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天佑來到閣樓。

  閣樓的情景和上次所見沒什麼區別。

  石像上流動著清澈的翠綠光華。

  不知道是不是得知這隻綠童子的確從來沒害人，也沒啥害人的心思，史天佑看著那綠色似乎比上次看更要明亮一些。

  少了一點陰沉的冷意。

  看起來沒有異常，史天佑想轉身離開。

  「是你。」

  史天佑步子一頓，轉身過去，看見原本平靜的石像化作了一個小人。

  這應該就是師父說的綠童子本相。

  的確是小孩模樣。

  看起來多少有點神奇。

  他挑了挑眉。

  上次來只見到了石像，沒看見本尊。

  「你認識我？」

  綠童子「嗯」了一聲：「我是木椀，你和那個厲害的女道士身上有相同的氣味，來過這裡。」

  史天佑莫明被「相同的氣味」這五個字給取悅了。

  有些沉悶的心思一下明亮起來。

  他勾起手指摘掉口罩和墨鏡，露出格外清俊逼人的帥氣五官來。

  「木椀……你叫我有事嗎？」

  「你知道椀一在哪裡嗎。」

  椀一？

  史天佑一愣，想起來了。

  師父他們從裴佳琪身上抓下來的那隻綠童子就叫椀一，現在應該在師父那裡。

  他皺了皺眉：「你們既然已經是修煉百年的陰魂，不會不知道害人的後果吧。」

  木椀站在石像底座上。

  聽見這句話，神色一下黯淡了下去。

  他抬起手，盤旋的植物朝著史天佑聚集而來。

  史天佑微微挺直了脊背。

  面上不為所動。

  插在上衣兜里的一隻手已經捏住了一張驅鬼符。

  那些藤蔓卻小心地避開了他的軀體，落到他的身後，用紫藤結成了一個浮空的鞦韆，看起來是在邀請他坐。

  史天佑：「……」

  見他沒反應，木椀似乎也有些疑惑。

  「那個女道士來的時候，說要談判就得請人家坐，你不喜歡紫藤嗎？」

  師父。

  你到底都教人家些啥啊。

  他頓了一下：「我師父……就是那個女道士，她喜歡紫藤嗎，你怎麼知道？」

  「她身上有乾淨溫暖的氣味，並不凜冽，有點像晴朗時候的月光，很適合紫藤。不過有還是她身上的味道會變，變得很嚇人。」

  史天佑若有所思地坐了下來。

  「可怕」的時候，應該是師父動真格了吧。

  他沒繼續這個話題：「你剛剛說談判，你想和我談什麼？」

  「我知道椀一犯了很多錯，我也同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代替他去地府贖罪。他是為了保護我才答應跟那些人合作的。」

  「合作？」

  史天佑一驚。

  「跟什麼人合作？」

  木椀臉上露出了一絲恐懼之色：「那個人穿著黑色的衣裳，戴著兜帽，我沒看清臉，但是他身上有惡鬼的氣息。」

  「惡鬼，他是惡鬼嗎？」

  「不，不是。」

  周遭的植物產生了輕微的震顫，真實地反應著主人內心的動搖：「他豢養惡鬼。」

  「唰——」

  木椀話音剛落，閣樓的燈忽然滅了。

  與此同時，史天佑感覺後背掠過一絲寒意。

  他渾身上下的汗毛猛地炸了起來。

  這次史天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身上的一沓驅鬼符全部甩了出來。

  伴隨著幾道「啪啪」的聲音，閣樓通往下面的路被驅鬼符封住。

  閃著光的符文順著符紙「流」出來，頃刻間爬遍了整個公寓。

  那股陰冷之意稍稍減輕，但依舊逡巡不去。

  符文的光亮將閣樓照亮。

  史天佑猛地看向木椀。

  後者臉上的震驚似乎不比他少，他猛地呆在原地，喃喃道：「是他，是那個人，那個帶著惡鬼的人。」

  史天佑一聽這話。

  寒氣立刻從脊梁骨竄到了天靈蓋上去。

  惡鬼。

  師父曾經和他說過。

  以他現在的能力，遇到普通的陰魂可以橫著走，就算是冤魂也有一戰之力，只要符紙布置得當，至少逃跑沒有任何問題。

  可一旦遇到惡鬼。

  無論是多少年的惡鬼，都要第一時間跑。

  可是……

  史天佑一垂眸。

  裴佳琪還在下面。

  他一咬牙，拿出手機來。

  果然是沒有一絲信號了。

  「你要幹什麼？」

  木椀看見他要往樓梯口去，連忙叫住了他：「我的能力不足以護住你們，你……」

  「沒必要，自己顧好自己，順便。」

  他一個抬手衝到了閣樓：「幫我把門守好！」

  史天佑一衝下去就愣了一下。

  和漆黑的閣樓不同，底下居然燈火通明。

  而且看起來一片平和，什麼事都沒發生。

  忽然。

  廚房傳出來了一點動靜。

  史天佑屏住呼吸，往廚房一點一點地挪了過去。

  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

  他探頭看了一眼。

  是裴佳琪。

  「呼——」

  史天佑鬆了口氣。

  他還以為自己沒來得及。

  這口氣還沒徹底落地，他就聽到了「吱呀」一聲，大門打開了。

  裴佳琪也聽到了聲音，端著兩碗麵條走了出來。

  「史天佑？唔！」

  史天佑連忙把她拉到了身邊。

  裴佳琪嚇了一跳：「怎麼……等等，你在這，開門的是誰？」

  兩個人的目光同時朝門口看去。

  一個人走了進來。

  他穿著漆黑的雨衣，身上還在瘋狂往下滴水，染濕了地毯。

  這人戴著兜帽，看不見臉，但整個人都散發著說不出的陰冷氣息。

  裴佳琪狠狠皺眉：「你是誰，這是我……」

  她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她發現護住自己的史天佑胳膊竟然在微微顫抖。

  史天佑深吸一口氣。

  護著她往閣樓的方向退去。

  一邊退，一邊緊緊盯著那兜帽人。

  那兜帽人倒也不著急，閒庭信步地緩緩走來。

  順手撩開了滴水的兜帽。

  露出底下一張沒什麼記憶點的臉。

  是個男人。

  看上去三十來歲，五官平平。

  在大街上遇到絕對是那種過目即忘的類型。

  他的目光緩緩看過來。

  掠過了史天佑，落在了裴佳琪身上。

  「請問，你姓裴？」

  裴佳琪再傻也知道現在情況不對。

  她不敢開口。

  史天佑看著男人：「你是誰！」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回答了：「我是幽冥的信徒，你們也不用害怕，我來不是為了殺人。只不過需要拿走你們一半魂魄。」

  「呵。」

  史天佑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