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懷雪消失了

  不過江懷雪也明白了謝重延的意思。

  謝重延是覺得既然蒲團上有商標,說明把東西拿進來的人應該是現代人。

  甚至有可能是近兩年才來過。

  他們在祭壇那裡仔細搜搜,也許能搜到更多的線索。

  但江懷雪想了想,還是說:「算了,那邊太危險了,不知道巨蟒是不是還在那裡遊動,我們本來就是誤入這裡,墓室有什麼秘密其實與我們無關,我們的目標只是離開這裡。」

  「好。」謝重延道,「等我們出去查查這家公司。」 ★

  他們這才把注意力分給眼前的地方。

  剛才為了逃脫巨蟒,兩個人來不及考慮,看到哪裡有路就往哪裡跑。

  不管三七二十一,逃開巨蟒再說,中間也不知道穿過多少石室通道。

  此時仔細一看,才發現他們身處的石室與之前的大不相同。

  如果說之前的石室是簡陋,那麼這個石室無疑是豪華。

  像毛坯房和精裝房一樣的差距。

  四面牆壁用的都是金磚,在藍色火焰的照耀下越發顯得金碧輝煌。

  等等,藍色火焰?

  謝重延以為自己看錯了,定睛一看,確實是藍色火焰。

  他指著長明燈的燈火:「這是什麼火?」

  江懷雪打量片刻:「是玄火,很少見。」

  謝重延:「玄火?」

  江懷雪解釋道:「這個名字是因為它的顏色而來。漢代以前,玄色指青色或者藍綠色,這種火焰呈藍綠色調,所以叫玄火。傳說中它是由龍油所制,點燃後千年不滅,能將普通鬼魂淬鍊為厲鬼。」

  謝重延:「這麼神奇?」

  江懷雪笑道:「真假就不知道了,不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還是別碰它。」

  謝重延彎腰湊近觀察,發現火焰果然是藍中帶著點綠。

  江懷雪拉了拉謝重延,指著東南角:「你看那裡。」

  謝重延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看到那裡竟然也停著一具棺槨。

  「這間石室的棺槨為什麼停在角落?」他疑惑地抬步往那邊走。

  走了兩步後,沒聽到江懷雪回答,他下意識伸手拉了一下,卻拉了個空。

  謝重延轉頭:「懷……」

  他的聲音頓住。

  眼前的石室空無一人。

  江懷雪不知所蹤。

  謝重延心下一驚。

  「懷雪?」

  沒有人應聲。

  謝重延提高聲音又喊了一遍:「懷雪?」

  空蕩蕩的石室內,只有他自己說話的回音。

  江懷雪真的不見了。

  謝重延回想剛剛發生的事情。

  他在看長明燈,懷雪拽了他一下,他扭頭去看棺槨,然後他往棺槨的方向走。

  這中間的過程大概只有不到30秒的時間。

  不到30秒的時間,江懷雪能去哪裡?

  他叫她的名字,她都沒有反應。

  江懷雪會一聲不吭地拋下他嗎?

  江懷雪會在他叫她的時候不應答嗎?

  謝重延心裡發沉。

  他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個可能性。

  是不是在這三十秒鐘內,懷雪出了什麼意外?

  謝重延在這裡待不下去了。

  他轉身往外走,打算去找江懷雪。

  但就在他要邁出石室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咚」的一聲。

  謝重延看向聲音傳來的位置,是東南角。

  那裡除了一具棺槨外,別無他物。

  謝重延沉默了一下,試探著:「……懷雪?」

  「咚」

  他這下聽清了,聲音是從棺槨里傳來的。

  仿佛怕他聽不清,棺槨里開始接連不斷地傳出聲音。

  「咚咚咚,咚咚咚……」

  如同有什麼東西被困在棺中,正在努力捶打棺身,對外人求救。

  謝重延躑躅半秒鐘,往那邊走過去。

  「懷雪?」

  棺槨中的動靜越來越激烈。

  謝重延呼吸也跟著亂了。

  之前在響著戲腔的那個石室里,懷雪說在墓室里不能有過度的好奇心,儘量不要碰這裡的東西。

  但是懷雪現在不見了,棺槨有異動。

  就在謝重延馬上要走到棺槨面前時,他餘光一瞥,瞥到旁邊的長明燈,一下子愣住了。

  長明燈的顏色變了。

  剛剛明明還是藍綠色的火焰,現在已經變成了正常的紅黃色火焰。

  他轉頭,目光在周遭的長明燈上一一掃過。

  變了。

  全都變了。

  剛剛他看到的長明燈眨眼間都變了一種顏色。

  謝重延和江懷雪討論過的內容,他還一字不落的記著。

  怎麼會這樣?

  謝重延想到什麼,扭頭看向石室門口。

  那會兒他和江懷雪剛進來時,江懷雪在門口乾嘔,從身上摘了半片巨蟒的鱗片,扔在地上。

  然而現在門口的地面上,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

  一個他從始至終沒有離開過的石室,怎麼會連燈火和東西都一起變了?

  除非這裡不是他剛剛待的房間!

  謝重延全身緊繃。

  他看向仍舊不斷發出聲音的棺槨,慢慢向後退去。

  雖然猜不透真相,但他敏銳地察覺到這裡似乎有些問題。

  正在他謹慎地退到石室門口,準備退出這裡時。

  棺槨「砰」一聲炸開,石室內天搖地動。

  謝重延愕然抬首,看到一隻巨大的烏鴉從棺槨中飛出,帶起一陣霧氣,迎面撲來。

  緊接著他眼前一黑,人事不知,徹底暈了過去。

  ……

  「醒醒,重延?重延?」一道熟悉的女聲在上方響起。

  謝重延一時分不清夢和現實。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朦朧的視線中看到江懷雪的容顏,嗓音乾澀:「懷……懷雪……」

  他伸手,試圖去觸碰眼前這人的真假。

  江懷雪握住他的手:「是我。」

  她手指冰涼微濕,搭在謝重延手腕上,讓謝重延頭腦稍稍清明了一些。

  他再次確認:「懷雪?」

  江懷雪好脾氣重複道:「是我。」

  謝重延的腦袋還隱隱作痛。

  江懷雪扶著他坐起來,他沒忘記問最重要的問題:「你剛才去哪了?怎麼說著話就突然不見了?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江懷雪遲疑了幾秒鐘:「這話不是應該我問你嗎?」

  謝重延不明所以:「什麼?」

  江懷雪默然片刻,凝視他:「我讓你看角落裡的棺槨,然後一轉頭你就不見了,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你。」

  謝重延如同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剎那間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江懷雪和謝重延都是席地而坐,距離很近。

  近到謝重延可以清晰準確地看清江懷雪的每一根睫毛。

  也能看清江懷雪說話時的眼神和表情。

  她雖然平時喜歡開玩笑,但顯然此時說的話是認真的。

  謝重延沉默了一下:「你讓我看角落裡的棺槨之後,我走了大概……」

  他回想後,儘量確定道:「大概兩步,然後叫你的名字,你沒答應,我回頭就發現你不在原地了。」

  江懷雪說她跟謝重延說完話後,謝重延就不見了。

  謝重延說江懷雪跟他說完話後,江懷雪就不見了。

  在同一間石室內,兩人相距不到一米的情況下,彼此都認為對方失蹤了。

  謝重延說:「我還聽到角落裡的棺槨里有東西在撞,後來棺槨蓋子自己打開,有一隻烏鴉從裡面飛出來,我就暈倒了。」

  江懷雪問:「烏鴉?長什麼樣子?」

  謝重延:「我沒看清具體的樣子,乍一看跟普通烏鴉沒什麼區別,除了個頭大一點。」

  江懷雪蹙眉:「這墓室很古怪,你看到的可能是幻覺,或者我看到的才是幻覺。」

  她停頓了下,補充道:「當然也有可能我們兩個人看到的都是幻覺。」

  說完這句話後,她腦海中又一次閃過一抹思緒。

  ——上一次,她在看到簡素從噩夢中驚醒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時,也有過類似的感覺。

  但那次的思緒稍縱即逝,這一次江懷雪卻隱約抓到一點尾巴。

  她是什麼時候,在哪裡,好像看到過……

  謝重延面色凝重,自言自語道:「幻覺嗎……」

  那他們怎麼樣才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如何分辨哪一刻是幻覺,哪一刻是現實?

  更嚴重點說,此時的江懷雪和謝重延,都是真的嗎?

  謝重延抬眼,正對上江懷雪的目光。

  兩個人瞬間明悟對方與自己的想法一致。

  江懷雪倒是很輕鬆,她無奈地抖了抖衣袖:「就那條青蟒蹭我的一身腥味,都做不了假吧?」

  謝重延苦笑:「我不知道怎麼證明我不是假的。」

  江懷雪彎唇一笑:「你有。」

  「嗯?」

  「你這身紫氣做不了假。」江懷雪伸手在他周身繞了一圈,「別人看不到,但我看得到。」

  謝重延沒想到這個事情,被她這麼一說才意識到自己辨識度還挺高,尤其是對於江懷雪來說。

  他不由想到自己和江懷雪的相識過程。

  他遭人設計,她救了他,他天生命短,她又找到了辦法。

  他本想把對方當做家人一樣看待,但同住一個屋檐下,她好得讓人沒辦法不注意不動心……

  鬼使神差的,謝重延說道:「其實我還有一個證明方法。」

  江懷雪好奇道:「什麼方法?」

  謝重延說:「我有一個秘密,除了我自己以外,沒有人知道。」

  「什麼秘密?」

  「我……」

  謝重延猛地收住話頭,驚出一身冷汗。

  怎麼回事?

  他差點脫口說一句「我喜歡你」。

  他怎麼會這麼衝動?

  在這種場合,在這種情景,在他明知道江懷雪對他沒有這方面感情的前提下,他差點告白了。

  江懷雪看他突然住嘴,奇道:「你什麼?這秘密這麼難說出口?」

  她問完以後,就見謝重延看著她,認真道:「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我不應該在這裡說。」

  江懷雪晃了下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謝重延看自己的眼神非常複雜,仿佛有無數波濤暗卷的濃重情感,無法宣之於口。

  但她定神再仔細看,又發現謝重延毫無異狀。

  如果換做以前,江懷雪肯定是覺得自己想多了。

  可她最近一段時間已然對謝重延懷抱疑慮,這些蛛絲馬跡,很難再忽視掉。

  她瞬間之內有了主意。

  既然有了懷疑,那就去試探,她肯定能得到答案。

  謝重延還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他回味自己方才的情緒,越想越不對勁:「我似乎被什麼東西影響了?」

  他從來不是衝動的人,剛剛的狀態明顯有問題。

  「就好像……」謝重延斟酌措辭,「雲裡霧裡的,恍恍惚惚的那種感覺。」

  雲裡霧裡。

  這四個字如同夜空中劈過一道雪白的閃電,江懷雪「啊」了一聲,目光大亮:「我想起來了!」

  謝重延疑惑挑眉。

  江懷雪說:「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景家的事情?」

  阮如曼訂婚宴上,一個叫景余浩的年輕男孩子攔住江懷雪搭訕,結果江懷雪看出他母親有性命之危,並且應驗。

  後來江懷雪為景家破了詛咒,摸索到了幕後真兇劉叔。

  劉叔手裡有張頗為厲害的符咒,用在了景余浩的身上,景余浩的表現就是雲裡霧裡,有懷疑人生不真實的感覺。

  江懷雪逼問劉叔,得知符咒名為如夢如霧,給他符咒的人叫向有悔。

  她此前從來沒見過這種符咒,因此才會對那個「向有悔」感興趣。

  也正是因為調查向有悔,才順藤摸瓜,查到了路黎。

  謝重延想了想:「就是叫什麼景余浩的那個人嗎?」

  他之所以記得,還是因為江懷雪當時給他講景家的故事時,有說到景余浩跟她搭訕。

  他聽得心裡泛酸,自然牢牢記住了對方的名字。

  江懷雪:「對,害景家的人手裡有個符咒,雖然沒有什麼邪氣,但用在人身上會不動聲色地控制人的心智情緒。」

  她昨天見到簡素的狀態時,就隱約覺得熟悉,剛才聽謝重延這麼一說,才徹底想起來了。

  這不是和那個「如夢如霧」符咒有異曲同工之處?

  那個符咒是向有悔寫的,也就是路黎寫的。

  他們之前見面沒有仔細聊過這方面,她忘了問路黎自創符咒的事情。

  江懷雪想,出去一定要問問路黎,這其中的作用來源。

  謝重延不知道背後這麼多緣故,他順著江懷雪的話往下一想:「你是說那個符咒可能和這個墓室有些關係?」

  江懷雪一怔。

  她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哪怕確實相似,可路黎是那種晚上看到假山的影子都嚇得吱哇亂叫的人,怎麼可能會和墓室扯上關係?

  江懷雪說:「應該是巧合吧。」

  狐族的天賦是製造幻覺,迷惑人心。

  路黎創造出這種符咒,也許只是跟他本身的種族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