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欣去了一趟手機店。

  買了個充電器和耳機，然後……

  有點不知道該不該回去了。

  「啊——」

  寧雨欣抱著腦袋蹲了下來。

  她能不能穿越過剛才，把自己說過的話全都叼回去啊？

  以顧寒那廝的腦子，別人抬個手他就能提前把需要的東西準備好。

  那現在這情況，不就跟她答應了他在H市郊外別墅說的事情沒什麼兩樣嗎？

  嗚嗚都怪那個老婆婆。

  嘶。

  那該不會是什麼很厲害的陰魂吧。

  最會蠱惑人心。

  得是上千年的品種。

  不然她怎麼一點都沒看出來陰魂的痕跡啊。

  寧雨欣無聲地尷尬地足足五分鐘。

  來來往往的路人們投過來的視線都格外同情和憐憫：真可憐，這麼年輕漂亮就瘋了。

  寧雨欣：「……」

  她認真斟酌了一下逃跑的可能性。

  最後還是放棄了。

  算了。

  這兩個字一落下。

  她心裡那些隱秘的糾結和亂七八糟的擔憂便猶如泡沫一般，霎時間煙消雲散了。

  一切水落石出，只落到一句話上：錯過了，就真的一輩子都遇不上這麼一個人了。

  世上只有一個顧寒。

  寧雨欣不要。

  他就是別人的了。

  寧雨欣仔細思索了一下那個結局。

  然後就感覺身體裡那個空洞隱隱有要重新裂開縫隙的風險。

  她站了起來，往酒店走去。

  這次沒有任何猶豫。

  寧雨欣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她拎著一袋熱氣騰騰的食物，打卡進門。

  一進去就發現不對。

  這也太黑了。

  「顧老闆，你……」

  一句話還沒說完。

  她就感覺自己的衣裳領子被人粗暴地抓了過去，下一刻，她在黑暗裡避無可避地撞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里。

  顧寒用的力氣太大。

  寧雨欣被嚇了一跳。

  「啪」的一聲。

  袋子落到了地上。

  她顧不得去管吃的，因為她快喘不上來氣了——顧寒簡直一點沒留力，恨不得把她整個揉碎在懷裡，讓她永遠也不能離開。

  寧雨欣「嘶」了一聲。

  「你發什麼……我去！」

  她脖子上一疼。

  緊接著傳來曖昧又溫暖的觸感——顧寒這廝竟然咬了她一口！

  寧雨欣憤怒了。

  這才哪到哪呢，就把她當棒棒糖嘬了，以後還得了？

  就在她忍無可忍，要推開身上人的時候。

  指尖卻突然傳來一點顫抖。

  那顫抖很不明顯，是微風吹過草尖的程度。

  然而當它出現在顧寒身上。

  便有如雷擊。

  寧雨欣愣住。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的確是讓顧寒太擔心了。

  從昨天下午開始。

  突然沒了聲音的電話、醫生最開始的診斷……

  說起來，顧寒從未說過自己的感受。

  所以寧雨欣也不由自主地忽略了。

  寧雨欣頓了頓。

  準備推開顧寒的手力道一緩，慢慢爬到了他後背上，輕而堅定地回應了他這個擁抱。

  她明顯感覺到顧寒身子一僵。

  「這是怎麼了，餓了？那也不能啃我啊。」

  顧寒：「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寧雨欣眨眨眼睛。

  看了一眼天色。

  哦。

  是了。

  下樓買個充電器和耳機用不了十分鐘。

  然而她這一趟至少得一個小時。

  她掏出手機一看——開不了機，已經關機了。

  難怪。

  她猝不及防之下接觸到了顧寒身上仿佛根本不存在的脆弱之處，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泡在了一片清冽的溫泉里，又酸又軟。

  寧雨欣深吸一口氣，聲音里就帶了些笑意：「就算我真出爾反爾走了，你顧總裁不會去把我抓回來啊？」

  顧寒的聲音有點悶：「已經給阿寬打電話了。」

  寧雨欣：「……」

  脆弱個屁！

  「嘖，起開，熱不熱啊，冷氣都跑了！」

  顧寒抱著她的力道鬆了些，卻沒放開。

  寧雨欣無奈至極，只好擁唯一能活動的手關上了房門，一邊在牆上摸索著燈光開關。

  「你以為我想這麼晚回來啊，還不是中午吃得太清淡了，這不得開點……」

  「啪！」

  燈光打開。

  寧雨欣的話音戛然而止。

  她看著落在門口，已經一地流油的燒烤和小吃，說不出話來了。

  寧雨欣終究是沒吃上這頓「夠勁」的晚餐。

  顧寒叫了鐘點工來將房間打掃了一遍，又讓餐廳送來了清淡的肉粥來。

  「你吃這個。」

  「……憑什麼？」

  「醫生說的。」

  寧雨欣：「……」

  忍了。

  好在這家酒店的餐廳的確很不錯，簡單的肉粥也做得相當精緻。

  她一口一口下去。

  吃到半碗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抬起下巴瞪了顧寒一眼：「你不認識我嗎，一直盯著我做什麼？」

  顧寒也不吃飯，就坐在對面。

  目光就沒有從寧雨欣身上離開過。

  搞得寧雨欣無端生出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顧寒沒有回答，他只是往寧雨欣臉上掃了一眼，薄唇抿了抿：「疼嗎？」

  寧雨欣：「……」

  她愣了一下過後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霎時間覺得脖頸的傷口幾乎要燒起來，溫度堪比她第一次遇到永明火的時候。

  一個不小心，忍不住磕巴了一下：「怎，怎麼，終於良心發現了。」

  顧寒：「我可以給你處理一下。」

  「不用了！」

  寧雨欣連忙往後縮了一下。

  她也是個正常女人，有尋常的羞恥心好嗎。

  顧寒垂下眼眸。

  壓去了裡面沉甸甸的情緒：「是怪我傷到你了嗎？」

  寧雨欣：「……」

  很好。

  不愧是顧寒。

  是知道怎麼才能讓她心軟的。

  她猶豫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說：「真不是，已經好了，不信你看。」

  寧雨欣微微抬起下巴。

  燈光下。

  她喉嚨旁邊有一處不太明顯的紅痕。

  顧寒一愣。

  他記得自己應該是咬破了皮膚的。

  「我的體質不太一樣，傷口癒合得比一般人要快些。」

  寧雨欣繼續喝粥，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痛還是會痛的，麻煩注意點兒。」

  「嗯，我會的。」

  「……哦。」

  於是兩人沉默下來。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寧雨欣對於兩人的關係算是默認，但畢竟沒有直接說出口。

  她其實在等。

  等顧寒將上次說過的話再說一遍，到時候就順理成章了。

  但是顧寒一直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