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九章 你好惡毒!!

  墨書淮循著孩童指出來的方向抬了眼,果然見著檐角下臨近內殿的地方,有塊微凸出來的雕花瓦顏色瞧著比旁的屋瓦要深上兩分。【記住本站域名】

  見此他不由微微顫抖了眼瞳,連帶著轉頭開口時,那聲線也隱隱含上了三兩分的顫音:「所以,那塊瓦就是……」

  「對呀,沒錯,那便是己土塑成的瓦。」離雲遲咧嘴,「並且,從它身上逸散出來的煞氣濃度來看,沒猜錯的話,這瓦是十足十的棺底泥做出來的。」

  「看來那設陣人當真是極捨得下血本呢。」

  小道童背著兩手無不感慨,墨書淮卻在聽清了這番話後,徹底將身子抖成了篩糠:「棺、棺底泥。」

  「那不就是——」

  「是的,良王叔叔,就是您想的那種,混了點灰渣土腥子屍泥。」離雲遲含笑頷首,渾然不顧青年那越發酸軟的腿腳,抬臂拍了拍他的衣袖,「好了,良王叔叔,接下來的上房揭瓦,就得看您的啦!」

  「不不不,我不想,我不要,我拒絕!!」

  墨書淮雙手抱臉驚聲尖叫,話畢扭頭便欲拔腿開跑。

  小公主見狀眼疾手快地一把薅住了他的腰帶,順勢小牙一磨,發出聲惡狠狠的獰笑:「哥,再跑我就把你腰帶和褲子一起扒了,讓你往後餘生都抬不起來頭!」

  「我敲,樂綰,你好惡毒!!」

  「放心,更惡毒的還在後面——」墨綰煙冷笑,邊說邊用力扯了把手中革帶,「大哥,你再不過來好好給我上房揭瓦,我明兒就給我嫂子寫信,說你在京城眠花宿柳,整日流連青樓。」

  「什麼被父皇扣在京城幹活那都是假的,事實真相就是你看上了青樓的花魁和楚館的頭牌,拿著父皇的聖旨當擋箭牌,在外跟著你的小三四五六比翼齊飛、浪翻紅被……」

  「哼哼,左右你這幾個月也出不去京城,等著那信送到我嫂子妝奩上頭,你可就是跳遍天下名川大河也洗不清了!」

  「……見鬼,你這小妮子怎麼跟老七一樣可惡!」死提著褲腰不放的青年白著臉扭了眉毛,但如今命門被人拿捏在手,他也不得不忍著跟人低一次頭。

  「這謠可造不得啊,你嫂子素來愛看那勞什子評書話本,腦子裡一向塞滿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鬼東西,這話若是被她聽去,你哥我保准得做回孤家寡人——」

  「使不得是不得,我跟你去揭瓦還不行嘛!」

  「很好,背後說我嫂子壞話,罪加一等——快點幹活!」小公主應聲閒閒挑了眉梢,隨即腕上力道微重,猛一下將青年甩去了殿門之前。

  慘遭「非人虐待」的墨書淮對此敢怒不敢言,直到他切實站到那屋檐下的時候,雙腿猶自打著哆嗦。

  運起輕功前,他忍不住回頭求救似的望了離雲遲一眼,眸中藏著他自己都不曾覺察到的希冀:「那什麼……小雲遲,我上去摳這塊己土,應該不會有什麼不可逆轉的可怕後果吧?」

  「比如我被煞氣入體……或者這倒霉房頂直接塌了給我埋地上什麼的……」

  「安心吧,良王叔叔,您今天已經撈了辛金、抱了乙木,」小道童聞聲咧嘴,「如今再摳一塊風乾了的己土,肯定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何況,現在是巳時,室外陽氣正盛,而您的身體又一向康健,若無外力加持,煞氣想要入體令您得病,也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

  「至說那房頂會不會塌……放心,玄霽方才好生觀察過了,這瓦就是個無用的裝飾,既不承重,也沒與其他瓦片相勾連,應當是被人後卡上去的,你只管揭了就是。」

  「行,那我就上了。」墨書淮咽著口水點了點頭,言訖足下一蹬,滿目悲壯地翻身上了房頂,繼而雙腿緊緊勾上了屋檐,自己半探著身子,竭力伸手去掀那塊被人藏在角落裡的己土。

  其間不乏有負責掃灑的宮人內監們路過此處,好在有小公主在,眾人對青年人耍出的這一出,倒也是見怪不怪。

  ——大家只當良王今日是不慎被樂綰公主按住抓了壯丁,這才不得不認命翻上了房檐。

  畢竟他們這位小公主平素最好上房揭瓦,從陛下的御書房再到后妃們的寢宮,總歸除了太后寢宮與先皇后所居的三生殿,便連那金鑾殿,都被她偷摸摳走過兩隻角獸。

  乾陽殿嘛,拆了就拆了,反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眾人如是想著,殊不知這竟真讓他們猜透了半數真相。

  待那被抓了壯丁的青年頂著一衣擺灰泥、毫無形象地重新翻下房檐的時候,宮人們禁不住對之投以憐憫的眼神。

  冷不防收到眾人憐愛的墨書淮卻是膝蓋一軟,險些當場摔一個五體投地。

  「良王叔叔,仔細跌了那己土!」離雲遲瞠目驚呼,忙不迭上前捧過他手中瓦塊。

  直待那泥瓦被他用布巾與符籙細細包好,他才緩緩吐出口氣來,這會方想起那翻下來腳軟了的青年。

  「良王叔叔,您沒事罷?」

  「……沒事,就是為什麼他們看著我,像是看著個死人一樣?」站定了的墨書淮連連擺手,抬眼望向四下宮人時瞳中寫滿了迷茫,「難不成……我命不久矣啦?」

  「戲少點並不會死,大哥。」小公主聞言撇嘴,很是嫌棄地橫了青年一眼,「他們只是以為你是被我壓榨著上的房頂,對你有那麼一點子同情而已。」

  「這樣啊,那的確沒錯,」墨書淮下頜一收,深表贊同,「我確實是被你壓榨了。」

  「呵。」墨綰煙對此不置可否,她只低頭拿過小道童手裡那塊被他包好封死的泥瓦,漫不經心地掂了掂,「不過,我剛剛閒來無事,把這乾陽殿的管事太監拉出來問了問,倒真問出點有意思的東西。」

  「父皇前兩日曾命人修繕過乾陽殿的房頂,負責修葺這處屋檐的,是個宮內新來的小瓦匠——」

  「聽說,還是二哥見他砌瓦的手藝一流,才將他引薦到宮裡來的。」小公主低頭淺笑。

  「你們說,咱們要不要找過去,好好會一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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