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寧雨欣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抱到了床上。
一扭頭。
顧寒閉著眼睛躺在她身邊。
寧雨欣呼吸一滯,幾乎是下意識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四肢。
生怕就把這個人給驚醒了。
顧寒睡覺都是不踏實的。
眉心蹙起了一條深深的褶皺,冷峻的五官卻難得的寧靜平和,像是久行的旅人終於找到了棲息的港灣。
周身的冰冷氣質也一併沉到了俊美的皮囊下。
乍一看。
他幾乎是人畜無害的。
寧雨欣沒有見過這樣的顧寒。
他總是顯得強大而無所畏懼,待人冰冷而不近人情。
偶爾耍耍花招,運籌帷幄。
那都是他真實的一面。
然而如現在這般安安靜靜地睡著,好像毫無防備的模樣,既稀奇,又讓她忍不住心軟。
她緩緩伸出手。
想要去抹平他眉間的褶皺。
然而指尖剛剛靠近。
她立刻感受到了一陣寒意。
寧雨欣一下子如墜冰窖,那點寒意有生命似的,順著她的手指往手臂上蔓延。
顧寒動了一下。
寧雨欣立刻眼疾手快地把手縮了回去。
顧寒無聲地睜開了眼睛。
「哈嘍,早上好總裁。」
寧雨欣給了他一個陽光燦爛的微笑。
顧寒漆黑的眸如幽夜深潭,僅僅一瞬,就被這陽光給照碎了,化作無數光點。
寧雨欣仿佛在極近的距離里欣賞了一場華麗的流星雨。
她忽然明白那些酸詩小說里為什麼總是將愛人的眼睛形容為星河。
原來那般的描述不足顧寒萬一。
原來有一天,她也會成為大千世界裡最平平無奇的那個女主角。
顧寒的恍惚只在一瞬。
「我睡著了?」
寧雨欣一個平躺,順手伸了個懶腰:「寶貝你問我啊?」
「我沒傷到你吧?」
「嗯?」
她撐起下巴:「你說什麼?」
顧寒審視的目光掠過她全身。
見她沒有受傷的跡象,這才輕輕鬆了口氣。
他坐起來,遲疑了一下。
「我……如果睡著了,有時候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如果我傷到你,你要和我說。」
寧雨欣眨了眨眼睛:「什麼時候開始的。」
「八月十九。」
「我問的是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讓自己好好休息的。」
顧寒:「……」
他俯身過來,指尖穿過她的長髮:「寧寧……」
「打住。」
寧雨欣堅定地抵禦了這位的美人計,一本正經道:「別給我來這套,從今天開始,我要開始監督你的作息。」
「嗯?」
顧寒先是愣了一下。
然後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貼身監督麼?」
「唉。」
寧雨欣嘆了口氣,晃了晃左手。
與此同時,顧寒身上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鈴響。
「總裁大人可別忘了,你身上有引渡鈴。」
顧寒露出半真不假的落寞神情。
但寧雨欣可不吃這一套。
她直接翻身起床。
「趕緊的,起床吃飯,今天我請。」
說完。
她轉身鑽進了洗手間。
「滋啦——」
門剛剛關上,一把冷霧立刻從她右手手臂上冒出來。
永明火和那股陰寒之氣這麼一會兒已經在她手臂的經脈里打了一架,皮肉撕裂,鮮血直流。
寧雨欣面無表情地轉身拍開了花灑。
冰冷的水流沖了下來,撕扯著被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攪碎的傷口。
她一聲沒哼。
左手的永明火悄無聲息地聚到了門縫和邊。
將剛剛悄然彌散開來的血腥氣給徹底封住了。
這還不算。
稍等片刻,等到永明火將那股寒氣給消解掉過後,火焰直接落到了傷口上。
寧雨欣扯出一張洗臉巾咬住。
嘖。
沒想到她還有機會做這種電影情節一般的事。
這個念頭剛剛掠過,永明火落下。
炙烤的劇痛倏地麻痹了她半邊身子。
寧雨欣晃悠一下。
差點兒直接栽進浴缸里。
好在是咬牙挺住了。
永明火效率極高,轉瞬間就將傷口處清理乾淨,兼顧消毒和止血,方便得不行。
火滅。
她引出夔枝。
這東西除了監督忘川影外,平時基本沒什麼用。
但可能是植物系的一脈相承,這玩意兒的偽裝能力強得逆天。
幾天過去,白鶴都還沒回過味來,足以見得夔枝的強大了。
正好用得上。
綠光閃過。
寧雨欣右手手臂上的一大片傷口立刻恢復如初,就連她原本的幾顆小痣都一比一還原了出來。
她試探著動了動。
除了讓人恨不得直接把整條隔壁給卸下來的疼痛,看起來沒有一點異常。
做完這一切,寧雨欣整個人已經被冷汗和涼水給徹底澆濕了。
她乾脆扯下衣裳。
囫圇將身上的血和汗給洗了個乾淨。
「寧寧?」
顧寒走到了門邊。
「沒事吧?」
「啊……咳!」
寧雨欣深吸一口氣:「你嚇死我了,總裁,偷看可不好哦。」
顧寒:「……」
他沒說話。
似乎是轉身走了。
寧雨欣一口氣還沒松下來。
衛生間的門立刻「砰」的一聲,消失了。
對。
不是破了,也不是被撞開了。
就是倏地整個消失了。
寧雨欣睜大眼睛,裸露的皮膚上傳來一股寒意。
她這才發現臥室里不知道什麼時候飄出了散落的冰晶。
可憐的門已經被嚴寒給凍碎了!
顧寒眼裡的焦急在看見她的時候才緩緩消弭。
寧雨欣這才後知後覺地抽出旁邊的浴衣裹在自己身上:「總裁,你這是性騷擾!」
他也有點尷尬。
垂眸道:「抱歉,我……剛才感覺你好像受傷了,而且根據我對你的了解,你洗澡從來不會洗這麼久。」
寧雨欣:「……」
那還真是失策了啊。
等到她收拾好一切走出來。
顧寒跟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似的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她。
寧雨欣:「……偉大的顧先生,你這是在跟我撒嬌嗎?」
他猛猛點頭。
什麼?
這還是他那高冷驕傲的霸道總裁嗎?
這不會是被奪舍了吧?
寧雨欣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說吧。」
「什麼?」
「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早點坦白,只要不是違背原則,我還可以勉強原諒你。」
她抱著胳膊,威懾力極強。
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