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修行盡頭是瘋癲？
血色浪涌翻滾，傅青舟感覺不到自己身體，只是這意識之身被血浪淹沒，越沉越深。
但如今他很冷靜，非常冷靜。
菸鬼之前的話，讓他產生了非常不祥的預感……
但那不是生死揮別。
既然如此，多想無益，不如先應對眼下情況。
這隻血蟬必然不僅僅是血蟬，血蟬只是記錄了血海袈裟功的一件特異法寶，但此時慧覺卻要用它「喚醒」自己，其中必然摻雜了其他東西。
不過，有些事……一回生、二回熟。
上次霍婭爾搞的事那才叫「驚喜」，這一次，傅青舟淡定多了。
隨著眼前血色浪潮漸漸散開，他這具意識體也緩緩飄下，雙腳落地。
這是何處？
這是一尊巨大如山、高不知數千丈的佛像座下。
它寶相莊嚴、金身如日，但身下卻有一層又一層哭號的無骨人皮，那些人皮化作了蓮台，它便仿佛是從這一層層皮囊中蛻身而出一般。
傅青舟在梵音寺中見過此佛，這是……百厄難佛。
「哼。」
他冷笑著打量周圍：「然後呢？接下來是什麼？」
下一瞬間，大佛方向傳來了一陣銀鈴般的嘻嘻孩童輕笑。
傅青舟瞳孔微凝，抬眼望去。
只見那巨大無比的佛像上，有個很小很小的身影正從高處躍下。
他個頭不到三尺，手短腳短，看上去就是個三四歲的孩童，腦袋光禿禿沒有頭髮，身上披著一件完全不符合他體型的華麗袈裟，身形卻極為靈動輕巧，好似一隻麻雀般。
幾個起躍間，這孩童便從數百丈高的大佛掌間躍至大佛膝間，又輕飄飄地來到了地面，落定於傅青舟面前。
傅青舟微微眯眼。
孩童也微笑著看他。
「你……」
半晌後，傅青舟悠悠開口：「你藏身血蟬之中，個頭比慧空大師還要更小，按金蟬寺洞天四境後境界越高、模樣越年輕的設定，你應是點亮了三枚玄星，站在此世頂端之人。」
「金蟬寺里眼下沒有伱這號人物，所以你是……」
「創造了血海袈裟功的，那個照見神僧。」
聽聞他的話，孩童再次嘻嘻笑了起來。
作為一個三四歲模樣的孩子，他的笑聲絲毫沒有天真之意，反而有股滲人的寒意。
「慧覺真的找見你了。」他根本沒有回答傅青舟的問題，而是滿意地打量著傅青舟，笑道：「佛子，竟真的存在。」
傅青舟撇了撇嘴：「看來你真是照見……你還知道慧覺？這麼說，你與他有過意識上的交流？」
「自然。」
這次，照見終於回應了他，微笑道：「這孩子天姿卓絕甚至在老衲之上，如今有了你，他去往那無我神境，將再無阻滯、一片坦途。」
「噢？」
傅青舟淡淡問道：「他去不去無我神境，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他知道，眼下菸鬼正在外邊努力將血蟬本體從自己體內刨出，自己根本不急，可以慢慢拖延時間。
「佛子有所不知。」
照見嘻嘻笑道：「佛子乃天地所誕，可窺無限、可知無限，區區無我神境，在佛子面前亦不過是溪中落葉，佛子一指一點，便可將金蟬神殼功、血海袈裟功改良，補全一切。」
傅青舟恍然。
「所以說了半天……」
他笑道：「合著我也就是個工具人啊？」
當然，他嘴上這樣說著，心電卻是急轉不已！
天地所誕？
可窺無限？可知無限？
聯想到了什麼？當然是不久前那局棋。
第一次打開第三隻眼時，傅青舟什麼也沒瞧見，他被自己嚇了一大跳，之後菸鬼告訴他，那不過是修行時出現的異像，雖然不那麼常見，但也不至於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第二次打開第三隻眼，卻完全不同……他能夠看見棋局上的一切變化，找到其中的「最優解」。
這……可不像菸鬼說的，只是修行中的異像了。
你見過誰家修行者冒出個異像，直接就能窮極一切變化？
這不正是照見所說的「可窺無限？可知無限？」
這就是各大門派勢力爭搶自己的原因麼？那麼自己的來歷……
「佛子。」
照見再次開口，打斷了傅青舟的想法：「您在想什麼？」
「沒什麼。」傅青舟將思緒拉了回來：「我只是很好奇，你看你的狀態也是玄星三境了，到了你這種境界，修行幾乎已經到達了極限，為何還要求諸於什麼『佛子』？靠你們自己突破無我神境不行麼？」
「好問題。」
照見笑道：「不愧是佛子。」
他轉過頭，眺向那巨大的百厄難佛像，幽幽道：「我輩修行之人，越是接近那道薄薄的窗戶紙，便越清楚那窗後的一切是何等恐怖、何等龐大、何等不可知……那是再窮極幾生幾世，也絕無可能窺見的境界。」
傅青舟挑了挑眉。
「老衲見過無數天縱奇才。」
照見轉回了臉，再次嘻嘻笑起，笑容格外虛假陰森：「他們年輕時是何等意氣風發、何等驕傲睥睨，到了那一關前，便有何等絕望瘋癲、何等痴狂錯亂……」
傅青舟挑起的眉頭漸漸皺緊。
啥意思？修行到了玄星三境盡頭的，都會因為無法邁向無我神境，陷入癲狂？
也不對啊……龍大悲是挺癲，但那是因為戚然訣啊。
寧白眉自己也見過，他不比龍大悲要弱，他也不癲啊？
慧空有玄星二境，算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強者了，他也正常得很啊？
「我大概明白了。」
傅青舟忽然釋然一笑：「什麼狗屁神僧，你也不過是在給自己踏入歧途找藉口罷了。」
照見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目光變得極為凌厲，惡狠狠地瞪了過來。
「看什麼看？」
傅青舟嗤笑一聲：「你早就死了，留在這兒的不過是一段小小意識……想打嘴炮把我說服？想太多了，有啥真本事趕緊使出來吧，我都困了。」
「佛子……」
沉默片刻後，照見再次咧起嘴角，陰沉的臉上仿佛打上了一層血光：「既然如此，便先請您醒來……」
說話間，他的身影終如輕煙般消散。
與此同時，那巨山般的百厄難佛像震動了起來。
它背後亮起一輪摻雜著血色與金光的巨大佛輪，佛輪中似有萬千虛無宇宙，拖曳著傅青舟的意識，要將他沉入其中。
「又是這招麼？」
傅青舟輕吐一口氣：「來得好，那……我也用同一招回敬吧，你先試試，能否承擔一整個世界的重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