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這倒是寧雨欣沒想到的，她皺了皺眉：「說說看。」
綠童子不敢隱瞞，竹筒倒豆子一樣把事情說了。
「我記得是……七月三十號哪天吧，下了好大一場雨，風大得能把樹全掀起來。大師，你知道的，我們綠童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狂風驟雨的天氣。」
「一不小心，陰種被吹開落入陽氣重的地方，那就全完了。沒辦法，為了護住陰種，我藏身在一個很大很大的森林裡，叫……什麼公園。」
「結果還是沒防住，被風卷進了城市。我化作人形在路邊瑟瑟發抖，是她發現了我。」
寧雨欣聽到這裡一挑眉：「然後裴佳琪就善心大發把你撿回來養上了？朋友，你跟我講模範故事呢，你看我就這麼好騙？」
說著，古錢上又悠悠冒出一簇小火苗。
「誒別別別！」
綠童子連忙擺手：「大師，您先聽我說完，我哪敢糊弄你啊。」
寧雨欣橫他一眼：「最後一次機會。」
「是是是。」
綠童子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嘆道：「我承認，我當時是看這小丫頭身上陽魂不太穩，有點陰氣聚體的徵兆。就鑽了個空子，給她施了幻術，讓她把我帶了回來養在閣樓上。大師，您別這麼看著我，我害怕。」
寧雨欣樂了。
「喲，您害人的時候就不害怕會有今天？」
「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別貧，繼續說。」
綠童子蔫了吧唧地說：「我的確是在一直暗中吸收她的精氣給自己養傷以及催化陰種，不過我發誓，我一直都控制在很安全的範圍。除非她突然遭逢什麼大變故，不然絕不可能對她的身體造成大損害，最多就是感冒發燒之類的小毛病。而且……」
「而且？」
「而且我兩天前有點得意忘形了，忘了給她加固幻術。導致她清醒了過來，那個時候我確信她察覺到我的存在了，卻什麼都沒說。也沒有把我扔出去。」
綠童子可憐巴巴地抬起頭：「大師，我說的都是真的！這次真的沒有騙你了，不信你可以等那個人回來了自己問。求求您了，我的陰種就要發芽了，要是這個節骨眼上換地方，就真的毀滅性打擊了。」
寧雨欣垂眸看他一眼：「別來這一套。」
「大師……」
「我可以暫時讓你留在這。」
綠童子眼睛倏地亮了起來：「謝……」
「不過前提是裴佳琪真的願意收留你，以及等陰種催化後你會自行離開這裡。」
綠童子臉色頓時一苦。
「怎麼，你剛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是裴佳琪自己想要留下你的嗎。你不同意也沒用，這不是在跟你商量。」
綠童子頹然地垂下肩膀：「好，好的。」
寧雨欣起身，正要離開。
想了想，又回身拍了一張符在石像上。
綠童子嚇了一跳，還以為她突然後悔，要不分青紅皂白地滅了他。
但是符籙落下。
除了多了一點束縛感。
卻沒有再迎來剛才那般火燒一樣的疼痛。
「大師，這是？」
「讓你不亂跑的符咒，從現在開始，你只能在閣樓活動，明白了？」
「是是是，知道了。」
反正他這幾天以來，確實只在閣樓活動。
「你在上面啊，我還以為你跑哪去了呢。」
寧雨欣一下去就撞上了陸家傑，他往上邊看了一眼：「聽說上面種了很多綠植，好看不？」
「好看。」
「真的假的？」
陸家傑摸了摸下巴：「沒想到裴佳琪是真轉性了，我也去看看，真好看的話找她要一下種子和原株，我家也有點空，是時候添點綠了。」
寧雨欣懶洋洋地說：「真的，不過裡面藏了個小鬼，帶回去可能會做噩夢的。你要麼，要的話我給你抓一隻回來。」
陸家傑往閣樓上爬的腳步倏地頓住。
然後一臉菜色地原路返回了。
「什，什麼玩意兒？小鬼？裴佳琪知道這件事嗎，危險不。難道這年頭見鬼其實是很常見的事情嗎，寧雨欣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瘟神體質，怎麼你到哪哪都有這些怪東西？」
嘖。
看得出來這人有點精神失常了。
寧雨欣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看了一眼附近：「王媽呢？」
「去廚房準備午飯了……你別打岔，剛才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咯。」
她一邊說一邊往書房——現在的會客廳走去。
等回過會客廳後，她也已經把閣樓上的情況說得差不多了。
「綠童子？」
陸家傑滿臉茫然：「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會客廳內剩了一個書架。
上面擺了些大部頭，不過從大部分連封皮都還沒拆的現狀上來看，這些書裝飾性的作用大於閱讀。
寧雨欣隨便挑挑揀揀半天，看到了一本《百年孤獨》。
立刻想起來了陳夕的案子。
她把書拿下來，一邊慢慢翻著，一邊給陸家傑這個好奇寶寶解釋。
「是一種罕見的陰魂，你聽說過地縛靈吧。」
陸家傑茫然地點點頭：「嗯。」
「跟這差不多，人死在水裡，怨念成型，就是水鬼，只要存續的時間夠久，經歷山河風水變幻，水鬼也有變成『水神』的可能性。所有的地縛靈，因為生死都最大限度地和山水自然聯繫在一起，所以一開始就比別的陰魂多了一點好處。」
沒遇到寧雨欣之前，陸家傑跟顧寒一起了解了不少世界上各種鬼魂神明的知識。
自覺自己算是半個神學專家了。
然而這種說法還是第一次聽見。
他好奇地問：「這是什麼說法，比別人投胎投的好嗎？」
寧雨欣悠悠道：「你腦子裡裝的是水嗎，你什麼時候聽到關於水鬼的故事是光明美好的？」
陸家傑老實地搖搖頭。
「那是什麼？」
「不知道什麼原因，死於自然山水的陰魂很難被地府的鬼差找到，所以他們滯留人間的時間往往也會更長。漫長的時間裡，因為不能移動，被束縛的怨念和死亡的怨念結合在一起，他們大多數會變成危險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