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神里出現了些許波動。

  然後禮貌地一頷首：「靈川。」

  寧雨欣看了他幾眼。

  沒從這個人的身上察覺到惡意。

  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敵是友，不過光從這態度上來看，也沒必要鬧得太僵。

  她翹了翹嘴角，露出個無懈可擊的微笑來：「寧雨欣。」

  緊接著寧雨欣就感覺到一股無形視線的窺探。

  那並非是在看她這個人。

  而是透過了皮囊，看到了她的命格上。

  寧雨欣一皺眉。

  那個視線仿佛察覺到了她的抗拒，又很有分寸地退了回去。

  靈川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一分意外。

  但轉瞬就又被更深的琥珀顏色給掩蓋了下去，沒有驚起什麼波瀾。

  是他嗎。

  除了自己，她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能看見別人命格的存在。

  片刻後。

  寧雨欣把這兩個不速之客帶到了道觀內。

  剛剛走到院子的時候。

  小衡就「咦」了一聲。

  她看向祭台上供奉的金身。

  「大哥哥，這是？」

  靈川衝著金身鞠了一躬。

  神態虔誠而真摯：「三清仙人。」

  寧雨欣：「……」

  能一眼看出祖師爺真身的，這也是第一個。

  小衡眨了下眼睛：「那位幾千年前就已經在人間的仙人？」

  她咂了下舌頭。

  也跟著沖金身行了一禮。

  不知道為什麼，平時活躍得跟個假仙人似的祖師爺，這個時候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好像睡著了。

  寧雨欣仔細感應了一下。

  也沒感覺到祖師爺的氣息。

  一年中總有那麼幾天，祖師爺是不在清靈觀的。

  去做什麼了、具體哪幾天不在，這些她都問過，但師父曾義正言辭地告訴她：這都是祖師爺的意志，不能輕易去盤問。

  所以寧雨欣此刻倒也不意外。

  只是……恰好是這個時候。

  總覺得好像有點太過巧合了。

  「大壞蛋，三清仙人怎麼會在你這？」

  「我有名字，謝謝。」

  寧雨欣已經從顧寒那裡知道了這小衡之前可沒少騙人。

  雖然她是感覺到小衡有所隱瞞。

  但沒想到被人當傻子騙。

  嘖。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一般來說，她對那種見面不超過十次的人都會保持高度的警戒心。

  但當時第一次見到小衡，不知道是因為她說的話太過出乎意料，還是因為這廝的形象比較人畜無害。

  她發現自己對這個小衡有超乎尋常的信任心。

  簡直有些失了智。

  能寫入人生黑歷史的程度。

  真是奇了怪了。

  寧雨欣將嘟起小嘴的小衡上下打量了一遍。

  這又不是個帥哥，也沒啥能惑人心智的幻術。

  到底哪裡特別了。

  「你，你幹嘛？」

  小衡被她的眼神給嚇了一跳，直接後退了一步：「大壞蛋，我可告訴你，我的力量可是恢復了一大半，現在的我可不一定打不過你了！我還有我大哥哥在！」

  寧雨欣翻了個白眼。

  「對你沒什麼興趣，走吧。還有你們倆，看什麼看，倉庫里的東西不需要收拾啊，我叫你們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們來旅遊的，還有晚飯的食材也要準備，知道了嗎。」

  陸家傑和阿寬：「……」

  他們沉默了一下後，各有各的理由。

  陸家傑：「昨晚我就在山下的老伯那定了一個月的食材，絕對不帶重樣的。」

  阿寬：「老闆讓我隨時跟著你，保護你，這二位身份不明，我不能走。」

  這時候陳姑娘也莫名其妙地插了一句話：「倉庫里的東西也都收拾過了，別說，你找的這個新小弟勤快得很。」

  寧雨欣：「……」

  完了。

  後院起火了。

  都不聽話了！

  「哈哈哈哈！」

  小衡衝著她大笑起來：「大壞蛋，你的手下們怎麼都不聽話啊。」

  寧雨欣深呼吸一口。

  決定大人不記小人過。

  一行人和鬼以及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玩意兒一起進了屋內。

  地板被木椀擦得一塵不染，都能直接坐上去。

  涼水溫茶，甚至還有茶點都備得整整齊齊。

  木椀只露出幾根藤蔓來。

  從角落裡小心地看過來。

  好像是在問寧雨欣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有。

  寧雨欣捂臉。

  「不用了，趕緊休息去吧。」

  再好的保姆都做不到他這麼細緻周到了。

  看看。

  這才是好人。

  這還是沒編制的。

  她都沒給工資。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了。

  木椀悠悠地退了下去。

  寧雨欣定了定神，看向小衡和靈川：「說吧，來找我做什麼，如果我記得沒錯，你身上的封印我走的時候才剛剛加固過，你是怎麼出來的。」

  這件事顧寒已經和她說過了。

  但顧寒那傢伙只跟她說是他把這兩人給放了出來。

  卻沒具體提他是怎麼做的。

  寧雨欣比任何人都知道永明火的封印有多難撼動。

  絕對不是普通一個人就能動搖的。

  哪怕他拿著引渡鈴也不行。

  她有點怕顧寒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做了什麼損害自己身體的事。

  不過要是直接問肯定是被他囫圇混過去。

  那就別怪她在別的地方套話了。

  小衡一屁股坐在了竹質的地板上。

  不客氣地端起清茶喝了一口。

  「嗯，味道不錯……怎麼，那個人沒跟你說嗎。」

  寧雨欣一挑眉。

  「那天晚上他來找我，戳穿我就是那個風水師的事，又跟我說你能帶我們去……神隕之地。」

  說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小衡眼神落寞了一瞬。

  「果然你們的目的也是那……可以告訴我你們為什麼一定要去那嗎？」

  「告訴你也沒關係。」

  小衡抬起下巴：「大姐姐離開之前說過，如果她回不來了，讓我們在四百年後的十一月二十七日去空明谷，她在那裡留下了一樣東西，那東西很重要，不能落於外人之手，必須由我們親手拿回來。」

  「空明谷？」

  「幾百年前，大姐姐曾經在那裡住過一段時間，本來我已經記住了那地方在哪裡。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醒來，關於那個地方的氣息全部消失了。我跟大哥哥都找不到了。這是為什麼我們跑這麼遠來找你的原因。」

  小衡撐起下巴：「聽說你的目的也在那裡。」

  寧雨欣垂眸，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