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猜測
「就此將江百川當作五里莊幕後之人，至於其他，暫時不再追究？」
聽見這句話，傅青舟眉頭立即揚了起來。
但他什麼都還沒說，寧白眉身後的寧無妄便微微一笑：「少俠，且莫動怒，讓父親將話說完。」
傅青舟皺著眉，看著寧白眉：「你說。」
「呵呵，邊走邊說。」
寧白眉的目光投向小山頭另一側：「那裡風景不錯。」
很顯然，有些話，得避著些人。
雖然只要他願意，他說出的話絕無旁人膽敢偷聽，但他還是帶頭領著李驚蟄、寧無妄、傅青舟，朝小山頭另一側悠然而去。
傅青舟思忖片刻，很快冷靜下來，跟了過去。
他知道，五里莊背後當然不可能是江百川，之前阿澄說了很多次，他們背後還有一個「主公」。
可看寧白眉這個意思……是不想打草驚蛇？
怎麼可能，細雨閣都滅了，該打的草、該驚的蛇，早就打完驚完了。
四人緩緩來到距離眾人百餘步遠之處，寧白眉終於停了下來。
他站在山頭上，遠眺著遠方重岩迭嶂。
夜幕中，有薄雲遮月，月華隱落、山影綽綽。
「這些年，聖上已漸漸開始獨自處理政務，我因旁事所擾，已多年未理朝事，五里莊的背後是誰，我也不知。」
寧白眉輕聲道：「但思來想去，不過幾人之選。」
隨後，他慢慢吐出了幾個名字。
「蘭家家主，蘭永懷，工部尚書。」
「元家家主，元鏗，還有他的親兄弟，內閣次輔元業。」
「內閣首輔，閆屹東。」
「以及……西朔王，趙諒。」
聽到這些名字，傅青舟瞳孔微縮。
他只知道一人，便是西朔王趙諒——那是趙皓的父親，也是當今皇上趙原的親大伯。
至於其他幾人嘛……倒是聽過元業的名字，岳衡那位楚楚妹的外公，不就是元業？
說著，寧白眉的目光轉向了自己兒子：「無妄，你且說說，他們幾人誰最有可能？」
寧無妄躬身道：「父親，小兒不知。」
寧白眉微微一笑：「噢？你是不敢說吧？怕得罪人？」
寧無妄也報以微笑，不言不語。
寧白眉寵溺而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向了李驚蟄。
李驚蟄乾脆許多，坦然道：「蘭家雖然勢力廣大、財力雄渾，又與千方百曉樓有密切關係，但蘭永懷為人跋扈、性格張揚，做不出這等隱秘之事，不是他。」
「元鏗、元業兩兄弟極有可能，元家在京城文官、地方府州之中，勢力亦是極大，他們暗中與江湖勢力勾結、謀求私利，應是再正常不過之事。」
「閆大人……不大可能，他是當年寧大人您親自扶持而起，乃寒門學子眼中聖師一般的人物，雖不至權傾朝野，卻也是聖上用以制衡元、蘭兩大世家勢力的重要人物，於他而言，今日成就皆是步步為營而得，不可行差踏錯半步，五里莊這等事，不像他所為。」
「至於西朔王……」
李驚蟄猶豫片刻後，緩緩道：「王爺因潛龍百傑大會一事與武林盟交往甚密，更在府中豢養諸多江湖門客，近來又與星雲商會來往密切，封地又遠在西朔，他是最有能力、最有機會，做這一切的人。」
「但……王爺愛遵古禮、極為自律，西朔上至布政使、下至老農挑夫，皆對王爺品行交口稱讚，下官很難認為，他會是那樣、那樣的人。」
傅青舟在一旁安靜聽著，漸漸平靜下來。
這些人，他就算聽過名字，也對其毫無了解，更不可能像李驚蟄這樣，張口便說出他們的身份性格。
寧白眉能夠點出這些人、懷疑他們是五里莊幕後之人，必然是有其原因的，而自己卻一無所知，只會莽撞衝殺。
這至少說明了一件事……
自己還是太嫩了，該聽老前輩話的時候，還是要認真聽一聽。
聽李驚蟄說完，寧白眉微微頷首：「伱分析得不錯，但，還有另一種可能。」
似是斟酌了一下語句後，他悠悠道：「他們中的雙方、甚至是三方，早已聯手……若說幕後黑手，他們皆是。」
李驚蟄與寧無妄瞳孔一縮，傅青舟沒忍住脫口而出：「大延這麼黑暗的嗎？」
此話一出，三人都看向了他。
李驚蟄更是冷哼一聲：「小子，慎言！」
寧白眉呵呵一笑，輕聲道：「先不說這個了，傅少俠，以你之見，我為何暫不追究五里莊之事？」
「害，怕趙原那小子干不過唄。」傅青舟搖頭道。
他直呼皇帝名諱，弄得李驚蟄渾身一顫，寧無妄亦是眉角一跳。
寧白眉倒很淡定，繼續微笑：「怎麼說？」
「趙原性子太跳，做事多少有些不計較後果，而且最近還老盯著世家，我覺得他要是知曉五里莊背後這些人，馬上能下令大查特查。」
傅青舟道：「這些人要麼是王爺、要麼是權臣，突然被這麼查，能開心得了？往小了說，那就是扔個替罪羊糊弄過去、把案子結了，以後要再想查他們就難；往大了說，這些人在各自管轄的事上動點手腳、搞點陰謀，足夠趙原焦頭爛額了，說不準還得當皇帝的給他們服軟認錯。」
「與其如此，不如就假裝先查到江百川這裡，對外宣稱細雨閣那個阿澄自盡死了、線索斷了，讓那些幕後黑手放鬆警惕，之後，再從阿澄口中敲出情報，派人暗中調查。」
聽他說完，寧白眉滿意地點了點頭。
「正是如此。」
他微笑道：「當然，如今搗毀了細雨閣，幕後之人必有驚覺，咱們……反而還得適當安撫他們。」
「安撫？」傅青舟一怔。
「不錯。」
寧白眉緩緩道：「聖上對世家表現出的敵意已然非常明顯，此事結束後，他還要繼續當初的論辯……」
說到這，傅青舟一拍腦門，他差點都忘了這事了。
「這您也知道啊？」他苦笑道。
寧白眉呵呵一笑：「此事可不是小事，即使我不在京中，也自會傳於我知曉。」
「那，還得辯？」傅青舟無奈問道。
寧白眉頷首：「皇上金口玉言，當然要辯——這也是為何我說，需要適當安撫那些疑是五里莊幕後之人的原因。」
「此番論辯，皇上對世家動刀之心便昭然若揭，必將引來反彈，但現在，不是時候。」
他緩緩道：「無論是當年洪江疏浚貪墨一案，還是如今豢養細雨閣、私留江湖通緝犯等等手段，皆顯出此人野心極大、不可小視，需先讓其放鬆警惕，再行其事。」
「至於如何安撫……」
他的目光，落在了傅青舟後腰那別著的德劍上，此時德劍已然縮小，只露出了一截。
「有了。」
寧白眉笑道：「便將王道八劍其餘幾劍，先贈予他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