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看完房間了,景余浩給江懷雪遞了一瓶水。
因為景家現在的情況,景余浩實在也提不起精神煮茶什麼的,就從廚房拿了一瓶景家日常喝的一款飲用水。
江懷雪認識這款水的品牌,算是飲用水中的奢侈品牌子,對於普通家庭來說價格不菲。
她之前也喝過,但絕不是這個味道。
江懷雪想起什麼,問景余浩:「你剛才說那位劉先生,經常帶禮物上門,從不空手拜訪?」
景余浩道:「對,有時候會帶一些貴的東西,比如珠寶擺件,有時候會帶一些便宜的,比如水果零食,但從來都不會空著手上門。」
江懷雪把手裡的水舉起來:「這水也是他送的?」
景余浩迷茫:「這個我不清楚,但這個水我今早還喝了,沒什麼不同啊。」
原來他不是接觸到了什麼人,而是喝了這水。
江懷雪道:「沒什麼不同?沒什麼不同你現在晦氣這麼重?」
「你家廚房平時有做飯的阿姨什麼的嗎?現在打電話問問。」
她這樣刨根問底,景余浩也察覺到了異樣。
他找出阿姨的電話打了過去。
「喂,包姨,哎對對對,是我,小浩,我想問下您,就我們家一直在喝的那款飲用水,是劉叔送的嗎?」
他按下免提,讓江懷雪可以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回答。
「對啊,是劉老闆送的。」
那位包姨說話爽朗。
「劉老闆原本經常送些海鮮水果,景先生說家裡吃不了都浪費了,不讓他送,他就改送水嘞,聽說這水可貴了,但是用來煮飯泡茶是比平常的水好。」
江懷雪露出一絲冷笑。
景余浩見她神情,匆匆說了幾句就結束了通話。
「江小姐,這水……」
江懷雪手指微緊:「這水有問題。」
她隨手拿過桌上一個茶碗,把瓶中的水倒進去,然後從包里摸出一張三角形符咒,扔進水裡,雙指併攏,在茶碗上空劃了幾個字符。
茶碗中的水忽的翻滾起來,就像是一下子煮沸了一般,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景余浩看得傻眼,正要詢問,茶碗中的水浪卻越滾越高,原本澄澈透明的水色也逐漸變色,不過眨眼間,就仿佛被滴進了墨汁一樣,呈現出黑乎乎的模樣。
江懷雪嫌棄地從旁邊拿過一個茶碗,「啪」一下把它扣上了。
「看到了嗎?」
江懷雪沖景余浩點點下巴。
「這就是你爸媽出事的根源。」
景余浩表情難看:「劉……竟然是他!」
事實擺在眼前,他不願再叫劉叔。
「我們兩家多年來交情這麼好,我爸媽對他如同摯友,我讀初中時,他公司虧損,我家二話沒說就借給他幾百萬,連欠條利息都不提,兄弟之間也不過如此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江懷雪默然。
她知道景余浩並不是在問她,他只是單純的想不通。
但人心本就如此,世界上最精細的機器,最聰慧的人,也無法真正地堪破人的想法。
室內安靜了一會。
景余浩咬緊牙齒:「他怎麼敢,他在水裡動了手腳,就不怕事後被查出來嗎?」
他著實想不通對方怎麼敢如此大膽,明目張胆地在飲食中下料。如果景家出了什麼事,警方來調查,豈不是很快就能順藤摸瓜抓到人?
江懷雪搖頭,屈指彈了下手裡的水瓶:「查不出來的。」
她殘忍地揭破真相:「我沒猜錯的話,對方用的是烏氺符,這種符咒沾水就生效,會聚集晦氣,攪亂人本身的氣場,但是並不會留下痕跡,用科學手段——也就是那些食品檢測工具是查不出來的。」
她對外行人習慣性會解釋地簡單易懂一些。
「就像我剛才給你舉例的香水一說,你本身是很正常很健康的氣味,但對方讓你喝了帶有烏氺符的水後,你就會吸引臭味到身體裡,繼而更容易發生不好的事情。」
「這種手段遠比什麼在家裡放置不詳的物品,用你爸媽的生辰八字下咒來得更隱秘更難以察覺。」
「你想想你爸媽昨天發生的車禍,警方是不是說初步認定是一場意外,那我告訴你,它最終結果肯定是意外。」
江懷雪聲色淡而冷,她每次遇到這種事情,仿佛都很平靜。
「這就是概率,你爸媽只是因為長期服用了這些水源,被暗中提升了倒霉的概率,你明白這個意思嗎?」
景余浩全身一震,神情頹廢:「也就是說……也就是說,對方處心積慮要害我們家,我們還沒有證據。」
「是。」江懷雪把水瓶放在桌上,「不然你拿這東西當證據報警,他會被判刑嗎?」
景余浩隱忍地握緊拳頭,手背上青筋迸發。
「難道只能這麼算了嗎?」
江懷雪沒說話。
景余浩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對著江懷雪就要下跪。
江懷雪抬手一攔:「別——」
景余浩就感覺自己彎下的膝蓋被一種像是風又像是水一樣的柔和力道阻擋住了,他的腿不聽使喚,被迫站直身體。
他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向江懷雪。
這……這是什麼?
這是氣功嗎?
江懷雪卻沒有要對他解釋的意思,她拂拂手,景余浩的四肢又重新恢復了自己自由。
「我輕易不受別人大禮,你好好坐著。」
景余浩咬牙:「但是我想求江小姐辦事。」
江懷雪問:「你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小幅度地搖搖頭:「我不會做的,這種事情有損功德。」
她本來被天道盯著,就壽命不長,如今修煉功法還不知道能多活幾年,絕不會沾手這種主動害人的事情。
景余浩恨聲道:「他能對我家做,為什麼我不能對他做,被惡人所害卻不能報復,這是什麼道理?」
江懷雪冷靜道:「你也說了,他是對你家做的,這是你家的因果,不是我的。」
景余浩啞然。
是了,江懷雪是主動說要幫忙,但是沒說要幫他害人。
在他的角度看,是為了家人報仇,但是從江懷雪的角度看,其實是對陌生人出手。
「我可以出錢……」
景余浩試圖掙扎。
「他肯定也是出錢找人搞鬼的,我也可以,這樣不行嗎?」
江懷雪看他眼眶通紅,幾乎快要哭出來,嘆了口氣。
「不行,接他錢幫他害人的是個蠢貨,我卻不能這樣做。」
有時候壞人惡人,遠比一般人受限的更少。
景余浩絕望:「那就沒有任何辦法了嗎?我就要眼睜睜看他逃脫法網,逍遙自在嗎?」
江懷雪眉頭微凝,敲了敲桌面。
「有一個辦法,但是需要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