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瑰接著道：「許意書很明顯就是打算採取烏龜戰術。」
「你們可以看看，他能撐多久？」
大乘妙法閣的眾人聽著凌瑰的講解，微微點頭……
的確。
經歷過返虛期的人都知道，元神寄託虛空代表著防守。
同時，他們心想，看來先前覺得人祖廟情報有誤的猜測是錯誤的……
先是辰竺拖延、試探，後是許意書大張旗鼓……
人祖廟，有備而來！
與此同時。
地泉谷中。
在眾人的注視之中，當他們看到天魔淹沒方塵之後，黑霧之中立時傳出了清晰入耳的咀嚼聲……
吱吱呀呀的，聽起來極為刺耳，仿佛有什麼尖銳之物正在蠕動一樣。
這正是天魔在吞噬他人時會發出的聲音。
而這聲音響起的那一刻，許意書掃了一眼黑霧，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繼續掐訣，丟出陣盤，一塊塊靈石也拋了出去……
見狀，澹然宗這邊的人都沒慌，他們「看得見」黑霧裡的情況。
不過，是人沒慌！
不是人的就慌了。
翼凶見到這一幕，面色大變，露出了驚慌失措的神色，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兩下……
他心中焦急啊！
雖說翼凶知道自己擔心的事情絕不可能發生……
但，他身為最了解、最親近方塵的獸寵，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擔心了。
萬一會……呢？
他盯著黑霧，虎眸緊張，心中紛亂念頭不斷——
塵哥！
堅持啊！
一定要堅持啊！
這裡有正魔兩大宗門，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你不能在這裡吃飯啊！
一定控制你自己啊！
以方塵對天魔的喜愛程度，翼凶絕對相信，這四周要是沒人的話，這六隻返虛天魔沒一隻能活著離開塵哥的嘴巴，張嘴吸一吸，天魔全消化。
但是……
現在是地泉谷，有正魔兩道看著，尤其是還有大乘的情況下，千萬要冷靜啊！
你就算只是偷偷嘬一口天魔，那濃郁的天魔之氣入體的氣息，也騙不了三個大乘的。
要知道，魔道修士因為怕被天魔影響心智，也不會在戰鬥過程中吞吸對手天魔的……
可方塵完全不在乎。
這種情況下，方塵忍不住淺嘗一口六隻天魔的話，那就真的是比魔道修士還魔道修士了。
而見到翼凶這個樣子，旁邊有個重雲峰的長老，和翼凶有過幾面之緣，名為古月黃粱，他笑著對翼凶說道：「你對你主人這麼沒信心嗎？」
翼凶聞言，連忙收斂神色，道：「額……不是沒有信心，就是下意識害怕而已。」
古月黃粱哈哈一笑：「哈哈哈，你真是忠心，不過你放心吧，我們這些合道老東西看得一清二楚，方聖子無事的。」
翼凶：「……哈，哈哈，那我就放心了。」
就在翼凶的擔心被平復的時候，地泉谷中，許意書身前終於有一座陣法形成。
這陣法，乃是一座集防禦、恢復、攻擊力增強為一體的返虛境陣法，因其多數情況下用於守衛大型城池，所以又被直接地稱為【城牆陣法】。
見到這一幕，澹然宗的眾人們終於皺起了眉頭……
「返虛層階的城牆……許聖子還真是給面子啊。」
背著一把巨劍的澹然宗長老貝平天冷著臉，譏諷地笑了一聲。
新加入澹然宗不久的占河皺眉道：「魔淵守城，恐怕也不過如此了吧？」
「魔道嘛，大抵都是如此。」余白焰倒是早有預料，說著話的時候，他還瞥了一眼無序樓船，想瞧瞧聶驚鋒對這個返虛陣法的反應。
林雲鶴看不下去了：「都這般作弊了，這公平嗎？」
身為澹然宗長老裝修隊的一員張彬皇微微一笑道：「這比斗從一開始就不公平，誰家好人化神打返虛的？如今，方聖子沒說不公平之前，我們都不能打斷。」
貝平天淡淡道：「那要是許意書掏出大乘級別的法寶呢？難道還要等方聖子主動說打斷才打斷？」
闞無眠嘶啞著聲音道：「不必打斷，但可以暫停一下，問要不要繼續……說不定方聖子能對抗呢？」
眾人：「？」
與此同時。
在城牆陣法出現的那一刻，許意書左手一抖，一把色澤如煙霞般的長弓立即出現在其手上。
返虛級別的法寶——【射日長弓】。
旋即，三箭上弦！
三支五彩之色的箭矢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時，澹然宗長老禁不住眼睛微微一眯——
他們主要是在看那箭頭。
那閃爍著寒芒的箭鏃，眾人都認識。
這是很珍貴的返虛期天材地寶，名為【獄血道金】，此物放在外界，尋常修士只會拿他來當做法寶主材，類似於飛劍的主體材料。
但現在……
這些【獄血道金】上有清晰可見的爆炸符文，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目的只有一個——引動五行之力相生不息，積蓄多環力量，然後炸炸炸。
很顯然，這玩意兒被許意書拿來當一次性的爆炸符籙用了！
翼凶忍不住咋舌：「射日長弓，獄血道金箭，真是敢花靈石。」
而余白焰淡淡道：「人祖廟一向如此，弓是好弓，賤也是好賤。」
翼凶：「……」
林雲鶴皺眉道：「不用阻止嗎？」
這話一出，凌瑰搖搖頭道：「方塵看得見，他沒說不用就不用。」
林雲鶴：「……好。」
與此同時。
抽出三根獄血道金箭的許意書面色沉靜，眼神一下子便銳利如鷹隼，手臂緩慢展開，頃刻間弓如滿月……
下一刻。
弓過箭去！
咻——
三箭如長龍，撕裂一切，沛然巨力之下，空間都似乎在為之震盪！
在半個剎那後，三箭上的靈力沸盪開來，直接扎入黑霧之中……
砰砰砰！！！
黑霧霎時間轟鳴不斷，恐怖的爆炸之威令得整個地泉谷都好似搖晃了起來一般……
而在爆炸過後。
黑霧終於散去。
內中的畫面也終於暴露在眾人面前——
只見，一道身穿黑白袍服，身形頎長，身周有瑩瑩光輝縈繞，仿佛地泉谷之中最耀眼的存在的男子正平靜地站著，在其腳下，是六隻對著一顆合道期煉器材料啃個不停的天魔。
翼凶見狀，算是知道古月黃粱剛剛為什麼會那麼放心了。
合道長老肯定能夠看到天魔們啃的到底是什麼。
古月黃粱哈哈大笑道：「這下放心了吧？」
翼凶連忙點頭：「我放心了！」
而方塵，則是安然無恙地站在原地。
見狀，許意書瞳孔一縮……
他驚愕的原因不在於方塵沒有受傷，而在於方塵的手上。
只見，在方塵手指上，赫然有三根沒了箭頭的長箭！
他的獄血道金箭，全被方塵抓下來了。
但……許意書看了看箭的方位，剛剛箭頭爆炸之時，爆炸的威力應當正中方塵的臉龐才對……
可，方塵……
毫髮無傷。
臉上，甚至一點狼狽的跡象都看不到。
這一刻，許意書面色微微一白，微微吸了一口冷氣，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此刻面對彼此鴻溝一般的差距，他仍然免不了感覺可悲與絕望：
「真的是怪物……」
「我為什麼要與這種人同生於一個時代？」
與此同時。
只見，此刻的方塵正皺著眉，抓著三根箭，目光看向許意書，良久後才皺眉開口道：
「我給了你很多時間表演了。」
「你又是建牆，又是射箭的，我問你，你到底想幹嘛？」
「你是想牆箭我嗎？」
眾人：「？」
無序樓船上的人祖廟眾人瞪大眼睛。
這是什麼話，這是什麼話？！
澹然宗好幾個鮮少與方塵接觸的長老已經開始費解地摸起了自己的太陽穴……
方聖子……
真是奇特啊！
但辰竺卻睜開了眼睛，嘴角勾起，看向方塵……
與此同時。
方塵這詭異的話語，聽得許意書一懵。
他萬萬沒想到，方塵在煙塵過後，張口的第一時間說的是這話。
但他更加沒想到的是——
當他剛一懵，就感受到身後傳來強烈至極的風聲。
轟！
轟！
轟！
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尊高大威猛的赤色十丈巨人迅速凝成，同時滔天的紅霧滾滾如潮，瞬息間化作重鎧，披在巨人之身——
赤色神將鎧！
同時，一聲大吼，在方塵口中傳出，響徹整個地泉谷：
「恆！靈！仙！古！掌！」
聲音如雷，聲浪滾滾。
這不是普通的大吼……
這是施展了音波功的大吼！
當這聲音響起的那一刻，許意書大腦明顯再度空白一瞬，耳朵極為不適，瞳孔大震……
他瞬間懂了。
方塵為什麼會說一些奇怪的話了……
這……這是聲東擊西！
這是偷襲啊！
而在恆靈仙古掌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原本正在無語的聶驚鋒的本能反應是……
欣慰！
甚至……可以說，他有些知音難覓的知己的滿意感覺！
他再次深深地覺得方塵和自己還真是同道中人——
大家還真的都很虛偽。
聶驚鋒記得很清楚，上次，方塵就是用這個恆靈仙古掌，給宋曉月和人祖廟送了一場體面的表演，當然，前提是要先拋開後來方塵救吳寐，恐嚇趙凌默的時候不小心崩了宋曉月的道心的事情……
而現在，許意書都動真格的了，方塵還只是想先用這一招還以顏色，必定也是想不要那麼快結束戰鬥。
果然，不愧是正道聖子！
真的很體面！
但緊接著……
聶驚鋒突然覺得不對。
當地泉谷內那道紅霧神將身出現的那一刻，那因體型強大增大的虛浮氣息還很明顯，就好像一個虛胖的人。
但讓聶驚鋒面色突然狂變的是——
這個傢伙，怎麼拍出來的掌風，有返虛巔峰的威能？？？
這他媽上次不是這招啊！
啪——
砰！！！
恆靈仙古掌兜頭落下，那【城牆陣法】瞬間爆發出劇烈的炸鳴聲，站在陣中的許意書被反震之力直接拍得倒飛而出，嘴角噗地一下流出鮮血來……
而更讓許意書絕望的是——
「恆靈仙古掌！」
「恆靈仙古掌！」
「恆……」
方塵連連發出六道大吼，每一吼加音波功，每一掌都開掛，瘋狂地轟在城牆陣法上……
砰砰砰——
六掌過後，陣法爆炸，方塵旋即收手。
而許意書直接七竅流血，倒地不起……
當許意書倒下的那一刻，全場有些安靜。
別說聶驚鋒傻了，澹然宗長老們也傻了。
其中最傻眼的莫過於上次在地泉谷親眼見過方塵施展恆靈仙古掌的長老們。
他們一直以為這一招是一個喊著玩玩的術法！
沒想到這麼猛啊！
化神修士，拍出返虛巔峰的威力？
還是連續七掌？？？
而且……
最重要的是，方塵看起來……
好像沒什麼消耗的樣子？
這叫個屁的玩玩啊？
這叫我們玩完了啊！
我們合道修士算個屁啊！
這合理嗎？？？
在場所有的長老，尤其是那些剛突破合道沒幾年的長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們自問，自己好像不太可能在拍出這種威力的術法後靈力無減無弱的！
余白焰則是氣笑了，開始考慮給方塵尋摸祖師洞府了……
至於好幾個返虛，但未至巔峰的澹然宗准長老，則是直接不說話了，面色如土。
他們根本打不出這種威力的掌法。
剛剛他們拿許意書當樂子看，覺得許意書擺烏龜陣太慫了，現在他們覺得自己是樂子，甚至開始覺得許意書剛剛的烏龜陣擺得太弱了，合道陣法不知道拿出來嗎？
凌瑰忍不住讚嘆道：「神將鎧果然不愧是仙人之姿，這仙人掌就是厲害。」
眾人：「……」
與此同時。
此刻無序樓船上的人祖廟長老們看著倒下的許意書，面色平靜，沒有說話。
氣氛和靈堂差不多！
唯有辰竺看著紅霧神將身，眼神微微閃爍，心中閃爍著念頭：
「就是這個？」
「恆靈仙古掌？」
「先記下來！」
「我就說凌修元不會無端用此身拍打仙界之門的，果然有貓膩……」
而方塵施展完恆靈仙古掌後，看了一眼無序樓船……
他不確定人祖廟來找自己的目的。
但看在對方送來一車資源的份上，這招神通，他允許他們光明正大地偷學！
接著，他又收回目光，看向許意書……
只見，此刻的許意書，依舊趴在地上，動都沒動。
就好像真的死了一樣！
——
本章四千字，下一章晚一點，不用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