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搏殺
傅青舟將戰場選在破廟,是有自己的道理。
雖然岳衡就在廟中,但至少,他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在知道今夜來的殺手是吳厭前,傅青舟首先知曉了這是個有耐心、有實力、擅長隱匿的殺手。
若是在廟外戰鬥,首先最難應付的便是那隱匿功夫。
菸鬼並不是那麼信得過,他或許會保自己不死,但卻並不介意先讓自己身受重傷、然後再想辦法勸自己逃走……從它的角度來看,逃跑肯定是更優的選擇。
其次,便是岳衡了。
一個會選擇在子夜前先來踩點、破壞陷阱的殺手,傅青舟相信他一定會想辦法在牽制住自己後,想辦法摸進破廟、先把岳衡殺了以完成任務。
如此一來,還不如選在破廟之中。
至少這破廟一眼便能看到所有角落,吳厭無處可藏,更無法繞過自己悄然對岳衡下手。
當然,自己用的是弓箭,在廟裡打、肯定比在野外開闊地要困難一些。
但如今這種場面……已是他深思熟慮過後的結果。
月光揮灑,細劍遞至傅青舟眉心前一寸處時,頓住了。
大弓豎起,穩穩地攔在劍尖之前,將其擋下。
「吳厭兄。」
傅青舟露出一抹冷笑:「上回見面還是戰友,如今卻成敵人了。」
吳厭淡漠地看著他,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抽身後退半步、一個旋身,細劍以極為刁鑽的角度再次刺來。
傅青舟撥弓再擋,另一隻手抽箭刺去,吳厭反劍格擋。
二人在小廟中你來我往,飛快地打成了兩團旋風。
但很明顯,吳厭占了上風。
他的劍力量不大,但很快、很怪。
劍法有諸多變化,輕靈、勢沉、繁複……百兵之君自有萬般攻守,傅青舟亦在無為觀藏書樓中讀過許許多多的劍法,卻從未見過一種劍法是這樣的。
它似乎在刻意規避正常人用兵器的習慣,除了最尋常的前遞刺劍外,幾乎每一個劍招使出時,吳厭的身體都會扭曲歪折、將細劍刺來。
這些劍招刺遞的角度往往是意料不到的、無法預測的,當吳厭在傅青舟正面時,他的劍卻會從傅青舟背面出現;當他高高躍起時,劍尖卻又拐到了傅青舟頸側……
這種劍法與身法錯位的怪異招數,令傅青舟極為難受。
之前在萬毒山時,他尚未突破四境、更未與吳厭並肩戰鬥,體會不到這種怪異。
昨夜那些殺手,傅青舟亦未與他們近身相搏,沒有真正感受過這種劍法的詭異。
直到現在……
「唔!」
一蓬血花在肩頭綻開,傅青舟連退兩步,堪堪停在了沉睡的岳衡身前。
吳厭依然面無表情,他輕輕揮劍,甩掉劍尖血跡,再次攻來。
傅青舟深吸一口氣,目光微凜,嘴唇輕啟:「咄!」
剎那間,廟外響起一聲尖利破空聲!
吳厭瞳中閃過一抹微微驚異,前攻動作停下,抽劍橫於身前。
下一剎那,一抹紅光刺破了破空屋牆,重重打在他細劍之上!
這一擊力量不小,吳厭被震得後退半步,傅青舟亦趁此機會拔出腰間短刀撲了上去,就地一個驢打滾、揮刀斬向吳厭小腿。
「你小子可以啊!」
菸鬼的讚嘆聲在他腦海中響起:「方才你假裝刮花他的印記,其實是在刻符?伱是怎麼做到連老子都看不出來的?」
「因為你和吳厭一樣,太大意了!」
傅青舟在腦海中輕喊一聲,繼續猛攻。
吳厭當然不可能大意,這一切不過是四個字,防不勝防。
每一樁樹幹上,留下的不過是個意義不明的欄位。
但圍繞著破廟的一圈樹幹,每個欄位聯合在一起,便是一個十分簡易粗糙的陣法。
「你不會以為我在琅環山上只學符、不看那些陣法的書吧?」
傅青舟心中冷笑著,趁著吳厭被自己逼退,極快地搭弓射出一箭!
這是今夜他與吳厭激戰時,射出的第一箭。
與此同時,他再次嘴唇微動,吐出了一個「咄」字。
一支鐵箭、一枚紅光,同時從吳厭身前身後逼近,吳厭微微皺眉,卻忽然站定不動了。
在傅青舟驚愕的目光中,他側身避過了鐵箭,卻任由那枚紅光重重打在自己背上!
血花在他背後炸開,吳厭卻沒有哼出一聲。
相反,他只是微微踉蹌半步後,緩緩抬起頭望了過來,雙眼中露出一抹沉靜與釋然。
「我靠,他在試我這招對他傷害到底大不大?」
傅青舟心中一凜。
他這時才想起,兩年前萬毒山上,吳厭根本就是個不怕痛不怕傷的人,被砍了再多刀也不影響戰鬥,全程像個沒事人似的!
「哈……」
傅青舟乾笑一聲,將短刀插回腰間刀鞘,雙手握緊大弓、將它如短棍一般橫在身前:「看來,只剩下死斗一條路了。」
吳厭歪了歪脖子,別出咔嗒一聲,重新將細劍舉起。
傅青舟曉得……直到這時二人的戰鬥才真正拉開帷幕,此前一切,不過試探罷了。
下一個剎那,二人同時猛地沖向對方。
寒影閃現、紅光乍起,血沫飛濺、身影亂迷。
那細劍無孔不入、毫無規章,無論傅青舟如何閃避格擋,身上還是多出了一道又一道劍傷。
而廟外陣法所射出的紅光,亦被吳厭一個不落全部接下,鮮血浸染紅衣,看不出他究竟受了多重的傷——但無論受了多重的傷,他也不在意。
漸漸地,傅青舟再次落入下風。
吳厭……太強了。
他的劍法沒有半點破綻,對於不致命的傷害更是視若無睹,傅青舟卻無法做到像他一樣以傷換傷。
更何況隨著時間推移,吳厭不會累不會慢,傅青舟卻不一樣。
他的血在流、傷在痛,體力在下降。
砰地一聲,傅青舟運起逸然訣,重重一掌拍在吳厭胸口、將他打得倒飛而去,但同時那細劍也在他肩頸處輕輕一划。
這一劍本該取他喉口,只是因為吳厭被擊飛,這一劍才變作挑開了他肩頸皮肉。
傅青舟捂住傷口、滿頭大汗,重重喘著氣。
被擊飛的吳厭在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了身,鮮血打濕了他長衣下擺、足底淌成了一汪血泊,他卻沒有半點疲憊,依然提著劍向前走來。
「跑吧,別打了。」
菸鬼的聲音在傅青舟腦海中嗡嗡作響:「你不是他對手,別為了一個剛剛認識的書生害了自己性命。」
傅青舟呸出一口血痰,沒有回答。
「嘖。」
菸鬼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倔唄。」
「不是倔,而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傅青舟淡淡在腦中應道:「我與岳兄,約了將來在掌劍書院做同窗的。」
「你有毛病啊?」菸鬼抓狂:「你和他認識有兩天不?」
「你這種只知利益的人是不會懂的……他不該死,這就足夠了。」
傅青舟深深吸了口氣,在心中低聲問道:「你說,我現在逸然訣也穩壓了戚然訣一頭,這兩年間我也大概知曉該如何運轉戚……」
他話未說完,菸鬼便知曉他想做什麼了,大驚:「你丫的別作死啊!」
但傅青舟根本不是在徵詢他的意見。
說話間,他的後腰處便湧起一股濃濃暖流熱浪,長發無風自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