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漂流瓶
「只要有人靠近黑山群島，便會觸發風雨大陣，引起風雨，試了幾次可能的陣角位置都不對，這次也不行……」
花曉蘭站在山洞中，看著洞外瓢潑大雨，微微眯眼。
很快，雨中便顯出了兩個披著雨蓑的身影，正是華無影與「袁野」。
現在的「袁野」，自然便是霍婭爾。
他那額心上附著一枚靈動的眼珠，真正的雙眼卻空洞蒼白，怎麼看怎麼詭異，即使看了很多天，也依然令人覺得陰森無比。
華無影與霍婭爾穿過雨簾，鑽入了山洞。
「為何還是不對！」
霍婭爾明顯有些暴躁，低哼了一聲，便兀自去到山洞最深處。
那山壁上用炭粉畫滿了圖，看著像是一個大陣模樣，還有諸多標註。
華無影與花曉蘭對視一眼，二人皆未說話，眼神中卻分明有些擔憂。
過去幾日裡，他們在做的事，便是嘗試推算出風雨大陣的「陣角」。
依霍婭爾所言，這風雨大陣雖然能夠引動天象、神奧無比，但也絕非沒有破綻，任何陣法都一定有陣角，那便是陣法的破綻之處，只要尋到了陣角，即便不破陣，也能悄然潛入。
尋找陣角一事，華無影、花曉蘭二人學識自然是遠不如霍婭爾，在這方面幫不上任何忙。
但他們對於霍婭爾並非毫無用處。
她強行占據了袁野的身軀，此過程中是在不斷消耗袁野的生命，因此，她需要花曉蘭調配藥物，為袁野、也是為她自己「續命」。
至於華無影……那便是苦勞力了。
要去嘗試風雨大陣陣角之處，唯一辦法便是駕駛著那艘小船靠近黑山群島。
之前駕船之事是由袁野來做，但如今霍婭爾可是高高在上的前輩，這種事她怎麼可能動手，便交到了華無影手中。
他雖未學過搖槳控舟，但畢竟也是個修行者，這東西學起來並沒有那麼難，因此只要霍婭爾摸索出了可能存在的陣角，他便得駕著船、帶著霍婭爾前去一探究竟。
至於平日裡生活起居、打獵烹飪……當然也得華無影來。
「前輩。」
與花曉蘭對視後，華無影輕聲道：「再過不久便要入夜了，我去打獵。」
霍婭爾背對著他們，手中握著一塊木炭，不停在洞壁上塗塗畫畫，頭也不回道：「去。」
花曉蘭亦輕聲道：「那晚輩我……」
「你留在這。」
霍婭爾的語氣很低，聽上去漫不經心，卻有股不容置疑之味：「采草之事不急，明早也能辦。」
花曉蘭臉色不改，輕輕應道：「是。」
她看了華無影一眼，華無影會意，沒說什麼，拾起臨時製作的簡易弓箭，便出了山洞。
洞外風雨依舊，他披好雨蓑，重新鑽入了雨幕之中。
經過這島上大半月的生活，他已對小島地形、生態了如指掌，沒花多少時間便獵得了一隻野雞、又採摘了些野菜——這足以應付今日晚飯。
但做完這一切，他並未停下。
華無影謹慎地向四周張望了一圈後，來到距離山洞最遠的一處岸邊，蹲至水邊，抬頭望向陰鬱天空、任由風雨拍打在自己臉上。
「這雨至少還要下半天到一天……」
他又低下頭，伸手摘下一片野菜葉子、拋入水中。
狂風暴雨，令大湖浪水洶湧，葉子入水後，在水面浮浮沉沉飄向遠方，竟是一點點朝著黑山群島方向去了。
見狀如此，華無影眼睛一亮。
之前霍婭爾與林望舒鬥法時，弄出了遍布湖面的死魚，那時他便注意到了，死魚在浪潮之中，竟似是朝著黑山群島方向漂去的。
於是接下來數日，每次觸發風雨、他便會來到岸邊一探潮向，之後卻再未遇見指向黑山群島的潮向……直至今日！
「很好，希望……能夠有用。」
隨後，華無影小心翼翼地挖開了岸邊一塊石頭，從石下沙砬中刨出了一個小土罐。
土罐之中，有一片破破爛爛的布條。
布條上，用血跡寫著兩行字。
「霍婭爾未死，奪舍他人，挾持我等，仍密謀潛入靈鏡。」
「我等乃中原名門正派，有事相求，願助靈鏡除此大患，卻行不得法，望前輩指示。」
這小土罐，原本是袁野出船時帶在船上、用以存儲物資的，不知在哪次風雨中顛簸落水、衝到了岸邊，被華無影尋到。
這土罐底部還刻印著一個小小的法陣，那是花曉蘭借採藥之名出來時，悄悄留在上邊的。
有了這個法陣，沉重的土罐便也能漂浮於水上了。
華無影幾日前便已用野雞毛根、沾著雞血在布條上寫下這句話，裝進了罐中，只是一直沒有出現令他滿意的潮向，因此才將土罐埋在了岸邊。
今日，時機終至。
他確認了一遍土罐完好後，小心地摘下又一片寬大的野菜葉子蓋於罐口，又以泥沙封之，投入了水中。
花曉蘭的法術起了作用，罐子沒有沉入水中，而是飄飄蕩蕩，順著潮水、一點點飄向了黑山群島方向！
華無影目光閃爍。
這是他們眼下最好的辦法——向靈鏡門求助。
那一日，花曉蘭答應與霍婭爾合作，當然是權宜之計。
這一點，他與花曉蘭根本不需要交流，光是看對方的眼神便能夠知曉。
霍婭爾尚有一身本事時，都未能突破風雨大陣、對靈鏡門造成威脅，如今靠著她，潛入黑山群島？
就算真進去了，以這人的性子，怎麼可能不殺人滅口？
與其這般，還不如假意與她合作，暗中想辦法聯絡靈鏡門，幫著靈鏡門對付霍婭爾！
如此一來，自己對靈鏡門有恩，之後的事……也好談許多。
華無影看著那土罐漸漸消失於浪潮中，輕吐了一口氣，希望靈鏡門能夠收到此物，只是，不知道他們會如何聯繫自己？
就在這時，他忽然心生警意！
他猛地起身回頭，只見雨幕之中、三十步外，隱約可見「袁野」的身影！
「你在做什麼？！」
霍婭爾一邊沉聲問道，一邊緩緩接近。
這一剎那，華無影分明察覺到一股濃烈殺意侵身！
霍婭爾似乎什麼也沒做，但他分明卻感覺人生中的一切都在迅速離自己遠去，天空變得漆黑、草木變得枯萎、呼吸變得阻滯……
這就是，玄星級強者麼……
即使僅餘一縷分身殘魂、即使附身在一個普通人身上、即使是最弱小的狀態，只要一絲殺意，也能令人……
華無影神色僵硬、努力抑制著恐懼，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踩入冰涼湖水之中。
「前輩，我……」
他用力握拳，十指掐進肉里、淌出血來，這疼痛終於令他勉強清醒，他擠出一個笑容，咬牙道：「我是在看、看看……有沒有魚……」
霍婭爾慢慢走近，沉聲道：「魚？你身上不是已有了野雞和野菜嗎！」
「雨、太大……」
華無影掐得自己掌中皮肉倒翻，這才能夠清醒地應道：「這些天雨太多了，島上的……小獸，都躲了起來……今日能捕到，明日，未必……我想，多存一些……」
霍婭爾停下了腳步。
她隔著雨幕，深深看了華無影一眼，半晌後，才緩緩道：「別耍花樣。」
華無影低下頭：「晚輩……不敢。」
「嗯。」
霍婭爾這才轉過了頭，一身殺意如煙般散去：「不急捉魚，燒制木炭的乾柴不夠了，這島上的木頭全濕了……替我一起找找，看看還有無乾柴。」
說罷，她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雨中。
華無影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他張開手掌，掌心已經是血肉模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