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股份拿到手裡，除了徒增無數的覬覦和麻煩，對寧雨欣本人其實沒有任何好處。
除非她看好裴家往後一路走高，能憑著手裡的股份分紅富貴逍遙一輩子。
但對寧雨欣來說，算命這麼准，隨便掛靠一個家族——比如現在跟她關係頗好的顧氏，後半生也能無憂無慮。
寧雨欣撐起下巴。
指尖輕輕打在唇邊：「我覺得裴家大股東這個身份聽起來怪厲害的，而且我現在也不差錢，不需要急著把手裡的東西變現。當然，如果裴先生很想要這20%的股份，也可以開出點條件來，我看著斟酌斟酌。」
裴道鋒：「……」
他算是看出來了。
這女人除了有心機，還滿口不著調。
他臉上的褶子都跟著嚴肅了起來：「既然寧小姐願意，那就拿在手上吧。不過我有一個問題。」
「您問。」
「清洄怎麼會把股份轉讓給你，那天在別墅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來了。
東拉西扯半天，終於輪到了說正事的時候。
寧雨欣卻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回答，而是看著他：「裴先生這話什麼意思，我可聽不明白。難道你覺得是我逼裴清洄的，或者說，你認為裴清洄的死跟我有關係嗎。」
「清洄是我的親弟弟，我知道他的性子，能將股份給你必定是他自願。我想知道的是他為什麼會自願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你。你們有什麼交易。」
寧雨欣敲了敲咖啡杯。
聲響清脆。
「裴先生已經默認了是我們之間達成了交易？就沒有可能是他看我面善，覺得身外之物沒必要捂著，就大發慈悲送我了嗎。」
「寧小姐，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
「好吧，那我們來說點正經的。」
寧雨欣吐了口氣：「答案是……不告訴你。」
裴道鋒表情僵了一下。
「寧小姐，你是真的想好好談嗎？」
「當然。」
寧雨欣臉上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
她緩緩沉了臉色：「既然裴清洄沒有留下任何能證明自己意志的東西，就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的想法。於情於理，我都沒有那個資格和必要將這些東西透露出去。裴先生，裴清洄到底是怎麼死的，對你來說真的重要嗎？」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裴先生應該能明白，有些話我們不便挑明，更不能當其不存在。您說是嗎。」
寧雨欣緩緩喝下一口咖啡。
裴道鋒真的在乎裴清洄的死活嗎？
未必吧。
如果真的在乎，為什麼裴清洄會一直待在裴家的別墅里。
身邊沒有一個同行者。
而他確認死亡後，寧雨欣作為一個潛在的嫌疑人，得到裴家關注的原因也僅僅只是那20%的股份。
裴家上下除了裴佳琪，對裴清洄的態度都出奇地一致：看似尊重，其實遠離。
至於那個裴萱，身上可能還有更多的秘密，就別提了。
裴道鋒從寧雨欣坐下來開始就沒有表現出任何親弟弟亡故的悲傷和低落情緒來。
甚至都不屑於裝樣子了。
果然。
裴道鋒聽了這個問題過後，冷嗤道：「那孩子從小親緣淡薄，跟家族裡的人都沒什麼來往。不過我們關係雖然不太好，卻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寧小姐，你不用把自己立在道德高地，沒有任何意義。」
「大家的時間都是寶貴的，不如說得再明白點。你想要從裴家得到什麼，手裡握著什麼樣的籌碼。你說說，然後我再考慮。」
不愧是老狐狸。
三言兩語就想把握住談判的主動權。
不過沒關係。
寧雨欣很大方。
她隨手舀了一勺巧克力冰淇淋蛋糕，放在嘴裡慢慢品嘗。
「我對裴家沒興趣，手裡也就那20%的股份，什麼都沒有。不過如果裴先生問我手裡有什麼籌碼的話，我的建議是……你可以問問自己身後的人，他們比你更清楚。」
裴道鋒的臉色真真切切地變了。
他有過猜測。
裴清洄和寧雨欣唯一能產生交集的地方，就只有一個：玄門。
裴清洄此前並不認識寧雨欣，卻還是選擇將手裡的股份轉讓給她，要麼是為了求什麼，要麼則是雙方通過利益達成了某種共識。
他想要知道的，就是這個共識。
寧雨欣見裴道鋒沉默。
自己心裡也在飛快地轉著小九九。
同時感覺到了一點異樣：裴道鋒幹嘛這麼急著找她確認裴清洄的事？
裴家內部勢力並不簡單。
裴萱神神秘秘。
裴清洄身上更是還籠罩著許多謎團。
而裴道鋒這個家主到底是站哪邊的人呢。
亦或是哪邊都不站，純粹為了裴家的利益而戰？
那他今天來的目的應該就是收回股份。
可是僅僅是被寧雨欣拒絕了一句後，他似乎就放棄了這件事。
看起來根本沒啥執念。
寧雨欣感覺如果自己在裴道鋒那個位置。
從他的視角來看。
裴清洄與世無爭，基本不跟什麼人起衝突。
一直以來也都不怎麼出門。
唯一的對外聯繫可能就是神秘組織的事情了。
他在玄學方面有天賦，能驅使綠童子——這種裴家的核心機密。
在對他沒什麼親情情分的情況下，如果寧雨欣是裴道鋒，綠童子的事情才會被她擺在最優先的位置。
因為這種事情一旦暴露，對裴家的打擊將會是毀滅性的。
但是裴道鋒卻並沒有對著寧雨欣旁敲側擊她有沒有相關的證據，或者說綠童子下落的事情。
反而在這跟她東拉西扯。
看似嚴謹而有條理，細想卻很不合理。
寧雨欣一挑眉毛。
除非……
裴道鋒並不知道裴清洄在整件事中扮演的地位。
就算知道裴清洄會術法，能聯繫「那些人」，也並未把他看得多重，或者至少說覺得裴清洄不是事情的關鍵。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裴道鋒為什麼遲遲沒有針對裴清洄突然死亡的事情做出該有的應對。
反而是在寧雨欣的「價值地位」打出去之後才開始接觸她。
裴道鋒在乎的似乎是寧雨欣的身份，而不是裴清洄的身份。
聽起來。
裴清洄在做什麼，他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