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粗糲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寧雨欣的耳根。
讓她忍不住生出連靈魂都被看透的戰慄感覺。
顧寒說:「你沒那麼鐵石心腸,也沒那麼灑脫,你喜歡我,有塵緣和牽掛。在我面前,不用說剛才那種話,知道了?」
少女的瞳孔里光芒明明滅滅。
最後定格在一個完整的顧寒上。
「嗯。」
「好了。」
顧寒放開她,垂眸看向腳下,目光仿佛穿過了厚厚的石牆,清晰地捕捉到了書房裡正在發生的事。
「看來祝小姐要做出選擇了。」
祝英紅深呼吸了好幾次。
然後笑了。
「祝海生,既然只要是家族中的人都可以承載這個詛咒,這個人為什麼不能是你呢?」
祝海生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別演戲了爸爸,因為你怕死,也怕失去權力。不僅是你,歷代祝家家主都一模一樣!這樣的家族,真的有繼續延續下去的必要嗎?」
祝英紅說著,自己搖了搖頭。
她抬起下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澄明:「我不打算為這樣的家族付出性命的代價。」
「哼,你以為這是你能決定的事情嗎?」
祝海生敲了敲桌子。
並符走進來。
「老爺。」
「英紅今晚太累了,暫時在莊園裡歇下,明白嗎?」
「是。」
祝海生走到祝英紅面前,一字一句道:「放心吧,我現在不會對你下手,這種香氣搭配迷煙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效果:讓人精神恍惚,無形中受人操控。」
「再過幾天,你會因為精神狀態不好去看醫生,但是隨著時間流逝,你的精神狀態每況愈下。然後突然有一天,自殺於自己的公寓裡,這個結局如何?」
祝英紅眼眶因為充血而發紅。
她咬牙:「我媽也是這麼死的,對嗎?」
「哈!那就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了。並符,帶英紅小姐下去。」
並符走上前來。
就在距離只有半米的時候,祝英紅猛地站了起來,一個後旋踢干到了並符脖子上。
距離太近,再加上並符一點防備都沒有。
他哼都沒哼上一聲,就臉朝地倒了下去。
「什麼?」
趁祝海生還沒反應過來,祝英紅飛快地往前一撲——托祝家的福,她從小被當成繼承人培養,雖然現在看來這個什麼狗屁繼承人就是笑話。
繼承人的課程裡面,恰好有一門防身術。
祝英紅又恰好是那種從小不安分的女俠性格,這一門學得尤其好,去年年底剛剛拿了個跆拳道黑帶。
祝海生反應過來,也知道厲害,連忙往旁邊退去。
可能是用力不夠,他沒能跑太遠。
祝英紅的拳頭已經到了近前。
忽然。
她感覺腦後傳來一陣冷風。
不敢硬頂,她猛地一低頭,下一刻,她腰上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腳。
「呃!」
祝英紅翻了幾圈,直接撞上了窗戶下的牆。
剛才被她放倒的並符竟然重新站了起來。
他晃了晃脖子。
眼睛裡洇染出一點不詳的血色。
祝英紅想要爬起來。
但一動,腰部傳來的劇痛仿佛凌遲,直接把她按趴下了。
「這是怎麼回事?」
祝海生神經質地緊走兩步來到她面前:「你怎麼可能不受迷煙的影響,你做了什麼?!」
祝英紅疼得有點難以呼吸。
即使這樣,她仍舊扯起嘴角笑了:「祝海生,你總是以為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對麼,可是這麼多年了,你,你的那些先祖們,也是時候該付出代價了!」
「閉嘴!」
祝海生眼神陰鷙。
猛地站了起來:「並符,去查,查她最近接近過的所有人,去過哪裡,明早之前我全部都要知道!」
這不對勁。
有什麼超出他的掌控了。
會是那個祝英紅接觸的道士嗎。
可是一般的道士怎麼解得了失迷煙?
那可是先祖傳下來的,幾百年了,從來沒有失過手。
還有,祝英紅到底是怎麼開始懷疑他,懷疑整個祝家的歷史的?
他心裡忽然升起一點不安。
那個人如果能讓祝英紅捨棄生養她這麼多年的祝家來跟自己對峙,難道會沒有後手嗎?
還是說。
眼前這一切,其實都在那個人的掌控之中?
祝海生脊梁骨竄起一陣說不出的寒意。
等等。
並符怎麼沒有回應他?
祝海生猛地一回頭,駭然發現剛剛才站起來的並符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躺了下去。
無聲無息。
而在他旁邊,還站著兩個人。
一男一女。
女人正在並符身上摸摸索索,男人則站在她旁邊。
令人理解不了的是:他們分明沒有刻意收斂動作,窸窸窣窣的聲音格外明顯。
為什麼剛剛他沒聽見?
還有。
祝海生的聲音里不自覺地有了些許顫抖:「顧寒,你怎麼在這!」
突然出現的兩個人自然是顧寒和寧雨欣。
寧雨欣在並符身上一陣摳摳索索,最後在他腦後搜出來一小枚符咒。
印刻在他後脖頸上,隱隱約約散發著陰冷之氣。
她伸出手一抹。
那印記就灰飛煙滅了。
「唉,我就說,英紅小姐那一下可沒留手。還以為這位大兄弟真是銅牆鐵壁呢,原來是用符咒作弊。嘖嘖,能隔斷觸覺,真好用。」
祝海生嚇得魂飛魄散。
這是誰。
為什麼能一語道出並符身上的玄妙?!
寧雨欣拍拍手站起來。
用胳膊肘杵了杵顧寒:「沒聽見祝先生在問你嗎。」
顧寒這才將跟隨著她的目光撕下來,輕描淡寫地看向滿臉驚駭的祝海生:「如你所見,寧寧接了個委託,我陪她走一趟。」
「寧寧?」
「誒,不才就是我。」
寧雨欣笑眯眯地往前幾步,把祝英紅小心翼翼地扶了起來,這才道:「如您所見,我是個靠接任務吃飯的道士,英紅小姐想讓我幫忙解決祝家的詛咒問題,我這不就來了嗎。只是祝家的詛咒跟惡靈沒什麼關係,而是人為,所以才有這一出。」
祝海生此刻終於冷靜了下來。
他眼神陰冷,徑直看向顧寒:「顧先生,你知道這是在私闖民宅嗎!」
顧寒對他沒什麼興趣,淡淡道:「闖了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