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不把祝家的事放在心上，因果關係已成，這件事你不能放著不管。」

  川淵「哦？」了一聲：「你在威脅我？」

  寧雨欣連忙變臉：「不敢不敢。」

  這還真不是演出來的。

  這個叫川淵的，動輒把「千年」掛在嘴上。

  可見真是個千年老鬼。

  據她所知，這種級別的應該跟靈川那種相提並論。

  靈川這個人，哦不，神侍者，她看不透，也大概率打不過——小衡不算，那位光長歲數，技能點都不知道點哪去了，反正不是戰鬥力。

  但眼前這位肯定不是她那樣的廢物。

  眼下白鶴跑了，還不知道他有沒有在祝家留下後手。

  寧雨欣不可能和川淵不管不顧地交手。

  出不了全力，乾脆不打了。

  她能屈能伸，當即認慫道：「只要您幫我一個小忙，我立馬就把我師父給您綁過來！」

  川淵愣了一下。

  「當真？」

  「方外人不打誑語。」

  川淵抬手。

  破爛殘缺的莊園忽然開始以驚人的速度復原，幾個瞬息。

  除了那些已經凋落的花朵，其餘事物全都恢復如初。

  她問：「要我做什麼？」

  寧雨欣：「……」

  師父啊。

  你這是什麼孽緣啊。

  她在心裡默默替道羽默哀三秒。

  嘴上卻半秒沒停：「我要祝家的詛咒終結在今天。」

  川淵不意外。

  「我對殺人沒興趣，但是這個小傢伙的情況和一般的怨靈不一樣。」

  她按住自己的胸口。

  仿佛那裡存在著另外一個意識體。

  「詛咒的根源在祝家本身，不是她不想放過祝家，是祝家不肯放過她。小丫頭，你明白嗎？」

  「我知道。」

  寧雨欣對祝家的詛咒有自己的猜想。

  來這裡之前，她已經有所預料。

  不過此刻聽到川淵親口的確認，她還是忍不住有些想嘆氣。

  川淵：「我把靈體還給這小傢伙，你們解決了再叫醒我，小丫頭，別忘了你的承諾。」

  話音一落。

  她身上那些刺目又鮮艷的紅漸漸褪去，在半空中結成一顆血紅的琥珀，落在了寧雨欣手上。

  琥珀中是一朵艷烈的紅花，仿佛大火中蹁躚的雲霧煙塵，濃烈而一往無前。

  就仿佛她這個人——雷厲風行得讓寧雨欣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寧雨欣把琥珀石仔細收好，然後看向了面前的怨靈——這次是真的怨靈了。

  「你……」

  她剛剛開了個頭。

  然後忽然記起來：一般的怨靈是根本不會說話的。

  眼前這個怨靈不是川淵。

  不能交流。

  就在寧雨欣打算直接用冷碧石將她收起來的時候。

  面前的怨靈竟然開口了。

  「你，是，誰。」

  每一個字都說得磕磕絆絆。

  但的確是成了語句。

  寧雨欣略微睜大眼睛。

  今天這是什麼日子，怎麼所有事情都有超出預料的徵兆。

  怨靈沒有表現出什麼攻擊性。

  她張了幾次嘴。

  說了幾句意義不明的話，隨後就飛快地適應了「說話」的感覺，語句變得流暢起來。

  「你是誰，我不會離開這裡。」

  寧雨欣有些木然地說：「可你不屬於這裡。」

  她說著。

  發現怨靈胸口處有微微的紅光殘留，雖然不明顯，但的確存在。

  那紅光沾染了川淵的氣息。

  寧雨欣意識到，可能是川淵短暫占據靈體，讓這個本不應產生意識的怨靈發生了不一樣的變化。

  還真是神奇。

  不過自古以來，天地萬象之中藏著太多奧秘了。

  對比起來，眼前所見也不算特別稀奇。

  「我，應該待在這裡。」

  怨靈一字一句道：「她們需要我，在這裡。」

  寧雨欣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來：「如果她們不需要你了呢？」

  怨靈愣了一下。

  她不像個用詛咒殺了十幾個人的惡靈，倒像個初生的孩子。

  被寧雨欣這句話說得有點懵。

  有限的靈智緩了好一會兒才消化掉她的意思。

  怨靈再次一字一句清晰道：「還有人要死去，我必須殺了她們。」

  「你你你！」

  在一邊掛機了整整十分鐘的陸家傑終於把快砸到腳後跟的下巴給合了起來，一步一挪地湊了過來。

  聞言他竟然鼓起了勇氣，指責道：「那些女孩子怎麼你了，你非得殺了人家！」

  怨靈平淡又冰冷的眼神掃過來。

  陸家傑渾身一激靈。

  然後很沒出息地退到了寧雨欣身後：「寧大師，你說是不是？」

  寧雨欣：「……以後出門別說我認識你。」

  「那你說晚了，廣大網友都知道咱倆熟了。」

  「我真謝謝你啊，滾一邊去，閉嘴。」

  陸家傑手指伸到嘴邊，從左往右一划。

  閉嘴閉得很乾脆。

  怨靈卻對陸家傑的話產生了反應。

  她繼續說：「不行，要殺了她們，要，要一直留在這裡。」

  像個糾纏不休的亡靈複讀機。

  無端端讓人生出後背發涼的不適感。

  但寧雨欣知道她在說什麼。

  「我不會逼迫你，但既然讓你做出這個決定的是『她們』，現在的你是不是也該聽聽「她們」的選擇？」

  怨靈表情困惑。

  眼神卻冰冷。

  看上去詭異而令人膽寒。

  但寧雨欣的語氣堪稱溫柔，好像真把眼前這怨靈當小孩哄了。

  陸家傑滿腹疑惑。

  但因為剛剛被「閉嘴」了，現在只好抓心撓肝地看著。

  怨靈冰冷地搖頭。

  「唉，我是不願意這麼做的。」

  寧雨欣嘆了口氣。

  腳尖輕點。

  一枚古錢硬幣落下。

  火星迅速從她腳底下蔓延開來，柔嫩的花朵一般舒展勾勒出一個巨大的陣法——伏魔。

  陸家傑驚訝地看向寧雨欣。

  不是。

  什麼時候布置的？

  寧雨欣：「是現在就被我消滅，還是給我幾個小時的時間，聽聽『她們』的決定。」

  怨靈看著她。

  神情依舊沒有變化。

  「我，不會消失。」

  「確實，你依託於這個家族的執念和怨念而生，只要那怨念還在，你總有一天還能再凝聚起來。不過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你還有現在的際遇，能產生自己的意識，和正常人交談嗎？」

  寧雨欣沒給怨靈說話的機會就繼續說：「死去的那些女孩們都那麼聰明，你肯定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