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零五章 他們是我的兵

  這樣一來,這繞後奇襲的法子,聽起來的確是比先前靠譜可行多了。【記住本站域名】

  慕文敬思索著抬指搓了下巴,視線不斷在地圖之上標註出的幾處扶離哨點間來回遊移,少頃後蹙著眉頭伸手敲了敲桌案:「奇襲的人選與上山的路徑挑好了,那入營問題呢?」

  「——音兒,你準備讓你那二十號青羽衛,怎麼混入扶離後方的主帥大營?」

  「也好說。」慕惜音不假思索,抬手指向離著扶離主帥本營約莫有個十里遠的一處山林,「爹爹,您看這裡,這裡有個小山村。」

  「人不多,攏共二十多戶,加起來差不離是一百五十來人,卻是扶離境內少有的兩年都不曾受過災的地方。」

  「守在扶離本營之內的溫家軍,每隔五日,都會到此處向農戶們收購些米麵雜糧、新鮮果蔬。」

  「我們可以讓青羽衛的人先假扮農戶,再通過易容,偽裝成前來買菜扶離兵士——如此,我們的人自是能跟著那些人混入扶離本營。」

  「……溫家軍上一次進村買菜是在什麼時候?」老將垂眼,音調微沉。

  「三日之前。」慕惜音目色平靜,瞳底波瀾不驚,「也就是說,我們最快兩日後便能動手。」

  「那倒也不急——左右多等五日亦無妨。」慕文敬擺手,「音兒,穩一些,咱不差這點時間。」

  「那扶離本營那邊呢?那頭有多少兵馬把守?」

  「刨除溫氏之人,共有精銳二百名,外加十個伙夫。」慕惜音輕聲報數,「人不多,二十桿隧火銃配上八百發鉛彈,足夠制住他們了。」

  「人確實是不多。」慕文敬應聲略一點頭,只那面上的遲疑卻是渾然不曾減下分毫,「這法子如今聽著是可以了,可是……」

  「音兒,你確定青羽衛的那幫世家少爺們,扮得來農戶與尋常兵士嗎?」

  老將皺著眉頭糾結不已,雖說這一路打過來,青羽衛一眾紈絝們的表現,確乎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讓他不得不對他們刮目相看,但這幫人說到底,總歸是群自小便在蜜罐子裡泡大、沒怎麼見識過人間疾苦的嬌貴公子。

  ——這樣的他們,當真扮得好每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戶,和那些見過血、拼過命,在邊關吹過風又吃過沙的精銳兵士們嗎?

  慕文敬滿目猶疑——其實,他最開始聽雲璟帝說,準備派著青羽衛與他們一同來南域的時候,還以為他是閒的想讓這幫狗崽子們跟著蹭蹭軍功、鍍鍍金呢!

  「再有……避開哨點抄小路那事兒,我覺著好似還是危險了點,音兒,咱們要不要再重新考慮考慮,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更穩妥的路子?」

  「放心吧,爹爹,女兒既然敢提出這個法子,自然是仔細考慮過青羽衛那幫皮猴子們的能耐的。」慕惜音彎眼笑笑,語調不急不緩,「實際上,那幫傢伙可比我們想像中的要厲害得多。」

  「正因為他們從前是世人眼中『扶不上牆的爛泥』,是眾人公認的『不學無術』,所以他們才能比尋常人更不在意所謂的聲名與臉面,比尋常人更容易彎下腰來,俯身投入到市井當中去。」

  「爹爹,沒有人甘願當一輩子的廢物,更沒有人願意背負一輩子洗刷不去的罵名,這幫紈絝子,說白了不過是一群要麼被家中嬌慣壞了、要麼是想通過各種出格方式逃避或引得他人注意的狗崽子——世人越是用那等有色的目光看他,他們越是要頂著那目光鬧騰回去。」

  「是以,當他們身上的嬌氣被人徹底打去、當他們發現面前當真有個可以證明自己的機會、可以得到他人發自內心的認可時,他們會學得比誰都拼命。」

  「爹爹,這幫紈絝沒有世人想得那樣不堪,」慕惜音的眼神柔和而堅定,「能從青羽衛里走出來的,也並非是一群什麼都不懂的世家少爺。」

  真正只知道欺男霸女、為禍一方的人,是不會想著要進什麼軍營的。

  那些不聽管教的京城渣滓,也早在一年前便被她丟出了大營。

  能被她留下的,都只是一群秉性不壞、笨拙又不懂表達的好孩子。

  「他們是我的兵。」女人鬆開桌案挺直了腰杆,日光打上她的眼睫,映出兩道淺淺的青影。

  這一刻她不再是什麼人的妻子或是女兒,她是慕惜音,是青羽衛創立至今,唯一一個令滿京紈絝心悅誠服的教頭,是乾平的中軍都督僉事。

  是繼承了慕氏軍魂與風骨的、慕家第六位女將。

  「他們與『梟』一樣,是我一手帶出來的、足以令我驕傲且自豪的兵。」

  慕惜音一字一字咬得分外清晰,慕文敬瞅著她那認真又嚴肅的樣子,忽然間便失了言語。

  ——他真該將慕家的衣缽留給她。

  慕文敬的眉頭不受控地垮了垮,那一瞬,他心頭無端便生出了三分遺憾——倘若音兒的身體再好一些,同明遠一樣自幼就能習武,那他們慕家,如今定會多出一位能夠無人匹敵的驍勇女將。

  音兒打小便比他其他兩個孩子穩重一些,他也一直知道,除了體魄,她比任何人都更適合做慕氏的掌軍。

  但這世上從無完滿之事,老天本也容不下那等完美之人。

  ——現在這個樣子,也挺好。

  老將的眼神晃了又晃,良久才低頭緩緩嘆出一口氣來,他定定盯著案子上的那張地圖,半晌啞聲開了口:「那麼,路徑呢。」

  「音兒,我們能不能再尋一條穩妥的上山路?」

  慕文敬撂在膝頭的指頭蜷了又蜷,奇襲這東西,向來就只有一次機會,失敗了便再沒有重來的路。

  雖說趁著敵方守衛鬆懈之時繞過去,不失為一種不錯的法子,但對手是溫家,他終竟是不敢掉以輕心。

  ——鬼知道那處破綻,是不是對面故意露給他們看的。

  老將摳著軟甲不住沉思,慕惜音聞言面上笑得卻是越發歡快。

  她轉眸瞄了眼從一開始便坐在二尺開外、試圖安生當一個透明人的墨君漓,勾唇笑了個春風拂檻:「爹爹,這種事,咱們就得看七殿下的了。」

  「——殿下,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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