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國生以為陳夕魂飛魄散了，沒辦法，這才從車禍現場抓了徘徊的陰魂回來做備用的。
史天佑有問題就問：「既然普通的陰魂就可以，袁國生為什麼一開始一定要用陳夕的陰魂呢？」
「不是陳夕效果要大打折扣。」
寧雨欣悠悠道：「比如你曾正面遭遇倀鬼，你的感受是什麼？」
「唔。」
史天佑在別墅里遭遇倀鬼的時候，身邊有陳姑娘在，沒有受到實際性的傷害。
不過在那之前，他倒的確被倀鬼拖進了幻境中。
「你覺得那個幻境可怕嗎？」
「可怕。」
「會讓你想起心底最害怕的事情嗎，會讓你即使從幻境裡出來，依舊如芒在背、惶惶不可終日嗎？」
史天佑不明白寧雨欣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只能老老實實地搖搖頭。
幻境過去就過去了。
他現在回想起來，感覺除了噁心了點兒，也沒什麼心理陰影。
寧雨欣打了個響指：「因為那倀鬼跟你沒有任何因果線相聯，就不會激起你心中的恐懼，也不會讓你想起那些不願意想起的事。」
史天佑明白了。
正因為袁國生的目的不是為了把羅永昌搞瘋，而是為了讓他親口承認作品不是自己的。
但一般的倀鬼很難做到這一點。
所以袁國生差點兒把羅永昌搞瘋了，再加上他潛入到羅永昌身邊，給他一些潛移默化的影響，逼著羅永昌將自己遭遇的一切往陳夕身上想。
就算是這樣。
袁國生也耗費了相當長的時間才成功。
寧雨欣撐著下巴說：「我猜那小眼鏡一開始的計劃應該是在永夜開拍的時候就讓羅永昌出現問題，結果生生拖了這麼久，甚至驚動了警察介入，才勉強達成了目的。」
不過也因為拖得太久。
計劃到最後反而因為寧雨欣等人的到來而出了差錯，導致失敗。
如果陳夕的倀鬼一開始就完成了的話，恐怕根本給不到他們時間去介入和調查。
史天佑垂下頭看著開開心心，心裡毫無陰霾的小女孩。
「原來如此，可是她為什麼變成這樣了。既然師父已經解除了她身上的咒縛，她現在也應該轉世投胎去了啊。」
「可能是執念復生了吧。」
寧雨欣伸手從小女孩腦袋上薅下來一根頭髮：「額，陳姑娘，我……」
不等她說完。
陳姑娘主動扯了一根頭髮給她：「要用這個？拿去吧，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多少？」
「一切。」
寧雨欣將兩人的頭髮纏在一起。
又端來在三清金身面前供奉的香灰，在地上擺了個陣法，將頭髮纏繞而成的結放在正中央。
「唔，做這種事本來是有點違規的，不過誰叫我之前就答應你了呢。」
「行了。」
陳姑娘霸氣地一叉腰：「你之前說的那什麼功德的事情，我會替你做的，別磨磨嘰嘰了。」
寧雨欣嘿嘿一笑：「多謝多謝。我接下來要用的是搜魂之法，陳姑娘，你的記憶的確沒了，我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替你找回來。不過陳夕不一樣，她的記憶還留存在魂體裡。也許我們能從她身上找到答案。」
「師父怎麼知道陳夕還記得？」
寧雨欣大拇指一碰。
古錢幣從她指縫間漏下來，順著香灰飛了一圈，火焰蒸騰而起，又倏地熄滅。
那些香灰便像是被什麼給激活了似的，順著火焰帶起來的風開始在半空中飄蕩。
一瞬間。
史天佑感覺周遭一下暗了下來。
觸手可及的陽光也落在了很遠之外。
他聽見寧雨欣的聲音響了起來：「若非還留有這份記憶，她現在已經不在了。」
因為陰魂啊。
就是這樣的生物。
下一刻，眾人被拉進了一片幻境裡。
寧雨欣睜開眼睛。
看見的是格外熟悉的山水和村莊，甚至連風水格局傳來的隱隱的刺痛感都讓人生出了一點懷念的感覺——安寧村。
果然。
陳夕同樣是從這個村子裡出去的人。
這是一片山坡，應該是春末夏初的時節，山坡上是大片大片的小野花。
村子就在腳下的河谷里，隱約能看見田間地里還有在耕作的人。
寧雨欣抬起頭。
卻沒看見那片熟悉的陰雲。
唔。
倒也是。
按照時間推算，陳夕和陳姑娘仍舊在村裡的時候，人祭應該才開始幾年。
而且這是陳夕的記憶。
她那個時候不可能知道這人祭之中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師父，陳姑娘。」
三個人都在一處，唯獨少了陳夕。
陳姑娘狠狠一皺眉：「她……」
「噓——」
寧雨欣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別擔心，她只是化進了幻境裡，看。」
山坡的另外一頭傳來了人聲。
兩個小女孩結伴打鬧著跑了過來。
一個留著一頭利落的短髮，穿得跟個小男孩一樣，手裡還握著一隻不知道從哪摸來的癩蛤蟆。
一邊揮舞著一邊大喊：「這有什麼的，我還在山上捉過蛇呢。」
女孩的五官氣質都跟現在寧雨欣身邊目瞪口呆的陳姑娘如出一轍。
寧雨欣：「……那什麼，您小時候是挺虎的哈。」
陳姑娘卻沒接她的話茬，目光緊緊地盯住了在短髮姑娘身旁的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或者說是陳夕。
她就是寧雨欣等人在別墅，在清靈觀的時候看見她的那樣。
長長的頭髮紮成了辮子，穿一身粗麻的裙子，唯一的不同是臉上沒有燒傷。
陳夕慌慌忙忙地勸著陳姑娘：「很危險的，你快放下！」
「我不！」
陳姑娘揮舞了幾下手裡的癩蛤蟆，插著腰說：「要是哪天村里人想拿你去當祭品，我就把這癩蛤蟆丟到他的被窩裡去，這個不行的話，我就放蛇！」
「你會被你爹往死里打的。」
「哼，反正平時他也打我。」
陳夕無奈道：「可是我害怕，你能不能先把它放了？」
油鹽不進的陳姑娘這次倒是猶豫了一下。
最後還是沒抵得過陳夕大眼睛的威力：「好吧，不過你要再給我講一個，不，兩個故事！」
「講完太陽都下山了。」
「我不管！」
「……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