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不開口則矣，一開口就是罵人。
寧雨欣還沒什麼。
旁邊紆尊降貴正在碼柴禾生火的顧總裁眼神一冷，伸出手去。
「誒，等會兒，你碰不……」
顧寒的手穩穩地穿過光球，掐住了綠童子的脖頸，神色冷若冰霜：「你說什麼？」
綠童子掙扎了一下。
隨後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掙脫不開一個區區人類的手。
他身上分明沒有道士的氣息！
「呃！」
顧寒手上的力道驟然收緊。
綠童子瞳孔緊縮了一下。
意識到這個人不是在開玩笑。
他是真的能眼都不眨地殺了自己！
「別，別……」
寧雨欣此時已經反應過來了。
她伸出手。
顧寒感受到她手上的冰涼，一怔，隨後回過了神，放開了綠童子。
寧雨欣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轉向綠童子：「都說讓你趕緊好好說話了，我這樣如花似玉的美人溫聲細語地問不說，非得要吃點苦頭，你該不會是抖m吧。說吧朋友，叫什麼名字。」
綠童子狠狠瞪她一眼。
但不知道是忌憚顧寒還是怎麼，這次沒有表露他的壞脾氣，坐在光球里，老實了。
「椀一。」
「哦哦。」
寧雨欣不需要問具體是哪兩個字，名字出口的瞬間就已經和綠童子這個人聯繫在了一起。
她得以窺見這隻陰魂的過往。
從他生前，到死後五十年的時光眨眼間從她面前溜走。
然後在一個畫面前戛然而止。
寧雨欣擰了擰眉。
叫做椀一的綠童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冷笑了起來：「道士，算不到了吧，不是所有陰魂都會被你們這樣的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她睜開眼睛。
沒理會椀一的挑釁。
「五十年的話……按照他目前的修為，還要再往回倒差不多六十年。」
顧寒：「六十年前，差不多就是裴家老爺子正式繼承裴家的時候，那以後裴家開始一路飛黃騰達。」
綠童子椀一臉色一變。
寧雨欣這才看向他：「裴家老爺子是在那個時候，不，更早一點的時間找上你倆的吧。」
「你在說……」
「朋友，沒必要騙我。你看我為了逮你，這大熱天的又是在體育場布置陣法，又是在這蚊子多得要死的鬼地方等你。知道的肯定比你想像中的要多。」
寧雨欣打斷他的狡辯，順手打了個響指，給顧寒攏起來的柴禾點著了。
黯淡的山洞被火光照亮。
搖曳的光影打在她的側臉上，顯出幾分冷色。
「我看你還挺在乎裴佳琪家裡的那隻綠童子的，他跟你誕生的時間並無二致，但力量卻要弱上太多。就算他走的是自然修煉的路子，成為綠童子也少說需要百年時間，以這個時間來看，他也弱得過分了。」
椀一猛地抬頭：「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你清楚，你跟那隻綠童子是一體雙生的雙胞胎，就連死也是死在了一起，所以即使變成了陰魂，你們之間依舊有無比緊密的聯繫。將他的力量『借』過來化入體內，這種事情並不稀奇。」
說到底。
留存世間的陰魂本來就是互相吞噬。
這兄弟倆還不會產生絲毫排異反應，會這麼做並不難猜。
寧雨欣自覺自己的語氣和態度都已經相當溫和了。
結果椀一立刻跟被踩了尾巴似乎，差點兒跳起來：「你是想說我拿他來修煉嗎！」
「我沒這麼說，你別應激行不行？」
寧雨欣在光球上敲了敲。
剛才還雄赳赳氣昂昂的綠童子立刻「萎」了。
唯有一雙眼睛不依不饒地瞪著她。
如果眼神有威力，現在她肯定已經千瘡百孔了。
寧雨欣一指旁邊戴著耳機，一邊聽著談話一邊閉目養神的顧寒：「學學人家，情緒多麼穩定，你一幾百歲的人了，又不是真小孩，還沒人家二十幾歲的人定力強。」
椀一：「……」
顧寒：「……」
他撐起太陽穴，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看了寧雨欣一眼。
雖然沒說話，但眼神已經將所有意思傳達出來了：一會兒不提到我就不行了？
於是寧雨欣也沉默了。
三人對著無言片刻。
寧雨欣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把話題轉了回去：「我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森林公園那邊陰氣重，容易招惹怨魂惡鬼。像你們這種死於自然的，天生就要比別的陰魂弱上幾分，要是按部就班地修煉，估計現在可能已經被不知道哪來的怨魂吞了。」
「你拿另外一隻綠童子的力量，反過來也將他保護得很好。沒人說什麼。」
椀一一愣。
似乎沒想到這個道士居然會為自己說話。
「但是。」
寧雨欣話鋒一轉：「你有你的苦衷，這也不是你害人的理由，椀一前輩，你要不要數數，自己手上已經沾了多少條人命了，所以你也不用想別的了，我肯定是不會再放你離開的。森林公園那邊的尾巴我會去收拾，抓你聊聊其實就是想問一個問題。」
火光「噼啪」一聲。
她聲音轉冷：「是誰教給你吸取祝力之法的？」
椀一冷哼一聲。
「當然，你可以選擇不開口。沒關係，你身上留有禁制，我看不見，不知道你那位兄弟身上是不是也有一樣的東西，等我回去試試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你兄弟那麼脆弱的魂體，能不能經得起我一次搜魂。」
「你別找他！」
椀一終於急了：「木椀他受不住！」
「木椀啊，好名字。」
寧雨欣微微一笑，迎著椀一蒼白的神色，笑得比惡鬼還要惡鬼：「我可以不問他，但我想要的誰來告訴我呢。」
「我知道了，我告訴你。」
椀一深吸了一口氣，似乎說出那個名字會耗費極大的力量似的。
他動了動嘴唇。
寧雨欣看著他。
兩人對視兩秒後，同時意識到了什麼。
椀一張大嘴巴，做出了要說話的樣子。
然而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那聲音好像還在他體內的時候就被什麼東西給吞了下去，根本傳達不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
寧雨欣在察覺不對的時候一揮手，兩枚古錢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