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神色各異。

  「爺爺，我感覺他能贏？」

  孔柏身邊少年輕聲道。

  「哦？」孔柏滿眼欣賞道，「為何？」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孔曉道。

  孔柏眸中精光一閃。

  「這下楚若塵死定了，游副宗主已是蛻元境七重劍王，而楚若塵不過僥倖突破醒靈境九重巔峰而已，根本不是游劍王對手！」

  「何止不是對手，我猜最多在游副宗主手中走一劍！」

  「一劍？半劍都覺多！」

  「……」

  生死台畔，議論聲此起彼伏。

  「無論楚若塵多麼天才，根本不可能越境殺人！」

  有人言之鑿鑿。

  「今日松紋出鞘，不問恩怨，不分對錯，只論勝負…莫怪老夫無情…」

  游圖道。

  「出劍吧。」

  楚若塵淡淡道。

  鐺。

  游圖不再言語，陡然間向後一探。

  一柄通體漆黑如墨重劍，於虛空劃出劍風。

  強大劍意自游圖身上席捲而出，武靈外放，隔空出劍！

  蛻元境標誌，加上游圖是半步劍尊，劍氣鋪天蓋地斬下。

  楚若塵站立的生死台，瞬間被斬得四分五裂。

  一股強大劍意，將楚若塵籠罩其中。

  「小小醒靈境，竟能擋住老夫一劍，了不起！」

  游圖內心驚詫不已，羅舍神色明滅不定。

  眾人隨著松紋劍勢內心翻騰，誰能想到一個十六歲醒靈境少年竟赤手空拳擋下游圖一劍。

  「你已強得讓人害怕，值得老夫全力出劍！」

  游圖沉默片刻，忽地抬頭看向楚若塵。

  鏗！

  剎那間，虛空一柄長七丈松紋劍出鞘。

  鋒銳，催得人眼生疼。

  「我游圖此生親歷沉浮，悲喜，也曾見過東離皇朝數不盡風流大人物，唯獨不曾見你這般妖孽奇才，潛心養劍前能與你對劍，實乃吾之一大幸事！」

  游圖眸中戰意愈發強盛，鋪天蓋地劍勢不斷暴漲。

  看似佝僂老人的身影，卻似一座山峰拔地而起。

  生死台空氣為之凝固，姑蘇城寥寥幾尊蛻元境高階強者見狀面色一凝，好強的劍意！

  「游圖閉關養劍五年，當真走出這一步…」

  馬毅道。

  「我手中松紋，跟隨老夫征戰八十載，斬敵千餘人。」松紋出鞘，「我唯獨五年前錯殺一人，自當無論勝負為摯友守墓！」

  「劍不錯，人不怎麼樣。」楚若塵淡淡道，「若殺，就殺個日月無光，殺個片甲不留，你的劍心不純…」楚若塵淡淡道，「換句話說，你不懂劍。」

  眾人：「……」

  游圖聞言，手中松紋揮出。

  生死台四周，原本凝固的空氣瞬間炸裂。

  眾人眼中，游圖似一座劍峰向楚若塵橫移而去。

  青封等人倒吸冷氣，這就是劍修戰鬥？

  「吞了它！」

  楚若塵低喝，剎那【玄黃吞天訣】悄然運轉，游圖手中松紋劍席捲而來的肅殺劍勢，悄無聲息被一股無形力量吞噬殆盡，所有人都認為這一劍揮下，楚若塵必被一劍兩斷。

  離奇一幕出現…

  劍王游圖傾力一劍，竟落在楚若塵一丈處寸寸炸裂，而後消失於無形…游圖眸中罕見閃過一絲驚異。

  松紋劍刃於虛空劃出一道飽滿劍弧，一劍比一劍快。

  游圖似乎想要速戰速決，楚若塵紋絲不動，實則暗爽。

  果然【太初玄黃】吞噬名劍級別…起步都是半步劍尊級別！

  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卻是白衣少年空手接白刃，硬生生在游圖傾力數劍下活下來…

  修武天才，或多或少有些肉身無敵的天才出世。

  但楚若塵和游圖修為差了足足七重，這一幕讓無數人大跌眼鏡…

  武道三觀被震碎！

  馬毅心潮澎湃，果然是那人的孩子。

  「揮出你自認為最強一劍！」

  楚若塵意猶未盡，察覺到【太初玄黃】吞噬得不是很痛快。

  勉強『吞』了點劍勢。

  「有。」

  游圖深吸一口氣，眼眉凝重道。

  五年時間，游圖從未遇到同為劍修的高手。

  轟隆！

  一聲爆響，游圖將蛻元境七重氣勢加持松紋劍刃。

  方圓十里，以游圖為中心盡數坍縮。

  鏘！

  這一劍，游圖揮出一圈松紋漣漪。

  劍勢漣漪，瞬息向著楚若塵一圈圈蕩漾而出。

  一圈圈劍勢將楚若塵籠罩其中，看上去楚若塵無法掙脫。

  「游宗主贏了？」

  許多醒靈境武者，目光短淺，看得不真切。

  「勉勉強強半步劍意，值得我出劍。」

  足足數百息，松紋劍漣漪內傳出一道聲音。

  鏘！

  嗡。

  剎那間，劍吟如潮。

  白衣少年掌心，驀然劍多一柄三尺青鋒劍。

  「【修羅】。」

  楚若塵揮出【玄黃十八劍】第四式，虛空化為布帛。

  任由少年起筆，隨意塗鴉。

  少年有一劍，修羅地獄。

  修羅四小劍一出，松紋劍漣漪似泡影幻滅。

  可怖劍意一圈圈消失不見蹤影，必殺一劍，煙消雲散。

  蹬蹬。

  游圖見狀不由渾身一顫，暴退數丈。

  煙塵滾落，生死台上白衣少年拎青劍而立。

  「這一劍如何？」

  落針可聞。

  「老馬，你眼光看得比我遠啊…」

  孔柏喃喃細語。

  「老柏，有時間多出去走走。」

  馬毅道。

  「少年劍中謫仙，莫過如此…」

  孔曉道。

  滴答…

  有鮮血滴落聲…

  「老夫臨死前，有一懇求。」百息後，游圖雙腕鮮血四溢，握劍雙手劇烈顫抖，「我這一劍，輸在哪？」

  羅舍瞳孔驟縮，滿臉難以置信，游圖落敗？

  「怎麼可能！」

  回神眾人麻了，他們看到了什麼？

  堂堂姑蘇城游劍王，親口承認輸了！

  游圖滿臉苦澀，眼神落寞。

  養劍五年，朝夕劍敗於十六歲少年手中。

  「五年前，未對凌霄宗出手的幽冥宗弟子可活。」楚若塵淡淡道，「你的松紋劍五年前錯殺的那人，恰恰將你的劍道堵死，劍修什麼人可殺，什麼人不可殺，你比我清楚。」

  楚若塵神色淡漠。

  叮噹！

  少年身後，游圖將手中松紋折斷。

  這柄劍曾是老人此生的驕傲，但這柄劍曾刺入摯友心臟。

  原來自己劍道的桎梏，從來都不是劍。

  而是…心魔！

  五年前，錯殺曲直心魔作祟。

  「游圖此生贖罪，至於兩宗生死恩怨，老夫不再過問，五年前松紋劍只錯殺一人，我用一生贖罪！」

  游圖轉身離去。

  來時背負松紋劍，去時兩手空空。

  老人原本佝僂的身影，此時此刻竟站直身體。

  不再佝僂，心魔已解。

  游劍王一世英名，成為少年墊腳石。

  目睹眼前離奇一幕，無數人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沒人看到上一息斷成兩截的松紋劍…憑空消失…

  【太初玄黃】，暗中把名劍松紋斷劍吞了…

  楚若塵嘴角抽搐。

  這也能吞？

  楚若塵掃視全場：「這座生死台，日落前誰都可以上台與我一戰，今日生死恩怨，一劍了！」

  全場目光震顫。

  不少幽冥弟子，低下高傲頭顱。

  副宗主游圖落敗，拿什麼打？

  羅舍沉吟片刻：「觀楚天才此劍，方才明白昨夜我羅家那三十餘城衛有眼無珠，死了便死了，不日我羅家親自登凌霄山賠罪！」

  此語一出，所有人瞠目結舌。

  八皇子青無瑙，都不由張大嘴巴。

  鬧哪一出？

  「明哲保身的老狐狸！」

  馬毅不屑道。

  「既然羅太守主動攬責，本侯回青城了。」青封緩起身，盯著楚若塵，「本侯還要為【百靈榜】督戰忙碌，諸位恕不奉陪！」

  青封原地消失。

  「羅太守主動道歉，生死台該沉寂下去了。」

  緊跟著，烽火等七宗長老附和。

  楚若塵的戰力，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同輩上台無異於送死，就連劍王游圖，都劍斷敗走。

  誰與爭鋒？

  「這些牆頭草，倒是怕公子了。」

  馬毅暗道。

  「你們不是來看我被人亂拳打死的嗎？」楚若塵環視全場，「青城暗榜十五日，我先後被三百七十二道殺意鎖定過…怎麼說？」

  嘶…

  眾人齊吸冷氣。

  太子青無道，十五日前放出暗榜。

  楚若塵十五日不斷被人追殺，這事兒…是真的！

  羅舍心中一沉，陷入取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