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這邊請。」
客廳的隔壁，原本可能是個書房，被清空了做待客和休息的地方。
陸家傑問：「她人呢？」
王媽嘆了口氣：「佳琪小姐去醫院了。」
「醫院，她怎麼了？」
「前兩天首都下了一場大雨，感冒了。」
王媽說著說著眼神黯淡下來。
寧雨欣和陸家傑對視一眼。
不就是個感冒嗎，對成年人來說也不算什麼。
怎麼一副裴佳琪得了絕症的樣子。
寧雨欣對裴佳琪的印象雖然和不錯，但細究下來，她跟裴佳琪其實不熟，於是她站起身：「我還是第一次來她家，可以自己參觀一下嗎，不會碰東西的。」
「啊，當然可以。」
王媽像是突然從自己的情緒里驚醒了似的，連忙道：「隨便看，佳琪小姐提前說過了的，你們二位都是她的好友。」
寧雨欣一挑眉。
沒看出來，裴佳琪在她面前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背後又是另外一套。
嘖嘖。
傲嬌怪啊。
珍稀物種。
寧雨欣給陸家傑遞了個眼神，然後獨自走出了書房。
她看出來王媽似乎對寧雨欣的存在有點顧忌。
仔細一想也合理。
京圈是個圈子。
裡邊的人大都知根知底。
裴佳琪身為裴家二小姐，再不受家裡人待見，那也是豪門。
陸家傑本人的家族雖然沒那麼顯赫，但他常年呆在顧寒身邊。
很多時候他的意思就代表了顧寒的想法，因此也沒人小看他。
但寧雨欣這個人此前從沒聽說過。
會顧忌和猶豫也是應該的。
寧雨欣來到客廳。
在別人看不見的時候，神色微微凝重了起來。
從進入這座公寓開始，她就察覺到了一股陰冷的氣息。
她一時間竟然無法分辨出來那是什麼。
看來需要調查一下。
裴佳琪租的這公寓不算大，一個客廳加書房已經占據了一大半的面積。
剩下的除了臥室、衛生間和廚房，就只有一個二層的閣樓。
臥室畢竟是裴佳琪的隱私地方，寧雨欣想了想還是沒進去，逛完一樓，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
於是她又爬上了閣樓。
一上去，她瞳孔一縮。
二層開了天窗，炙熱的陽光從頂上落下來，被玻璃發散出去，照亮了整個樓閣——這竟然是一小片人造花園！
恆溫的空調靜靜運轉著，爬架上繞著藤蔓和紫藤，地上一盆一盆鋪著各種各樣的花。
滿天星、薔薇、山茶、梔子……顏色各異，掩映在蔥綠的葉片中，一片鬱鬱蔥蔥。
而這些花草中央——也就是天窗下的一小塊地方空了出來。
那是個石台，台子上放著一個石像。
看見石像的第一眼，寧雨欣就皺起了眉。
綠童子……
裴佳琪供這玩意兒幹嘛？
她指尖一動。
古錢滾了出來，在原地轉了轉，然後朝著石像滾了過去。
她自己則站在原地看著。
不知道從哪吹來了一陣風。
一簇開得團團圓圓熱熱鬧鬧的滿天星被壓得稍稍彎了腰，幾朵碎花飄飄蕩蕩地落下來，恰好是朝著古錢身上飄去的。
花朵轉瞬黏在古錢身上。
細小的綠色藤蔓伸展出來，還沒來得及蔓延。
那綠藤就跟感受到了什麼似的，瘋了一樣縮回去，原本黏得死緊的碎花簌簌一轉，就要從古錢身上把自己撕下來。
然而還是遲了。
古錢身上迸發出一簇火焰。
細小如蠟燭。
卻轉瞬間就把那幾朵碎花燒得乾乾淨淨。
虛空中仿佛傳來了一聲尖利的慘叫。
「咔啦啦——」
天窗下的石像身上出現了一絲裂痕。
整個閣樓上的植物都一下黯淡了不少。
而古錢上的火還在燒。
寧雨欣好整以暇地看了會兒，一抬手。
眼看要往外蔓延的火焰停住了，在原地舔著附近的綠葉。
火焰的紋路纏繞著植物，漸漸往天窗下的石台上蔓延而去，眼看就要到地方。
「等，等等！」
石像上驀地散發出一陣迸發出一陣墨綠色的煙霧。
一個仿佛小孩子一般的聲音鑽了出來。
寧雨欣一眯眼睛，指尖微抬。
火焰的紋路停住了。
她緩緩走過去，走過之處所有的植物都避開了她。
寧雨欣收起古錢，慢悠悠地走到石像前。
那墨綠色煙霧逐漸凝結成了一個五六歲小孩的模樣，男孩，眼下和身上裸露出的皮膚上都有墨綠色的紋路。
他膽怯地看著寧雨欣，聲音脆生生的，滿臉都是惶恐：「大師，我沒害人！」
寧雨欣笑了。
「小子，你說沒害就沒害。你不會真以為自己頂著個五歲小孩的殼子，我就相信你是什麼人畜無害的小屁孩了吧。」
她指了指身後：「借個凳子。」
綠童子：「……」
幾根藤蔓伸過來，憑空編織出了一個藤蔓鞦韆。
寧雨欣一屁股坐下，這才看向眼前的「小綠孩」。
「大師，我真的沒害人。」
綠童子知道自己騙不過去了，嘆了口氣，擰了擰頭髮，乖乖巧巧地站在一邊。
雖然一副小孩樣，但神態和動作已經完全不是小孩了。
綠童子知道自己不是寧雨欣的對手，苦口婆心道：「您知道的，我們要是害了人，養出來的植物都不是這樣，也不能這麼輕易地被您給制住不是？」
寧雨欣翹了個二郎腿，撐著下巴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放心，我也不是那種見到陰間玩意兒就下殺手的人。」
雖然對「陰間玩意兒」這個說法頗有微詞，但綠童子還是咬著牙忍了。
「所以大師，你是要問我什麼嗎？」
「還挺聰明的。」
寧雨欣指了指樓下：「聽說裴佳琪生病了，是不是跟你有關係？」
「我……」
「說實話，不然……」
她把玩著手裡的古錢。
剛剛才被燒過一輪的綠童子臉上露出恐懼之色，立刻道：「這也沒辦法啊，我們這一族想要活下去，想要繼續修煉，生長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吸取生人精氣的。但是我發誓，真的只是很少的一點。對她的生命安全絕對沒有影響，也不會有後遺症！而且……」
「而且？」
「而且這事兒她自己知道，也是她把我撿回來養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