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小孩兒

  熱浪如潮的7月,周頌跟著父親來到郊外的別墅避暑,一住就是四五天。他的臥室在二樓朝南的一間房間,站在窗邊可以看到院子裡奼紫嫣紅的花園,他很喜歡趴在飄窗上往窗外看,每次都能看到父親穿著雨鞋帶著膠皮手套,拿著花鋤在花園裡勞作的身影。父親偶爾停下來休息,每次都會抬起頭望著樓上,笑著向他揮揮手。

  花園裡有很多城市裡見不到的昆蟲,一次父親抓了幾隻綠油油的螞蚱,用草根串起來給他當玩具。他和那幾隻螞蚱玩了一天,晚上睡覺還把它們擺在床頭櫃,特意拿來幾片菜葉子餵它們,可是螞蚱們卻不吃那些菜葉。

  他很著急,問道:「爸爸,它們怎麼不吃飯呀?」

  遲辰光坐在床邊替他掖了掖被角,道:「因為它們膽小,你一直盯著它們,它們當然不敢吃。你快快睡覺,等你睡著了,它們才會吃飯。」

  周頌問:「真的嗎?」

  遲辰光溫柔笑道:「當然了,爸爸騙過你嗎?好啦好啦,趕緊閉上眼睛睡覺了。」

  周頌很乖巧地閉上了眼睛,遲辰光把床頭的檯燈關掉,壓著步子走出他的房間,輕輕帶上了房門。周頌惦記著那幾隻螞蚱,偷偷掀開眼皮去看,發現幾隻螞蚱果真蹦到了菜葉上。他又連忙把眼睛閉上,擔心驚怕了它們。

  不知不覺,他睡著了,被一聲響動吵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借著窗外照進來的月光,看到一隻螞蚱從繩子裡掙脫出來,蹦到了檯燈燈罩上。夜已經很深了,房間裡只拉了一層薄薄的白色縐紗窗簾,月光從窗簾的筋紋間照進來,白色的窗簾漂著一層淡淡的朦朧的光。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窗簾後忽然閃過一道紅光。他下了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往下看,看到院子裡停著兩輛警車,紅藍雙色警燈不停閃爍,在那深沉的夜裡,像兩隻眨動的眼睛。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穿警服的男人站在門口,大聲喊:「韓哥,這兒還有一個孩子!」

  然後走進來一個上了年紀的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有很重的煙味。他蹲在周頌面前,問:「你是遲辰光的兒子?」

  周頌點點頭,反問他:「你是誰。」

  男人道:「我是警察,我姓韓。」他見周頌光著腳,於是找了一雙鞋給周頌穿上,然後牽著周頌的手下樓了。

  周頌站在院子裡,看到車庫前也停著一輛警車,警察們進進出出,非常忙碌。有更多警察進了花園,正在拔除裡面的花,甚至刨出了幾個深坑。

  他拽了下警察的手,指著花園說:「那是我爸爸的花園,你們不要拔他的花,他會生氣的。」

  警察什麼都沒說,一把將他抱起來走向一輛警車,然後把他放進車裡,對坐在駕駛座的警察說:「把他送回家。」

  警車開向大門,經過花園時,周頌看到遲辰光就站在花園裡,腳邊是狼藉的泥土和花枝,遲辰光雙手被戴上手銬,兩名警察抓著他的手臂。

  他用力拍打車窗,大喊:「爸爸!」

  遲辰光似乎聽到了,他抬起頭看著警車,警車的燈光在他臉上閃爍,像是在他臉上抹了兩道濃重的油彩。警車很快開走了,把那間閃耀著警燈的別墅遠遠丟在山野間。直到很久之後,周頌才知道那是他見遲辰光的最後一面。

  警方從遲辰光的地下室救出一個名叫文詠珊的女人,她被遲辰光綁在地下室長長的木桌上,雙手雙腳被綁住,衣服被脫光,身體每一處的骨節銜接部位都被畫上紅色的線條,遲辰光會嚴格按照這些線條去切割她的身體。警方沖入地下室時,遲辰光已經鋸掉了文詠珊的右腿。

  隨後,警方發現了掛在地下室牆上的其他受害者的照片,從花園裡挖出了她們的殘肢,一共七名女性。物證齊全,遲辰光無法狡辯,供認了自己的罪行。

  遲辰光身上血債纍纍,等待著他的將是死刑,但是他卻在上庭之前死於非命。遲辰光連環殺人案偵破後,遲辰光被轉進看守所,於進入看守所的第一天夜晚被害;有人把削尖的牙刷插入他的喉嚨,捅穿了他的脖子,最終搶救無效,死在了手術台上。

  至於倖存者文詠珊,案發時她剛過十八歲生日,被警方找到時已經被遲辰光鋸掉了右腿。她親眼目睹自己的腿骨被遲辰光用手鋸一點點割斷,那一幕給她留下了強烈的精神刺激,即使後來得救了,她的靈魂也一直被囚困在那間地下室。醫生說她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她的自我保護機制將所有感官封閉了起來,變成一隻用人皮縫製的玩偶,喪失了自主的思考能力和行動能力。

  文詠珊本來由寡母照料,但是母親於十年前死於腦梗。母親死後,她被送到療養院,在療養院生活了十年之久。

  周頌從未想過他有生之年還會與文雨珊見面,從療養院回來已經過去了一整天,但是他始終無法忘記邵東成看文詠珊的眼神,那是一種興奮的、狡詐的、殘忍的目光。他曾在澳洲和朋友一起去狩獵,他們圍獵一頭野豬,那是一頭渾身長滿黑色鬃毛,尖嘴獠牙的野獸。它的眼睛是綠色的,在它眼中,它不是獵物,人類才是,槍聲不能嚇退它,只能使它狂躁又亢奮,它低吼著沖向獵人,眼睛裡漂出一圈綠光,那是充滿獸性的目光。邵東成讓他想起了那頭死在槍管下的野豬,因為他們有相似的眼睛。

  他的直覺告訴他,邵東成認識文詠珊,至少是見過她,否則他的反應不會如此劇烈。至於他和文詠珊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故事,這是一個迷。他無法對邵東成和文詠珊視而不見,所以他決定解開這個謎題。

  街角的咖啡店可以望見街對面的公安局,周頌在餐廳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他等的人才姍姍來遲。韓飛鷺推開店門走了進來,在大廳略一張望,看到周頌坐在靠牆的卡間裡,抬腳走過去坐在周頌對面,把拿在手中的手機和墨鏡放在桌上,道:「抓緊時間,有事說事兒,我待不了幾分鐘。」

  周頌明知故問:「很忙嗎?」

  韓飛鷺掂起水壺給自己倒水:「馬上季度末了,有些案子得趕一趕。你到底有什麼事兒?非得把我叫出來,死活不肯在電話里說。」

  在他來之前,周頌已經給充分好了心理建設,但是當著韓飛鷺的面,還是難以啟齒。韓飛鷺倒了一杯紅茶,又往裡夾了幾塊冰,還是沒等到周頌開口,於是他皺起眉看了周頌一眼,示意周頌快點說。

  周頌也把杯子端起來,刻意不看他:「遲辰光的案子,是你爸辦的嗎?」

  韓飛鷺剛喝到嘴裡一口紅茶,頓時如鯁在喉,瞪著周頌發了一會兒愣,然後咕咚一聲把茶咽下肚,把杯子擱在桌上:「你怎麼......突然問起這事兒。」

  剛才他拿杯子的手抖了抖,水濺出來打濕了他的手。周頌抽出幾張紙巾遞給他,道:「隨便問問。」

  韓飛鷺心裡清楚,周頌絕不是隨便問問。他知道周頌一直以來都很迴避遲辰光,更別說談論遲辰光的案子,遲辰光是他人生的陰影,是他心裡的膿瘡。若非必要,他絕不會自揭傷疤。

  韓飛鷺:「出什麼事了?有人找你麻煩?」

  雖然周頌心裡明白韓飛鷺只是在關心他,但是遲辰光像是壓在他肩上的重擔,沉重地讓他抬不起頭:「沒有,我想知道當年他落網的細節。我只認識你一個警察,只能來問你。」

  韓飛鷺酌字酌句道:「那是十五年前的案子,我沒看過案卷。現在案卷封檔在市局資料館,估計不好找。」

  不知他是不是蓄意推辭,周頌不願多想,反而因韓飛鷺的推辭而鬆了一口氣:「那就算了,我找別的辦法。你不是還有事嗎?去忙吧。」

  說完,他扭頭看著窗外的人行道,始終沒有勇氣正視韓飛鷺的臉。

  韓飛鷺若有所思地坐了一會兒,然後拿起手機出去了。

  周頌以為他走了,緩緩長吁一口氣。卻看到韓飛鷺站在人行道上打電話,講了大概兩分鐘左右,然後掛斷電話折回來了。

  周頌連忙坐直了,保持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韓飛鷺回到他對面坐下,把剩下半杯紅茶喝乾了:「買過單沒有?」

  周頌:「沒有。」

  韓飛鷺抬手叫來服務員付了錢,然後拿起桌上的墨鏡:「走。」

  周頌愣了一下,韓飛鷺已經大步走遠了。他起身跟上韓飛鷺,走出茶餐廳站在路邊,韓飛鷺的越野車很快開過來停在他面前,他上車坐在副駕駛,系著安全帶問:「去哪兒?」

  韓飛鷺道:「找個知內情的老警察。」

  他被韓飛鷺領到城東一座小區。小區內部有一片大廣場,被綠樹濃陰包圍,聚集了許多本小區的住戶,大都是老年人和孩子。廣場中央站了一個由幾十名大媽組成的方陣,正隨著葉倩文的老歌翩翩起舞。廣場周圍建了一圈遊廊,廊下擺了幾張象棋桌,每張象棋桌都坐滿了老頭,還圍了一圈看棋的,氛圍熱鬧哄哄。

  一個穿白色背心,搖著蒲扇的老年人看見韓飛鷺,笑道:「小飛回來了。」

  韓飛鷺笑道:「回來了張叔,我爸呢?」

  張叔用蒲扇指了指遊廊裡面:「在桌上呢,老地方。」

  韓飛鷺:「行,回頭聊啊叔。」

  周頌初來乍到,緊跟著他穿過長長的遊廊,走到最後一張象棋桌旁。韓飛鷺跟一圈老人打了招呼,然後把手搭在一個穿白色綢衫的老人肩上,道:「老韓,你這把要輸了。」

  韓玉良把手裡的象棋啪嗒一聲拍在桌上,道:「你不來我也輸不了。」

  他拿起靠在桌角的一根拐杖,撐著拐杖站起來,往後一回身,看見了周頌。

  韓飛鷺摟住周頌的肩膀,道:「這小孩兒就是周頌,你還記得他嗎?」

  他盯著周頌的臉辨認了一會兒,笑道:「記起來了,一轉眼長這麼大了。」

  看到韓玉良的臉,周頌腦中某個記憶片段頓時清晰了起來;遲辰光被捕當晚,有個上了年紀的姓韓的警察把他領下樓,又把他抱上警車,那個警察的確是韓玉良。十五年過去了,韓玉良的變化並不大,只是白了鬢角,臉上增了幾條皺紋,依然像一個瀟灑的壯年人。

  韓飛鷺問:「咱回家還是在這兒找個地方?」

  韓玉良道:「回家回家。」

  韓飛鷺攙著韓玉良走在前面,周頌跟在他們身後,發現韓玉良的右腿行動不便,膝蓋似乎無法彎曲,走起路來很僵硬,所以他拄著一根一米多長的拐杖。

  他們走進一棟單元樓,乘電梯到了19樓,一梯兩戶的樓形只有兩扇入戶門,左邊那間1901就是韓家。韓家本落在一座沒有電梯的舊小區,韓玉良長了年紀,爬樓梯越來越不方便,所以韓飛鷺主張把老房子買了,自己拿出前三十年所有的工資存款,加上賣了老房子的錢買了這套一梯兩戶的電梯房,給父母養老用。

  這是一套戶型周正的三室一廳,打掃的纖塵不染窗明几淨,只是家具上大都蓋上了防塵的白色蕾絲紗布,牆上掛的裝飾品也是十字繡的『家好月圓』四個大字。從家具到裝飾都明顯不是年輕人的風格。

  韓飛鷺從鞋櫃裡拿出一雙嶄新的拖鞋遞給周頌,在客廳里看了一圈,問:「我媽呢?」

  韓玉良坐在沙發上,道:「去超市了,今天雞蛋打折。」

  韓飛鷺對周頌說了聲隨便坐,然後走到一間臨著玄關的臥室門前,敲了兩下房門,道:「引光,哥給你領回來一個大帥哥。」

  裡面傳出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走開啊,我在做題!」

  韓飛鷺:「你真不出來看看?別怪哥沒提醒你,我領回來這位比你那些歐巴加起來都漂亮。」

  房門呼通一聲被拽開,一個穿短袖短褲,扎著丸子頭戴著眼鏡的女孩兒走出來:「大言不慚,讓我掌掌眼!」

  話沒落地,她看到站在客廳里的周頌,頓時愣住了。

  周頌禮貌微笑:「你好。」

  女孩兒:「啊,你好你好。」

  她轉過身,默默朝韓飛鷺豎起大拇指,然後小步移回房間,又把房門關上了。

  韓飛鷺向周頌解釋道:「那是我妹妹,叫引光,比你小一歲。正在準備法考,人都快學傻了。」

  周頌很僵硬地站在原地,很僵硬地說了句:「法考很難。」

  韓飛鷺把他按到沙發上坐下,然後搬了張小凳坐在茶几前,笑道:「老韓,你還認得他吧。」

  韓玉良:「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如果在大街上碰見,我肯定認不出來。」說著笑問周頌,「你可還記得我?」

  周頌頷首微笑:「韓警官。」

  韓玉良笑道:「叫叔吧,我早就退休了。」

  韓飛鷺道:「你當年經手了遲辰光的案子,周頌想了解當年的情況。」

  韓玉良道:「那件案子不是我主辦,我負責的是余雨珊的失蹤案。」

  韓飛鷺:「就從文雨珊開始,你把找到文雨珊的全過程簡單說說。」

  韓玉良瞪他一眼:「你著什麼急?小周都沒說什麼。」

  周頌聞言,不得不開口:「韓警官,我想了解一下當年的文雨珊失蹤案。」

  韓玉良:「為什麼?這事兒都過去這麼久了。」

  周頌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向韓飛鷺投去求助的眼神。

  韓飛鷺:「爸,這小孩兒鼓起勇氣才來找你,你再多問幾句就把他嚇跑了。」

  韓玉良本就對周頌的身世有些憐憫,被韓飛鷺一勸,也就不問了,道:「那我從頭給你們講講,大概是06年7月份,文雨珊的父母到派出所報案,當時文雨珊已經失聯了兩天。案子派到我們中隊,由我負責。我找了文雨珊三天,一無所獲,第四天晚上我回剛下班回到家就接到一通電話,打電話的人告訴我,文雨珊被綁到了南郊長風谷別墅區C座01棟。文雨珊有生命危險,讓我們警方趕快去救人。不管真假,我決定先去看看,所以迅速整隊去了長風谷別墅區。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韓飛鷺:「是誰打的電話?」

  韓玉良:「我查過電話號碼,是從萍縣打來的。而且是報亭里的公用電話,報亭老闆根本記不得打電話的人是誰。」

  韓飛鷺覺得古怪:「就算是群眾舉報,萍縣距離咱們聿城幾百公里,這個人怎麼會知道文雨珊的下落?」

  韓玉良搖搖頭:「這是個死結,解不開。」

  周頌問:「韓警官,打電話的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韓玉良不假思索道:「是個男的,聲音聽起來挺年輕,也就三十多歲。說的普通話不太標準,有點陝西那邊的口音。」

  陝西?周頌去回想邵暘的祖籍,他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邵東成也在聿城做了一輩子工人,說話理應不存在陝西口音。如此看來,那個神秘的舉報者並不是邵東成。

  房門開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提著兩隻裝滿蔬菜蛋肉的布袋走進來,見沙發上坐著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笑道:「今天家裡有客人呀?」

  韓飛鷺向周頌介紹:「這是我媽。」

  韓媽媽熱情的邀請周頌留下吃午飯,周頌婉言謝絕,起身告辭。

  韓飛鷺道:「我也走了,我單位還有一堆事兒。」

  韓媽媽把他拉住:「走什麼呀,好歹在家吃頓飯。也別讓你朋友走了,媽媽給你們做幾個好菜。」

  韓飛鷺指了指周頌的臉,笑道:「小孩兒社恐,在咱家吃飯肯定不得勁兒。您不用管我們,我領他出去吃。」

  韓媽媽:「我送送你們。」

  韓飛鷺:「送什麼呀,回去歇著吧,我周末就回來。」

  他把門關上,和周頌進了電梯。周頌站在電梯裡長呼一口氣,心裡的緊繃感終於消失了。韓飛鷺說的沒錯,他的確很恐懼剛才那和睦溫馨又熱鬧的家庭氛圍。

  從小區大門出來,周頌回頭看了看那一棟棟單元樓,道:「你家不小,你為什麼還出來租房子住?」

  韓飛鷺按著手機說:「我們家人不在意這個,想要自己的空間就自己住,自己住煩了就搬回家裡,一家人又不是非要住在一個房子裡。這家麵館兒不錯,我請你吃麵。」

  他自作主張拐進路邊一間拉麵店,周頌跟進去,倆人坐在四人位的卡間裡。韓飛鷺要了兩碗牛肉麵和兩盤涼菜,涼菜比面先端上來,韓飛鷺夾著花生米說:「我能問問嗎?」

  周頌:「問什麼?」

  韓飛鷺:「你怎麼突然想了解文雨珊的案子?」

  周頌慢吞吞地掰開一雙一次性筷子,又猶豫了片刻,才決定對他實話實說:「邵東成很古怪。」

  韓飛鷺:「有什麼古怪?」

  周頌:「前兩天我把他送去療養院,碰見了文雨珊,他看文雨珊的眼神很古怪。」他停下來看了看韓飛鷺,又道,「我覺得他認識文雨珊,至少是見過。」

  韓飛鷺吃了幾粒花生米,又把筷子放下喝了口水,道:「那通從萍縣打來的電話也很古怪。如果沒有那通電話,當年老韓找不到文雨珊,也就沒有後面的事兒了。」

  他砌詞很嚴謹,刻意不提遲辰光。

  服務員端上來兩碗面,韓飛鷺道:「吃飯吧,我回去查查邵東成和文雨珊的社會關係,這兩天給你個回復。」

  吃完飯,韓飛鷺開車返回單位,順路把周頌送到公司附近,周頌下了車,對他擺了手。韓飛鷺點點頭,把車窗升起來,開車走了。

  周頌往集團大樓走去,途中手機響了,是秦驍打來的電話。他接通電話:「餵?」

  秦驍道:「我托朋友查到了,殺死你爸的人叫左燁。三年前刑滿出獄了,人目前還在聿城。」

  周頌站住腳步,道:「我想找到他。」

  秦驍不知問了誰幾句話,又道:「我知道他上班的地方。」

  周頌:「發給我。」

  秦驍:「你自己一個人太危險了,我陪你一起去。」

  周頌稍一思索:「好,我現在去找你。」

  他轉身往回走,站在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計程車迅速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