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欣對著新鮮出鍋的一碗——焦炭狀物品陷入了沉思。
她左看右看,懷疑顧寒是不是將她上好新掐得的竹筍、珍之又之的土雞蛋給貪墨了,拿了一坨煤灰來給她交差。
顧寒還是那副不染人間煙火氣的冷臉,也看著碗裡的東西,有些意外:「似乎跟陸家傑做的菜不大一樣。」
寧雨欣皮笑肉不笑地說:「真好,您眼睛還沒瞎。」
她口中碎碎念著什麼「祖師爺恕罪」「都是這小子的錯,我還是很誠心的」等等類似的話,將那碗飯菜放在了金身前。
那縷悠悠的白氣似乎也染了鍋底的黑,愣是繞了金身三圈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吸了進去。
寧雨欣一邊慶幸祖師爺金身之軀不會拉肚子,一邊在心裡罵人。
罪魁禍首本人一點自覺都沒有,跟過來看著那金身將飯菜的熱氣給吸了進去。
「上次沒看錯,這三清大神,果真存在。」
寧雨欣從供桌底下抽出八卦盤跟合魂鈴,圍著金身掛了一圈,然後敲了一根線香,低聲道:「祖師爺,求您個事兒。」
那鈴鐺被一根細細的線牽著,輕易就叫山風吹動,卻連一絲聲音都沒漏出來。
等了一會兒,沒反應。
顧寒便問:「你這祖師爺怎麼不理你?」
寧雨欣笑道:「為什麼你還不清楚嗎?」
「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做飯?」
寧雨欣心說她也想啊。
但祖師爺吃飯,雖然有聲色味,咱主要吃的還是凝聚於飯菜中的願力。
寧雨欣在三清大神身邊沒心沒肺這麼多年,敬重有,那種對鬼神未知的敬畏卻少了。
平時給祖師爺填飽肚子也就算了,真要請他老人家做點什麼事兒的時候,要的就更多一些。
看來她是找錯了人。
金主爸爸不僅坑她,還坑祖師爺,這她找誰說理去?
等了片刻。
鈴鐺忽然「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寧雨欣不喜反悲:「祖師爺,真是委屈您了,吃了那種難吃的東西,還不計前嫌地幫忙。我下次一定給您上上好的回鍋肉!」
顧寒:「……」
她連忙將手機放在供桌上,露出那幾張保存的禮物照片來。
插在壇灰里的線香一下燒沒了大半,竄起來的煙落在手機上,開始歡快地跳起了舞。
寧雨欣凝神聽了半晌。
「哦哦,原來如此。這陳毅可真不是個東西。」
緊接著,煙塵散去。
擺在供桌上的飯菜也徹底失去了熱氣。
顧寒圍觀了這一場「祭祀儀式」,寒冰般的眉心蹙成一線。
是裝神弄鬼,還是真有其事?
他問:「你在做什麼?」
寧雨欣指著手機里的照片說:「我之前找廖婷聊天,她提到自己已經好了幾年的偏頭疼在今年又犯了。」
顧寒點點下巴。
他看了直播,知道這件事。
「我看見這女人身上似乎有一層灰霧,有關係?」
寧雨欣一言難盡地看他一眼。
陰陽眼也分等級。
有些人只有在特定的情況下才能看見鬼魂,有些人則時刻都能用一雙肉眼看見鬼魂。
前者屬於有點靈感,後者差不多就是各種靈異志怪小說中主角的等級,靈感十分敏銳。
這樣的人已經是鳳毛麟角,但顧寒還要更上一層。
他能通過各種媒介窺見鬼魂的存在。
寧雨欣要做到這一點都需要凝神靜氣才行。
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她沒回答顧寒的問題,反問道:「你看我身上有沒有什麼異常?」
顧寒極黑的瞳仁縮了一下,隨即目光緩緩下滑,落在了她腰間袋子上。
「有個模糊的黑影,是你昨天收的鬼影?」
果然。
就連收在冷碧石里的鬼魂他都能看見。
寧雨欣拿出石頭,「嗯」了一聲。
隔著石頭,裡面的鬼影看起來奄奄一息,也撞不動石頭了,縮在角落裡,可憐兮兮的。
「這傻子拿腦袋去撞陳毅,沒被陳毅身上的煞氣撞得魂飛魄散算運氣好了。」
顧寒挑了下眉,對鬼影的遭遇並不感興趣:「你說的煞氣,對人可有損?」
「不愧是金主爸爸,就是聰明。煞氣是打在有罪之人身上的烙印,死後也會跟著入地府,下輪迴,作為定罪的標識。招陰納鬼,久而生害。」
寧雨欣的目光落在手機上:「除非……轉嫁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