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粱桭的車到萬恆集團樓下,韓飛鷺就近找了一輛共享單車,騎著單車抵達單位,走到辦公樓幾米高的台階下,他突然感到渾身乏力,所以在台階上坐下。進進出出的警員門向他打招呼,他只潦草點頭,坐了沒一會兒,他給顧海發消息:今天天氣好,出來坐坐。
顧海看到消息就出來了,一出辦公樓就被七月的暑氣撲了一身,看見韓飛鷺坐在大太陽底下曬著。他走過去,在韓飛鷺身邊坐下,把手裡的文件袋豎起來遮擋陽光:「你找過粱桭了?」
韓飛鷺拾起地上一片樹葉,沿著樹葉的筋紋把葉片撕開:「他還是一問搖頭三不知,裝糊塗裝得很徹底。」
顧海:「沒告訴他鄧蘭蘭的事?」
韓飛鷺:「該說的我都說了,他油鹽不進。」
顧海:「要不要我找個人盯著他?」
韓飛鷺撕掉一條葉脈,道:「粱桭不是首要人物,現在警力有限,不能過度分散。天磊那邊怎麼樣?」
顧海:「他們小組一直埋伏在石海城家樓下,盯得很緊。如果姜玉燕露面,他們一定會發現。」
韓飛鷺:「姜玉燕費盡心機想弄死石海城,她只有等到石海城的判決才會聿城,期間她會時時刻刻關注石海城的消息。只要她沒有識破新聞是假的,就一定會露面。」
顧海點點頭,把手裡的文件袋遞給他:「看看吧。」
韓飛鷺從裡面拿出一份審訊筆錄:「胡興傑交代了?」
顧海沒有完成他布置的任務,心裡有點虛:「他的嘴比粱桭的嘴還硬。」
在陽光落在潔白的紙面上直反光,韓飛鷺才看兩行字,眼睛就被刺得酸疼,把筆錄又裝回袋子裡:「詳細說說。」
顧海:「胡興傑不承認他殺死了鄧萌萌和鄧萌萌的父母,堅稱自己6號凌晨去鄧建榮店裡只是偷了錢,沒殺人。至於鄧萌萌,他說鄧萌萌的確去過他家不假,但是鄧萌萌在他家裡待了一會兒就走了。」
韓飛鷺:「咱們在他家裡發現兩把沾著血的兇器,在客廳地板里發現了大量血跡,還在魚缸里發現了頭髮和指甲蓋。經過鑑定,那些血跡和頭髮都屬於鄧萌萌。他怎麼解釋?」
顧海:「他說他不知道那些東西怎麼會出現。」說著忍不住罵了聲,「這孫子,證據都擺他眼皮子底下了,他還在胡攪蠻纏。」
韓飛鷺:「那他帶著行李箱去麵粉廠幹什麼?」
顧海:「他說他有個副業,賣高檔假酒,那天他和客戶約好在麵粉廠交貨。我讓他拿出和客戶的聯繫方式,他拿不出,說對方和他在QQ上聯繫,但是他找不到對方的QQ號。而且我和小穆看過監控,從他把箱子拉到麵粉廠起往後三天,也就是上個月10號到13號,除了他之外,麵粉廠沒有任何人進出。」他抄起文件袋往台階上摔了一下,「這個人嘴裡沒有一句真話,死鴨子嘴硬。」
韓飛鷺:「麵粉廠倉庫塑料池裡是什麼東西?」
顧海:「已經檢驗清楚了,池子裡是氫氟酸,這種東西具有極強的腐蝕作用,重金屬扔進去都化得無影無蹤,但是不溶於塑料。裡面那塊沒有被充分溶解的骨頭的確是人骨,但是被強酸浸泡太久,DNA已經變異了。雖然池子裡沒有找到能辨別死者身份的物質,但是你在倉庫里找到一塊指甲蓋,小趙也找到兩塊碎肉,提取到的DNA和鄧萌萌匹配成功。」
韓飛鷺:「證據已經很充足了,他強辯也沒用。把道理給他講清楚,實在不行把他扔到看守所磨兩天。」
顧海:「我明白。」
韓飛鷺在陽光底下曬出一身汗,終於坐不住了才站起身走向牆邊的涼陰處:「找到那片林子沒有?」
周頌發布到網上的視頻中背景是一片雜樹林,視頻一經發布,韓飛鷺就著人去找事發的那片樹林,一組人馬從郊區找到城外,目前還無收穫。顧海道:「視頻里沒有可參照的東西,找起來有難度。」
韓飛鷺:「一定要找到江潮,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顧海先應了,才問:「周頌為什麼要殺江潮?」
韓飛鷺心中早有結論:「左燁為江潮做事,同時左燁又是殺死遲辰光的兇手,遲辰光的死和江潮脫不了干係。周頌殺江潮,多半是為了遲辰光。」
這句話精悍且富有龐雜的信息量,顧海獨自消化了一會兒:「他在為遲辰光報仇?」
韓飛鷺在牆根的陰涼處蹲下,又撕掉一條葉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毒死邵東成也是為了遲辰光。」
顧海還是一知半解:「你懷疑周頌在向當年害死遲辰光的人復仇?」
韓飛鷺:「那張合照是導火索,如果合照上的其他人真的是遲辰光的同夥,遲辰光落網後,他們不會坐視不管,他們會擔心自己被遲辰光供出來,一定會想辦法除掉遲辰光,所以左燁才會及時殺死遲辰光。這麼一想,事情是不是通順多了?」
這條思路的確把所有已發生的事件串聯起來,也給了所有謎題一個答案,的確是目前為止最合理的猜測。不過顧海還有一事不明:「那麼江潮究竟在裡面扮演什麼角色?」
韓飛鷺把樹葉撕到只剩一條細細的梗子,捏著埂子轉了幾圈,突然皺起眉:「你剛才說什麼?」
顧海:「我說江潮會在裡面扮演什麼角色。」
韓飛鷺:「江潮?我記得他比周頌大兩歲,遲辰光案發生在十五年前,當時他也才十二歲。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能在一起連環殺人案中扮演什麼角色?」
顧海似懂非懂:「江潮的......父輩?」
韓飛鷺把梗子往地上一扔,猛然站起身:「讓小穆調查江潮的家庭狀況,把他不出五服的親戚全都找出來。」
顧海立馬跑進辦公樓去找穆雪橙,韓飛鷺也不閒著,拿出手機給齊天磊打電話問情況:「人出現了沒有?」
齊天磊:「沒有啊,我在小區門口、樓下、還有樓道里各安排了一個人。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韓飛鷺心中生疑,他放出石海城取保候審的消息已經兩天,姜玉燕理應會看到,更不應該無動於衷。他篤定姜玉燕一定會採取行動,但是齊天磊小組又的確沒有等到她,思來想去,他想到一種可能性,對齊天磊道:「讓你手下的人繼續蹲守,你到小區西邊的路口等我。」
掛斷電話,韓飛鷺開走院裡一輛車,直奔石海城所住的小區,把車停在小區西邊十字路口的路邊停車位。他一下車,齊天磊就朝他小跑過去,問:「老大,你把我叫這兒來幹啥?」
韓飛鷺把他拽到人行道上,放眼瞭望四周:「你就沒想過姜玉燕也在監視你們?」
齊天磊:「啊?你是說我們暴露了?」
韓飛鷺:「你們沒暴露,但是姜玉燕很聰明,她會懷疑這是我們設下的圈套,她不會冒險。」
齊天磊:「那怎麼辦?繼續等下去?」
韓飛鷺:「她多半會找個能看到小區大門的地方觀望風聲,等到確定沒有便衣出入才會現身。」
他的目光鎖定在小區正面相對的街道,那是一條商業步行街,其中有一棟樓最為高聳。他指著那棟樓,問:「那裡是不是有座酒店?」
齊天磊:「對,啥玩意兒水晶酒店,我和我女朋友去過一次,貴的要死。」
酒店開在10層,韓飛鷺和齊天磊去到酒店大堂,在前台出示自己的證件,讓前台調出這兩天登記入住的單身女性,韓飛鷺著重補充道:「入住十五樓以上,房間有朝南窗戶的單身女人。」
前台調取客人名單時,齊天磊悄悄問:「老大,為什麼是十五樓以上,房間有朝南窗戶的?」
韓飛鷺:「十五樓以下有百貨大樓擋著,看不到小區大門,朝南沒窗戶也看不到大門。這點東西都想不明白,你的腦子是不是打過除皺針?」
齊天磊摸摸自己的臉:「我沒打除皺針啊,不過我這幾天敷面膜了。」
前台查詢到三名附和條件的客人,分別住在1602、1712、1803。韓飛鷺看過這幾人登記入住時留的身份信息,無一眼熟,又問:「這三個人里誰不允許你們進去打掃衛生?」
前台問過樓層保潔,得出答案:「1712的客人自從住進來到現在沒有讓我們打掃過衛生,而且特別交代過,不許保潔進入她的房間。」
韓飛鷺:「帶路。」
前台拿著門卡和他們乘電梯到達17樓1712號房門外,韓飛鷺和齊天磊貼牆站好,向前台點了下頭。前台便按響門鈴,揚聲道:「您好,您樓下的房間衛生間堵住了,請問您房間的衛生間有問題嗎?」
房間裡無人回應,韓飛鷺低聲問:「她出去了?」
前台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情。
韓飛鷺拿過她手中的門卡,刷卡進入房間,他和齊天磊把臥室和衛生間找了一遍,沒發現人影,不過床上有衣服和手提包,還有一隻望遠鏡。茶几上隔著一隻水杯。韓飛鷺摸了摸杯子,道:「還是熱的,人剛出去。」
話音剛落,他聽到樓道里響起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連忙抬起手示意齊天磊和前台別出聲。他緊盯著門口,門開著,走廊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突然,腳步聲停住了兩秒鐘,隨後又起,步伐惶急。
韓飛鷺:「追!」
他衝出房間,看到一個穿白色運動裝戴鴨舌帽的女人的身影轉過走廊,他和齊天磊一人分開包抄,齊天磊和她迎頭相遇,喊道:「站住!」
她轉身往回跑,卻見韓飛鷺站在樓道拐角,她前後均被堵死,逃無可逃。韓飛鷺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掀開她頭上的帽子,這才第一次看到她的臉;其實她已經不年輕了,之前看起來年輕是因為她體態纖瘦挺拔,戴著墨鏡塗著紅唇,此時她素麵朝天,面相仍然寬和秀麗,和佟月有七八分相像。
韓飛鷺:「姜玉燕?」
姜玉燕抿唇不言,雙眼泛著大片紅血絲。
韓飛鷺把她的帽子扔給齊天磊,道:「帶她過來。」
齊天磊給她戴上手銬,將她帶回房間。韓飛鷺遣走了前台,把門一關,房間裡剩下他們三個人。齊天磊擺正一張椅子,把她按到椅子上,韓飛鷺走到她面前,彎腰看著她的臉:「還記得我嗎?」
姜玉燕不語。
韓飛鷺:「我記得你,我們在江潮的撞球廳見過。你說你叫竇晴,來聿城看眼疾,我還推薦你去空軍醫院,這下有印象了嗎?」
姜玉燕知道自己躲不過去,索性直言:「我知道你是誰。」
韓飛鷺笑道:「我也知道你是誰,你是姜玉燕,佟月的母親。」
姜玉燕抬起頭看著他,兩隻眼睛浸了血一樣紅:「所以石海城沒有被釋放?」
韓飛鷺:「他在看守所待得好好的,等著一審。不出意外的話,是死刑。」
姜玉燕露出快意又悲傷的微笑:「這是他應得的。」
韓飛鷺拽過一張椅子擺在她面前,坐下去,道:「我們開誠布公地談談吧。警方早已掌握你殺死你丈夫佟磊的證據,僅這一條罪名就足夠判你重刑,所以你就算否認報復石海城,對你也毫無益處。」
姜玉燕道:「放心好了,我不會否認。」
韓飛鷺:「為什麼?」
姜玉燕:「我應該謝謝你,雖然我的計劃被你打亂,但是不可否認,你揭露了石海城的罪行,也算助我大仇得報。」
韓飛鷺笑道:「你很講理,我很慶幸。你說我打亂你的計劃,指的是我識破你的身份?」
姜玉燕:「其實那天在撞球廳見到你,我就有預感我會暴露。」
終於切入正題,韓飛鷺問:「竇晴的證件是不是你從江潮手中買的?」
姜玉燕:「江潮?你說的是撞球廳老闆?」
韓飛鷺:「對,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姜玉燕:「我只認識薛金海。」
韓飛鷺聽到薛金海的名字,忍不住笑了:「展開說說,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姜玉燕:「我和他早在十幾年前就認識,我們曾經是同事,都在服裝廠工作。我是車間工人,他是保安,我們關係不錯。我殺死佟磊之後曾找他幫忙,希望他能借給我點現金,他很康概,給了我一千塊,還說有辦法幫我弄到新的身份,再送我安全離開聿城。我當時很相信他,和他約定好,我先回家看女兒,第二天在說好的地方見。但是我回家後險些被你們警察發現,正好有輛黑車要出城,我來不及聯繫他,自己坐車出城了。」
韓飛鷺:「當年薛金海和你約定見面的是什麼地方?」
姜玉燕搖搖頭,道:「他沒告訴我,只給了我地址。」
韓飛鷺:「把地址告訴我。」
姜玉燕皺眉回憶:「我想想......大學北路,不,是大學城紅花北路的一間婚紗店。」
韓飛鷺:「婚紗店叫什麼名字?」
姜玉燕想不起來:「時間太久,我忘記了」
韓飛鷺讓齊天磊調查這間婚紗店,繼續問姜玉燕:「接著說,你離開聿城之後呢?」
姜玉燕:「我沒走遠,就在隔壁市五龍縣,因為我想離我的女兒近一點,可以偶爾回來看看她。」
韓飛鷺:「佟月知道嗎?」
姜玉燕:「她不知道,我明白我的存在對她來說是醜聞,我不想打擾她的生活。」
韓飛鷺:「接著說你和薛金海。」
姜玉燕:「我離開聿城之後就和他失去了聯繫,我不想連累他,也不想暴露自己。」說到這裡,她面露悲傷,「直到我的小孫女出事。我知道薇薇死的蹊蹺,一定和石海城那個混蛋脫不了干係,如果我置之不管,我女兒也會被他害死。那時候,我想起薛金海曾經說過可以幫我弄到安全的新身份,我才重新聯繫他。」
韓飛鷺:「你怎麼知道石薇的死另有內情?」
姜玉燕咬牙切齒:「有一次我回來看我女兒,她不在家,我親眼看到石海城帶女人回家,更可恨的是,他連續兩天帶不同的女人回家。」
韓飛鷺:「你說的是喬琪和李菲菲?」
姜玉燕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對,就是她們,後來我想方設法打聽到了她們的身份。我不止一次看到石海城帶喬琪回家,薇薇出事當天他又把喬琪帶回家,這對狗男女,絕對是他們害死了薇薇!」
韓飛鷺從中找出一個破綻:「你說的這一切,和姚木蘭有什麼關係?」
姜玉燕:「姚木蘭?」
韓飛鷺:「你給她打過電話,約她在麗景花園見面,其實是把她往石海城的刀口上送。」
姜玉燕冷笑:「你說的是左臉有胎記的女孩兒?」
韓飛鷺:「對。你知道她在幫石海城隱瞞石薇真正的死因,你怎麼會知道?」
姜玉燕:「我看到了。」
韓飛鷺:「說清楚。」
姜玉燕目光狠厲,腦中重現痛心疾首的回憶:「那天我去看我女兒,在小區北門看到喬琪匆匆忙忙跑出來,北門附近有片小廣場,我以前看到過薇薇在那裡玩鞦韆。我走進小區遠遠看到石海城和一個小姑娘站在廣場裡面,兩個人在說話,我藏在樹後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只看到那個小姑娘很快就走了,她走後不久,石海城也從北門離開小區。我心裡覺得奇怪,就去他們剛才說話廣場的看了看,結果看到薇薇躺在地上流了很多血,已經沒氣了!」
韓飛鷺去過石薇出事的那片小廣場,廣場周邊被一米多高的灌木叢圍起來,除非進到裡面或站在灌木叢邊,否則很難看到躺在地上的石薇。也正是這個原因,石薇在死亡將近一個小時後才被路過的居民發現。
姜玉燕眼中掉下眼淚:「她和石海城全都見死不救,他們就那麼看著薇薇斷氣,連救護車都不叫!」
韓飛鷺:「所以你想報復他們?」
姜玉燕仰起頭,怨毒的臉上嵌著一雙猩紅的眼睛,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索命的女鬼:「薇薇死後,我女兒也死了,她們都是被石海城害死的,那個女孩兒是幫凶,我為什麼不能報復他們!」
韓飛鷺不做回復,起身去給她倒了杯水。
剛才出去打電話的齊天磊推門走了進來,道:「韓隊,查清楚了,十年前大學城重新規劃,紅花路被化成鯉魚路北路,那條街早年間的確有一間婚紗店,叫晨曦婚紗店,但是那間婚紗店在09年2月份就註銷了營業執照,關店歇業了。」
婚紗店在09年2月份停止營業,而姜玉燕殺夫潛逃的時間是09年9月份。薛金海為什麼會約她在一間已經關停的店鋪見面?韓飛鷺把水杯遞給姜玉燕,才問:「你騙我?」
姜玉燕:「我還有必要對你說謊嗎?」
韓飛鷺沉思片刻,問齊天磊:「婚紗店周圍還有什麼店鋪?」
齊天磊從手機里找出一張地圖:「這是小穆找到的當年的地圖,你看,這條街上店鋪很少,離婚紗店最近的是東邊幾十米外的殘疾人就業中心還有西邊的一間小旅館。」
韓飛鷺很快想通了,姜玉燕的確沒有說謊,當年薛金海確實約她在婚紗店見面。只是薛金海心思縝密留有後手,他擔心姜玉燕不來或是被警察跟蹤,所以沒有暴露真正的目的地。然而真正的目的地一定不會離婚紗店太遠,就在婚紗店周圍,就業中心和小旅館最有可能就是薛金海欲將姜玉燕帶去的地方。
他正思索著,手機響了,是穆雪橙打來的電話:「老大,有收穫!」
韓飛鷺:「說。」
穆雪橙:「你不是讓我調查江潮的十八輩兒祖宗嘛,我查到他的養父江星龍在05年建立了一個民間公益組織,叫眾城幫扶會,這個公益組織是為了——」
韓飛鷺想起地圖上那間殘疾人就業中心:「幫助殘疾人就業?」
穆雪橙:「你怎麼知道?對對對,就是幫助殘疾人看病就業什麼的。重點是我找到了幾張當年媒體報導這個組織留下的照片,你猜我看到什麼了?我看到薛金海和江星龍出現在同一張合照里!我把照片發給你。」
他受到穆雪橙發來的照片,是一群人的合照,前面站著一排服裝各異的人,其中一人斷了胳膊,一人戴著助聽器,都是身體有殘缺的殘疾人,後排的人穿著統一印有『眾城·幫扶會』字樣的服裝,像是這一民間組織的工作人員或是志願者,其中一人就是薛金海。穆雪橙擔心他認不出來,還用紅線把薛金海的臉圈出來。同樣被圈出來的還有站在前排最中間的男人,他身材高壯,方庭闊口,正是江星龍。
韓飛鷺看罷照片,讓齊天磊帶姜玉燕回單位,自己打車去了大學城。
到了大學城鯉魚路北四巷,韓飛鷺下了計程車,一個人走在這條僻靜無人的舊街。走了一段路,他看到一間開在路邊的陳舊的商鋪,玻璃門落滿灰塵,門上栓著鎖,根據地圖顯示,這間商鋪就是昔日的眾城幫扶會舊址。他來到門外,拽了下鐵鏈,沒想到鐵鏈斷了,一拽就開,他走進店內,入眼是遍地狼藉,地面有許多凌亂的腳印。看過一樓,他往樓上走,樓上有幾間房間,裡面擺著辦公用的桌櫃。樓道盡頭還有一間房間,他推了推門,門是鎖的。他不假思索,後退一步猛踹屋門,兩腳把門踹開。
門後是一間面積較大的辦公室,裡面只剩下一張破舊的皮椅和一隻爛了櫥窗玻璃的文件櫃。辦公室里沒窗,借著屋外的光線勉強可看清屋內的陳設,韓飛鷺走進去轉了一圈,發現擺在北面牆壁前的文件柜上半截微微前傾,卻沒有倒下,好像跳脫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根本不受重力影響。他走近了觀察,原來柜子被釘在牆上,上半截櫃體的釘子略有鬆動,所以有傾倒之勢。韓飛鷺立馬看出柜子是用來掩蓋牆上的某樣東西,他把柜子卸下來,果然看到牆上開了一扇一米多高的小門,把門推開,台階直通往下,裡面一片漆黑。他彎腰鑽進門後,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功能照亮腳下的台階往下走,心裡計算台階的高度,估摸著自己大概下了兩層樓的高度。跟著台階走到盡頭,是一間寬闊的地下室,裡面有一張吧檯,吧檯後還有酒櫃,當中擺著兩張沙發,一張黑色單人沙發,一張紅色長沙發。
看到這張漆皮斑駁的紅色長沙發,韓飛鷺立刻想起遲辰光邵東成和姚紫晨等人的合照,照片裡他們就坐在這樣一張紅色皮革沙發上,看來這裡就是他們當年拍照的地方。
手機在地下室無信號,韓飛鷺沿原路返回,回到那間辦公室立刻給顧海打電話:「馬上帶人到鯉魚路北四巷23號。」
顧海:「好。出什麼事了?」
韓飛鷺回頭看向那扇仿佛通往幽冥地府的小門,道:「我找到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