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抬起下巴。
陸家傑震驚:「不是吧大哥,你真忘記了?傳說中的京圈聯合會議,決定下半年首都商業格局的重要場合,今年還是顧家主持,選在了落丁堡,這麼大的事情你也能忘?!」
「哦。」
顧寒按了一下眉心。
神色沒有怎麼變:「是誰主持?」
「你親媽。」
陸家傑嘆了口氣:「這活兒本來是你爹的,但是你也知道,那位現在一心沉迷山水和古玩,許久不曾關心顧氏的事情。說真的,你爹要是生在古代,肯定是那種見天煉丹的閒散王爺。」
顧寒沒吭聲。
倒是陸家傑激動得很:「我可跟你說,紀丹和顧崢現在一門心思想著把你從顧氏擠出去,上次龍景湖項目沒成功,這次可以說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了。如果能在會議上聯合其他世家,你現在的位置就真的危險了。」
「最近顧崢負責的那部分項目和公司財務報表異常得都能報警了,也不知道暗中給出去了多少好處。我說顧總,知道你對那母子倆佛系得很,但這次跟以往可不一樣,你還是上點心吧。」
陸家傑磨了半天嘴皮子。
感覺自己都快成了皇上跟前的太監了。
「皇上」看他一眼。
「我什麼時候對紀丹和顧崢佛系了?」
陸家傑:「……」
這是重點嗎?
「行。」
他還真就跟顧寒槓上了:「難道我說得有錯嗎?從三年前你正式全盤接手顧氏以來,顧氏海外股市一路看漲,市價漲了足足8個百分點。」
越是龐然大物,想要更往前一步就越難。
更何況是顧氏這種存在。
八個百分點,落實到數字就是幾百個億。
可以說,顧氏是在顧寒的手上到達的巔峰。
然而這其中經歷的事情,只有顧寒自己,和陸家傑、阿寬這些一步一步陪他走過來的人心裡清楚。
而這些風風雨雨一大部分並非來自外部的爭鬥,而是自己人的處處構陷。
要不是紀丹和顧崢,陸家傑覺得再早一年,顧氏就已經達到了今天的高度。
而再一年過後。
如今顧氏會走到哪一步,他也無法想像。
顧寒能走到這一步,堪稱殺伐果決。
當初顧寒之所以能進入顧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顧望——他親爹的默許和贊同。
但這並不是說顧望偏心顧寒。
而是因為顧崢獲得了從小到大顧家全部的寵愛。
還沒畢業就已經確認進入顧氏——職位還不低。
對顧寒的處理方式更像是顧家對他的補償。
因為他得到的僅僅是一個機會。
如果沒有完成那個艱難的項目,他甚至進不到顧氏。
就算進去了,他也是從底層一點一點升上去的。
後來顧寒花了足足半年的時間清理顧氏內部沉疴,刷了不知道多少憑藉輩分和資歷尸位素餐的人。
普通員工犯一點小錯都要直接辭退,其中不乏確實有潛力的人才。
辭退理由和他們的能力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那段時間,顧寒幾乎將公司上上下下都給得罪完了。
陸家傑都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覺得顧寒做得太過火。
然而事實上,除了當時的一點小小抱怨。
顧寒的雷厲風行並未在顧氏內部激起什麼大風浪。
因為大家都知道顧寒是怎麼爬到總裁的位置的。
他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條例上堪稱苛刻的內容他自己一條沒有犯過。
就像個無知無覺的機器人,擁有讓人望斷了脖子也無法窺見背影的才能,還努力得人神共憤。
最重要的是:他和大多數被引入顧氏的新鮮人才年齡都要小。
被這種人壓在腦袋上。
誰能不卯足了勁工作呢。
高壓鍋一般的氛圍持續了大半年,一年前,內部的氛圍逐漸回暖到了常規狀態。
至此。
顧寒完成了對顧氏的全盤掌控。
這個局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尤其是紀丹和顧崢。
他們一開始對顧寒進入公司沒有大家阻攔,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已經按不住了。
顧寒的地位越來越高,顧崢就越來越魔怔。
明里暗裡不知道多少次動手腳。
甚至有好幾次都是靠出賣公司利益來延緩顧寒主導項目的推進。
然而對誰都狠辣無情的顧寒面對這種情況,卻是對顧崢一再忍讓。
雖然藉此幾乎將顧崢在公司的勢力剪除得差不多了。
卻唯獨對他本人沒採取任何手段。
顧崢手裡的項目十個有九個要賠本,但他依舊穩坐副總裁的位置,前一段時間還有餘力聯合裴家在龍景湖項目上作妖。
要說顧寒沒對顧崢手下留情。
陸家傑是不信的。
聞弦歌而知雅意。
更何況顧寒是那種光看你的手指搭在琴弦上就知道你要彈什麼曲子的人,所以陸家傑雖然沒把後面的話說完,顧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顧寒垂眸。
寒眸被電腦發射的冷光映得如一片粼粼的寒潭。
「你想錯了,我不是在對顧崢手下留情。」
「那是什麼?」
顧寒睫毛輕輕動了一下,然後最佳勾了勾:「我只是想看看顧崢和紀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現在這樣還遠遠不夠。」
「什麼?」
陸家傑愣了一下。
看著顧寒嘴角噙著的那抹笑容。
忽然感覺後背爬上了一股說不出的寒意。
他感覺自己可能的確是誤會了什麼。
顧寒就像個蟄伏在暗處,擁有無盡耐心的獵人。
在一條康莊大道上設下一個致命的陷阱。
而顧崢和紀丹正在無知無覺地朝著那個陷阱走去。
嘶。
他打了個寒顫。
感覺客廳的冷氣可能是開得太足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
還是忍不住問:「顧寒,對你來說,你媽和你哥算什麼呢?」
「自然是血濃於水的親人。」
顧寒沒有絲毫猶豫。
然而語氣里卻不帶絲毫感情。
「你恨他們嗎?」
這次顧寒抬頭了。
他看了陸家傑一眼:「你現在是很閒嗎?」
「我只是……」
「不恨。」
顧寒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手裡的事務上:「從未抱有過期望的人,何必因為不和我站在一個立場就因此生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