周圍的環境天衣無縫。
草木、生靈的氣息全都是真的。
所以眼前並非幻境。
而顧寒又很確認，眼前的山，並不屬於任何他追蹤而到的那個山村。
甚至可能不屬於首都轄區。
他往前走幾步。
將手沒入溪水裡。
清涼透徹。
可見魚石。
這條溪流不算小。
然而據他所知，首都附近沒有這麼原生態的河流。
如果真有，估計早就有調查組做好了資料送到他的辦公桌上了——顧氏前兩年致力於打造環城原生態圈，基本將整個首都轄區內的山山水水都調查了個遍。
如此優質的地方卻並未聽說過。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早秋時節，這條河的河水也太涼了。
暮夏的暑氣還未完全散去。
這裡的河水溫度比正常時候要低個兩三度。
像是……春天。
周圍的林木和小動物也說明了這一點。
傳送麼。
不僅將他送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甚至連時節都改變了？
可是為什麼？
暗冥組織有這種手段，不想著怎麼殺他，還要給他來一次免費旅遊？
亦或者是……
顧寒看向周圍。
這裡只是看上去平和，裡面其實藏著什麼連他都感知不出來的危險。
他在原地靜默一會兒。
也好。
趁現在看看這些人的底牌吧。
顧寒看了看方向。
沒往河流下遊走，而是直接順流而上，要深入大山腹地。
「唉喲！」
陸家傑被寧雨欣拉了個趔趄。
還沒開始罵人，先被迎面而來的寒風給徹底堵住了嘴。
等到好不容易站穩，他抬頭一看。
整個人原地僵住了。
「我，我去，這又是什麼鬼地方？」
眼前是一片冰天雪地。
依舊是山。
枯枝之中藏著無數冰雪，北風呼嘯，萬里冰封。
他們正站在半山腰的一條路上——路是那種世紀初農村里常見的土路，用碎石頭堆起來的。
上面覆蓋了薄薄的一層雪，仿佛雪才剛剛開始下似的。
面前是懸崖。
懸崖之下，則是被冰雪覆蓋的大山。
目測至少是數九隆冬的北方才能出現的那種「白茫茫一片」。
天色雖然昏暗，但感受得出來時間還不算太晚。
目之所及的盡頭處，似乎有裊裊升起的炊煙。
寧雨欣和史天佑也呆住了。
寧雨欣深深地皺起眉頭。
感受了一下。
雖然周圍風聲很大，幾乎掩蓋了一些可以聽見的細小聲音。
但其中依舊有生靈的氣息。
連灌進鼻腔里的風都那麼真實。
她驚訝地發現：眼前一切，似乎並不是幻境。
他們真的經由那座山上的某個結界，來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可到底什麼地方，才能在九月的時間裡大雪封山？
難道他們被傳送到了南半球？
嘖。
那可難辦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
來處是一塊被薄雪覆蓋的青石。
石頭上模模糊糊有幾個刻痕。
寧雨欣正要去查看一下，史天佑拉住她，似乎看出來她想要幹嘛，他神色嚴肅地說：「我來。」
寧雨欣：「……」
史天佑沒有停留。
直接走到了青石前。
首先就是將石頭，以及石頭周圍的山壁全都檢查了一遍。
半晌。
他轉過頭來搖搖頭：「沒有回去的路。」
寧雨欣一點下巴，並不意外。
這附近就沒有異常的力量波動。
「看看那石頭上是什麼吧。」
掃開雪。
將整塊青石裸露出來。
然後二人發現石頭上刻畫的似乎是壁畫。
一共四副，其中有三副都已經破損嚴重了，唯有最後一幅，還勉強看得出來畫的是什麼。
畫上也是冰天雪地，背景似乎是個小山村，無數人聚在一起，圍著中間的一尊神像在拜。
神像下面，整整齊齊擺著一排人頭，鮮血從竹板上滲下來，滲到了人群面前。
壁畫的筆觸很簡單。
描繪的似乎也只是落後封建的祭祀習慣。
但不知道為什麼，給寧雨欣一種十分陰森的感覺。
好像這副畫裡藏著什麼似的。
她皺了皺眉。
這時候陸家傑大呼小叫地跑過來：「手機沒信號了，緊急電話也打不出去，我看了下衛星定位，你猜怎麼著，在百慕達……我去，這是什麼？！」
他也看見了青石上的壁畫，被嚇得差點兒沒拿穩手機。
寧雨欣安撫地拍了拍這位的肩膀：「壁畫而已，走吧。」
「又，又去哪？」
「你不冷嗎？」
陸家傑原本腎上腺素已經拉滿了。
之前沒覺得，被寧雨欣這麼一提醒，五感才復甦了過來。
後知後覺地狠狠打了個寒顫。
感覺自己快要被凍僵了。
寧雨欣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他們穿的本來就是初秋的衣裳，十分單薄。
一下子落到這冰天雪地里來，要是不儘快找到躲避風雪的地方，怕是要出事。
史天佑把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寧雨欣身上。
「我……」
「別廢話了師父，這個時候你比我管用，不是嗎？」
寧雨欣：「……」
這次就讓陸家傑都沒說什麼。
在確認回去的路已經消失了過後，他們只能選擇往前走。
三人看向遠方。
山腳處的炊煙依舊清晰。
風雖然大，但好在還沒下雪，視野也良好。
如果要去，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寧雨欣將七陽幣拿出來，給兩人一人分了一枚：「握在手心裡，別放開。徒弟，你還看得見引路符留下的痕跡嗎？」
史天佑閉了閉眼。
隨後點頭：「可以，在那個方向。」
他手指的地方，恰好和炊煙處重合。
唔。
看來不去不行了。
另外兩人將古錢捏在手心裡，立刻感受到一股暖流順著手部的經脈而上，頃刻間週遊了全身。
雖然不至於一下讓全身都暖和了起來。
但至少不會讓他們被凍得那麼難受了。
「好。」
這個時候陸家傑倒是相當積極：「咱們走吧，我來開路！」
「去一邊吧你。」
史天佑往前一步：「你知道方向嗎？」
陸家傑：「……」
他可是好不容易勇敢一回！
氣氛稍稍輕鬆了一點，三人開始沿著土路往山腳下而去。
這時候陸家傑注意到了寧雨欣的臉色。
心裡一咯噔，小聲問：「你好像不太想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