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人形阿法狗

  「我靠，無敵了啊！」

  傅青舟大喜！

  這種情形不用多想，他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這第三隻眼，上回沒感受到什麼特殊之處，那是沒用對地方！

  先不管它究竟有什麼玄妙，能幫著我下棋，就是好眼睛！

  傅青舟的目光掃過那虛幻的樹，笑了起來。

  「你幹嘛呢？」菸鬼在他腦海中問道：「犯什麼傻？別傻笑了，聽我的……」

  但它的指示還未給出，傅青舟便已兀自落了一子。

  這子一落下，棋局上方的大樹便赫然發生了什麼，那些枝杈流轉搖曳，變作了各種不同的形態，最終鎖定成為一株稍小了些的樹。

  這意味著，方才可能存在的更多可能，已經被這一子斷絕。

  在這棵虛幻大樹的盡頭最高處的那些枝椏，全都是黑子最終勝出的結局……其中大約十盤、盤盤不同，傅青舟要做的，便是將這其中一個棋盤，搬到現實之中。

  「你……」菸鬼一驚：「你怎麼又亂下？」

  「亂下麼？」

  傅青舟笑笑：「伱看看圓觀的表情？」

  菸鬼一怔。

  只見石桌對面的圓觀，瞳孔驟然一縮！

  「傅施主，妙手啊……」

  他沉沉說著，思忖片刻後，緩緩落了個白子。

  傅青舟微微一笑，他的視線再次移向了那株虛幻的樹。

  在樹狀圖中，他清晰地看到了圓觀剛剛落下的白子所引發的所有可能變化，而這些變化中最優的應對策略也一目了然。

  他不再猶豫，果斷地下了一步黑子。

  隨著這步棋的落下，虛幻大樹再次發生了變化，枝杈重新流轉、演繹，最終穩定成為一株更為精簡的樹形。

  與此同時，對面的圓觀表情愈發凝重。

  他緊緊盯著棋盤，似乎想要看穿這突如其來的變數。

  「怎麼可能……」他喃喃自語，顯然對傅青舟的棋藝突飛猛進感到難以置信。

  有同樣感覺的，當然還有菸鬼。

  「你小子咋了？突然開竅了？」它驚愕道：「你這幾手，有點東西啊？」

  傅青舟一隻手捂緊額頭，仿佛在扶額思考一般，心中卻微微一笑：「厲害的還在後邊呢。」

  他臉上並未表現出什麼得意之色，依然鎖著眉頭，一副認真琢磨的樣子。

  而圓觀，在平靜地思索良久後，又下一子。

  「嚯？」

  菸鬼分明吃了一驚：「這老和尚厲害啊，就這一下，你方才搶回來那點優勢，一下全沒了！」

  「沒了嗎？」傅青舟眨眨眼：「我也不知道……管他呢，在我這，什麼優勢劣勢，都不重要。」

  他假作思索，卻是仍然在觀察無數可能性中、最適合自己進行的下一步。

  此時此刻，傅青舟便是人形阿法狗！

  他或許不太懂圍棋，或許不知道那些所謂的棋譜、妙手，但不知為何，開啟了第三隻眼的他，卻能夠在腦海中推演衍化出棋局上的一切變化。

  很快，隨著他與圓觀紛紛落子，棋局慢慢開始了變化。

  從現在開始，棋盤上的每一枚黑子，仿佛都關聯了起來。

  哪怕是之前傅青舟下出的那些幼稚的、可笑的落子，此時也好似提前幾十步埋下的伏筆。

  甚至回想起來，那些白子大發神威、圍殺打吃的時刻，也像是在一步步踏進陷阱。

  圓觀的神色，由凝重到震驚、再由震驚回歸凝重。

  他每下一子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額上開始滲出細密汗珠，甚至有幾次棋子都幾乎觸及棋盤了，他又還是將子收了回去、重新開始思索。

  觀棋的圓真雖然看不懂棋，但他看得懂人。

  此前傅青舟明顯落於下風時，他分明還有些緊張，甚至不停在腦海中想著，如果傅青舟這局棋輸了，要怎麼想辦法阻止他被帶往慧覺那裡。

  但此時，圓真臉上卻只剩下了驚愕。

  他當然看得出來……幾乎是當今大延棋藝第一人的圓觀師兄，似乎陷入了苦思？

  而傅青舟的神色，反而輕鬆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

  傅青舟再怎麼神奇、再怎麼厲害，如何可能勝過圓觀師兄？！

  圓真瞪大了眼，眨了又眨，怎麼也想不明白。

  「你小子，不得了啊，不得了啊……」

  菸鬼同樣驚得說話都結巴了：「你不是，你到底還藏了什麼秘密？方才你還緊張得像個小屁孩，怎麼忽然間變棋聖……不是，棋仙、棋神了？」

  傅青舟笑了笑，正準備說什麼，忽然腦子一陣暈眩！

  他身子一晃，捂在額上的手差點沒遮住那第三隻眼，眼中所見的虛幻大樹亦是一陣模糊。

  「！！！」

  傅青舟連忙定了定心神，額上第三隻眼眨了眨，虛幻大樹才重新恢復清晰。

  但同時，他腦子裡忽然傳來一陣陣針扎般的刺痛感，痛得他瞬間起了全身的冷汗。

  不僅如此，一條濃稠鮮血，正緩緩從他鼻孔中淌出。

  「糟糕！」

  傅青舟一驚：「這第三隻眼，不是沒有代價的！」

  他剛生出這個念頭，暈眩感便再度襲來，腦子裡針扎般的劇痛更加強烈了，他眼都開始看不清，額上第三隻眼似乎在疲憊地慢慢閉起。

  「不行，這樣下去必輸了！」

  傅青舟咬緊牙關，趁著第三隻眼尚未完全閉合，找見了下一步的最合適位置，重重落子。

  「！！！」

  見到這枚落子，圓觀大驚，探進棋簍里的手一抖，抖落了幾枚白子。

  這一番對弈至此，他額上、身上的冷汗比傅青舟還要更多，已然完全打濕了僧袍，甚至連眉毛、鬍鬚上都掛滿了濕漉漉的汗珠。

  他瞪著眼，死死盯著棋局，哪裡還有此前的半分悠然氣度？

  「圓觀大師……」

  這時，傅青舟忽然開了口。

  他聲音很是虛弱疲憊沙啞，卻平靜無比。

  圓觀一驚，抬起了頭。

  傅青舟慢慢放下扶在額上的手，擦去了滑落至唇邊的鼻血——而他的額上眉心位置，早已一片光潔，見不著半點第三隻眼的痕跡。

  「別下了。」

  他悠悠道：「你是大延棋聖，天下第一人，你教出的弟子曾在國事上出過大力……」

  「如今，你為了慧覺的小事私慾，在此地攔我……若你真要輸在這兒，就算沒幾個觀眾，想必也一定會傳出去，實在太不好看。」

  圓觀怔怔地看著他。

  「怎麼？」

  傅青舟呵呵一笑：「你還不信？」

  圓觀咬牙：「傅施主，貧僧……還想一試。」

  傅青舟輕吐一口氣，忍住心中罵娘的衝動、和頭上傳來的陣陣刺痛針扎感，微笑道：「那麼，請。」

  圓觀重新低下頭，看向棋盤。

  這一看，一柱香的時間便悠悠而過。

  傅青舟沒有了第三隻眼、不再開啟那人形阿法狗一般的天算之力，大腦神魂上的負荷不再增加，他亦悄然動轉起了戚然訣，一點點抹平那劇痛。

  一柱香時間過去，雖然沒有緩解太多，但那劇痛……似乎也不再那般難以忍受了。

  這時，圓觀終於再落一子。

  這一子落定，他神色忽然變得輕鬆下來，此前緊繃的身體也瞬間放鬆。

  「呼……」

  圓觀長長吐出一口氣，臉上再次露出笑容。

  看著這笑容，傅青舟心中生出極為不詳的預感，但更糟糕的是，他眼下根本已經無法再看懂棋局……

  他的手揣進了懷裡，卻並未觸碰玄星神鐵，只是在它周邊徘徊。

  他不知道，再碰一次，能不能重新進入那種狀態。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若自己再次進入那種狀態，會不會當場暈死過去……被人發現自己長出了第三隻眼、被人發現自己懷中藏有如此神物！

  沉默片刻後，傅青舟將手從衣中抽了出來，忽然展顏一笑。

  「圓觀師傅，這就是你的應對方式？」

  他輕鬆地夾起一枚黑子，淡淡地看向圓觀：「你再試一試，就試出了這一手？」

  圓觀一愣。

  「在我預想的十一種可能性中，你選擇了最差的一種。」

  傅青舟搖著頭，幾乎是看也沒看，便將黑子落了下去。

  啪地一聲，黑子平靜地躺落在了縱橫交叉的棋盤之上。

  圓觀有些發懵、有些疑惑，他盯著那枚棋子，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傅青舟不說話，神色極淡，一直盯著圓觀。

  這一子……他當然是亂下的。

  但此時的亂下，與之前的亂下，當然不一樣！

  之前的亂下，那是不懂棋技的人閉著眼睛瞎矇。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

  棋局進行到現在，傅青舟早已完成了一次絕地大翻盤、將白子奪來的優勢通通抹去，並且展現出了極為恐怖的計算能力，以神妙的技藝串聯起了整個棋局。

  現在，他下出的每一子，在圓觀眼中都必定是有深意的！

  圓觀的手，已然顫抖了起來。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看不懂傅青舟這一子的下法！

  比發現對方下了神之一手更可怕的，是對方下出了自己看不懂的一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圓觀的神色卻漸漸釋然。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深深一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吶……」

  說罷，他伸手捉起兩枚棋子，手撫過棋盤邊緣，將這兩枚棋子置於右下角。

  這，便是投子認負了。

  傅青舟大鬆了一口氣。

  「傅施主，您、您竟真的贏了？！」圓真驚愕不已。

  圓觀認負後，臉色反而更加輕鬆起來，就像卸下了一塊背負了百年的大石，他仰起頭，眺望著天空：「傅施主，不知……您能否告訴貧僧，這最後一手，是何用意？」

  傅青舟差點沒繃住，輸都輸了，還問個屁啊！

  但他當然不能說出，只能微微一笑：「我若就這樣說出，多沒意思？下次吧，若有下次，你可以先和我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有理，有理……」

  圓觀眼睛一亮：「此一局棋，足以讓貧僧鑽研琢磨許久！光是這最後一手、最後一手……」

  傅青舟卻已不再理他。

  他向圓真伸了伸手：「有點累，扶扶。」

  圓真連忙將其扶起，二人越過了石桌，從盯著棋局一動不動的圓觀身邊走過，向著下一殿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