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雨勢未曾減弱,又是不眠夜。
姑蘇格局,一夜間重新洗牌。
紫霄山莊。
一座山峰間,藏著一座小閣樓。
「花葉雙徒何在?」
兩道清悅聲音,響徹夜色。
雨幕中走來一對姐妹花,瓢潑大雨中,荷花一頭長髮似瀑,氣質淡雅如水,身邊的荷葉則跟她大相逕庭,容顏脫俗,氣質稍顯冷。
「師尊,為何您夜臨紫霄閣?」
荷花道。
眼前女子,正是紫霄莊長老孤獨青竹。
背負風靈魔女的名號,花葉姐妹花的師傅。
「【百靈榜】將揭幕,靠近青城有處秘境將啟,為師替你們爭取兩個名額,接下來半個月好生錘鍊花葉雙靈,爭取在百靈榜綻放…」
孤獨青竹道。
花葉姐妹臉上一喜:「多謝師傅。」
「師徒一場,莫要折煞師傅。」孤獨青竹擺手,沉吟片刻,「你們兩個白天偷跑出去了?」
「呀…師尊…」
「丫頭片子,學會隱瞞師傅了?」
「師傅是這樣的…今日姑蘇城生死台…」
荷葉嘰嘰喳喳,瞬間就將白天發生的一切,一股腦全部告訴孤獨青竹,就連每個細節都描述得很到位,荷花輕撫額頭,完了…
妹妹荷葉把公子賣得一乾二淨…
「什麼!游劍王敗了?」孤獨青竹嬌軀顫抖,輕聲問道,「我知你姐妹二人從不撒謊,凌霄宗那白衣少年當真如此妖孽?」
「師傅,公子何止妖孽,白天他這樣…然後那樣…最後這樣…然後扶蘇郡三城十宗,九千歲青霸,八皇子青無瑙…」
荷葉上頭了,停不下來。
「果然英雄出少年!」
孤獨青竹唏噓不已,難道自己閉關太久跟姑蘇城脫節了?
「儲君之爭戰火,既燃到扶蘇郡十宗,你們兩個沒事千萬不要再下山看熱鬧。」孤獨青竹深吸一口氣,「先定個小目標,一個月【百靈榜】在那白衣少年手中,扛百息。」
「師傅,徒兒做不到啊…」
「做不到,就好好用半個月在那秘處生死歷練。」
孤獨青竹消失在原地。
臨走時,孤獨青竹留下六枚上品醒靈丹。
女子不善言辭,關愛從來都無聲。
花葉姐妹見狀,眼眶突然紅了…
……
空蟬宗,儒院。
「師尊。」
沈儒喚道,聲落孔柏現。
孔柏身後,跟著孫子孔曉。
「你們,可服?」
孔柏道。
蛻元境九重巔峰的儒威,如沐春風。
老人的儒意,讓人心曠神怡,修儒武者並不多見。
「師尊,世間大道不分先後、高低、上下,吾將上下而求索!」沈儒看了眼孔柏,輕搖摺扇,「就如劍道和儒道,劍修未必殺人,世間儒修言七言鐵律,未必滿口仁義…」
孔曉瞪大眼睛,對沈儒佩服的五體投地。
「儒師兄,還得是你啊!」
孔曉道。
「何為儒道?」
白柏道。
沈儒和孔曉陷入沉思。
咕嚕…
孔柏沒等到兩人回答,反而看到孔曉擼起袖子飲酒。
孔柏哭笑不得,老人心底有些欣慰。
修儒之人,從來都無需按部就班,更無需按照【四書五經】所寫的千篇一律,儒修…當然可以飲酒…
「兔崽子吃獨食,過分了啊!」
孔柏滿臉黑線看著眼前兩個弟子。
「爺爺…」
「師尊…」
孔柏話落,兩人不敢造次。
「爺爺,你常說天地武道,可一言而盡,博也,厚也,高也,遠也,悠也,久也,長也,采也,集百家之長是為儒道,而非中庸!」
嗡。
孔曉聲落,空蟬宗儒院儒光普照。
孔曉振振有詞,周身儒芒綻放。
每一縷儒息,就如同一個全新的世界。
困擾孔曉數年的儒道桎梏…就這麼突破了…
儒音淼淼,似千百萬儒子在頌吟五言絕句、七言鐵律、九字臻言、有成上千萬子民頂禮膜拜…
嗡。
同時刻,沈儒摺扇中儒光綻放。
儒語,儒號,儒言,每一縷都化為殺人利器…
世間浩然正氣,此刻展露無遺。
學富五車的兩人,第一次毫無保留釋放儒道力量。
「儒修,可殺身成仁,可一身正氣,可飲酒吃肉,可一日三省吾身,亦可問儒意幾許?儒道幾何?儒心幾錢?」
「儒道,沒有重量,無垠,無境,無心…」
轟隆!
剎那,沈儒修為突破醒靈境九重。
他曾卡在醒靈境八重,足一年。
孔柏仰頭而笑,儒道暗問,他敗了。
老人十分高興,暢快淋漓。
他敗,也是勝!
畢竟一個是親孫子,另一個是親徒弟!
孔柏從兩人身上,恍然看到兩名極致儒修,從無到有,從毀滅到重生,學無止境,顯然兩人因楚若塵一劍頓悟!
「【四經五書】不過井蛙語海,學富五車不過蟪蛄不知春秋,我眼中楚若塵一劍,【藏山】、【納海】、【容川】、【萬象】…」
「儒修的究極,一言亦可藏一個世界!」
恍然間,孔曉和沈儒眼中有一方大世界。
蒼天聳立,儒音異象頻生。
「爺爺,我們懂了,莫要做儒道心中的傀儡,若真心修儒,便是信徒,便不可成為儒道囚徒,世間萬道皆問本心…」
嗡,嗡。
剎那間,沈儒和孔曉相視一笑。
這…就是他們的儒道…
有感而發,喝酒亦能修儒。
「哈哈,你們兩個兔崽子,各自缺一把稱手儒器。」孔柏毫不客氣將一壇烈酒抱走,「為師希望再見你們兩個兔崽子時,你們都能得見世間真儒!」
孔柏開懷暢飲,再也不需繃著臉裝了…
「爺爺,酒還回來!」
「師尊,你別偷酒啊!」
「滾犢子,老子嘔心瀝血教你們儒道,還想搶酒?」
空蟬宗儒院現詭異景象,兩個青年追著老人討酒。
……
姑蘇城,丹閣密室。
「楚將軍,馬某不請自來,兩件事。」
楚若塵和知雪剛回到丹閣,馬毅師徒隨後就到。
「馬副宗客氣了,今日生死台一戰多謝了。」楚若塵抱拳拱手,無論馬毅出沒出手,此人都是現場唯一為自己出頭的前輩。
「一來,馬某為歸元宗後輩道歉,馬某受宗門長老囑託,帶些靈物作為賠償;二來,頑徒胡亦刀希望拜入將軍虎賁營為一小卒。」
深夜人影攢動,丹閣是三城最大丹行交易場所。
買丹武者瞠目結舌,歸元副宗主馬毅親自拜訪凌霄宗弟子?
馬毅話落,隨行眾人抬著幾口碩大寶箱邁入丹閣。
馬毅長相粗狂,談吐像極老書生,這一點跟孔柏恰好相反。
一老一少,相談甚歡。
「馬前輩,這幾口箱子何意?」楚若塵指了指幾口寶箱,笑問,「令徒半步蛻元境,為何拜入虎賁營?豈不是大材小用?」
「將軍,我的父親也曾是青雲長平軍千兵長,亦刀願子承父志,此生鎮守青雲邊境!」
胡亦刀擲地有聲。
「將軍,今日姑蘇城生死台鬧劇,想必將軍看得清清楚楚,無外乎儲君之爭戰火蔓延扶蘇郡三城,今日將軍之敵全部浮出水面…」
馬毅道。
楚若塵淡淡道:「何人為青雲國主我並沒意見,我在意的永遠是青雲戍邊虎賁營的安危,姑蘇城生死台一戰,不過殺雞儆猴。」
胡亦刀原本擔心師尊貿然拜訪楚若塵,會引起楚若塵不快,看來自己多慮了,楚若塵的心胸比自己想像中寬廣多了。
不愧是青雲唯一副將,虎賁營永遠的楚將軍!
「虎痴,亦刀就交給你了,不要因為他修為高就懈怠訓練!」楚若塵轉身看向徐杵道,「虎賁營三個字,誰也不能辱沒!」
「尊將軍令!」
嘩啦。
剎那,連同胡亦刀在內三十七人單膝跪地。
身畔墨瀾輕聲念道:「姑蘇岳家,元家,羅家等各獻極品醒靈丹十枚,藥材百餘株,功法若干本,上品靈石百枚…」
墨瀾每念出一個賠償品,丹閣眾人就倒吸冷氣。
原來幾大箱賠償品,來自扶蘇郡九宗數世家。
「虎痴,將適合虎賁營功法戰技收下,醒靈丹悉數分發給兄弟們,靈石拿走一半,剩下的帶給凌老頭!」
楚若塵將戰利品全部分發下去,自己什麼都沒留下。
「有勞前輩轉告姑蘇城各位家主,各宗長老,今日姑蘇城生死台一戰,我楚某無意跟任何人計較,日後不要主動招惹我!」
楚若塵轉身再道:「馬前輩你可要想清楚,跟我楚若塵沾上任何關係,青城【百靈榜】一旦揭幕,必會受我牽連…」
馬毅拍了拍胸脯道:「願伴公子君臨天下!」
楚若塵沒有再開口。
「我有預感,今夜我無意中前來丹閣買丹,卻親眼見證扶蘇郡姑蘇城一尊劍皇,日後楚若塵必將左右整個青雲格局…」
有人輕聲暗道。
「我倒期待,楚將軍究竟推崇哪個皇子?」
有人暗問。
「墨老頭,馬前輩,墨兄,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國;不謀百世者,不足以謀一時,有時候,退也是進!」
「君不見,慌的人是東宮太子!」
知雪撐著油紙傘,伴著楚若塵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