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萬象神龍

  北海,天河終究傾瀉,玄水幾乎一瞬間,就吞沒了北俱蘆洲。

  敖青等人距離北俱蘆洲,其實並不近,甚至比較遙遠。

  但是卻有一個人,就在北俱蘆洲的上方。

  那個人是……金蟬子!

  是的。

  金蟬子,最為完整的看到了北俱蘆洲覆滅的過程。

  玄水其實不是一下子傾瀉下來的。在玄水降臨之前,北俱蘆洲的妖魔就有所預感。

  幾乎是一瞬間,便有上千道烏光沖天而起,向北俱蘆洲之外逃離!

  但是,縱然有預感,大部分的妖魔,在玄水之下,卻仍然沒有自保之力。

  那些正在啃食屍骸,或是肆虐邪祟的妖魔,僅僅是眨眼功夫,便感受到了莫大恐懼,然而他們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弱水從天而降!

  弱水比一般的浪潮,更顯輕柔,可是在這一刻卻帶著無限殺機。瞬息便腐骨噬魂,令無數妖魔當即身死!!

  一時,慘叫聲,痛苦聲,後悔之色,求救之意,無數情感交織滿溢,四方彌散。

  但是無論是什麼,在弱水降落以後,終究化作了一股股涓流,煙消雲散,最後沉寂。

  這原本是很殘酷的一件事情。

  可是,不知為何。

  金蟬子看到這一切,卻產生了一種極為詭異的感覺。

  他覺得甚是舒心,甚至是鬆了口氣。

  因為金蟬子知道,北俱蘆洲之上,絕大部分都是妖魔!

  這些妖魔,若放出外界,哪怕隨意一隻,都可能會占山為王,或在村鎮肆虐稱霸。屆時,受殃及的無辜之人,將會死的更多。

  就算是滅殺他們,步入地府,正如金蟬子之前所說的,他們仍然不會輕易被消滅。

  而如今,他們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玄水……不僅僅滅殺了他們的身軀,還吞噬了他們的神魂,業力!

  無窮無盡的惡業,幾乎是在轉眼之間,便煙消雲散,不復存在。

  這……這簡直是……

  「阿彌陀佛,功德無量……」

  金蟬子忽然雙手合十。

  他的眼中,浮現出了幾分明悟之色。

  原來,這,便是自己的「機緣」嗎?

  在這一刻,原本始終還有所遲疑的金蟬子,卻忽然堅定了內心。

  那就是,堅持自己的信念。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

  就像如今,那金闕玉晨天尊所做的事情一樣。雖然他的做法在常人的眼中,是很黑暗,甚至是不擇手段的。

  然而,金蟬子卻並不覺得他做錯了!

  正當金蟬子如此「明悟」之時,忽然,異象再生!

  只見那被玄水吞沒的北俱蘆洲,突然間,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無數道本已消散的業力,此刻卻再次匯聚而出。但這次匯聚的業力,卻不再是以一個個個體,而是成為了猶如風暴一樣的集合。

  陡然,伴隨著業力匯聚,那玄水之中逆流而上,沖天而起無數「絲線」。

  這一幕,不僅僅是金蟬子,敖青等人,以及天庭眾神,十方神佛,俱都看到了。

  「嘩!」

  忽然,絲線之中,伴隨著一道躍動,一條青魚從中飛躍而起,進而,是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

  無數條魚兒,呈現出赤橙黃綠各般色彩,飛躍而上,向九霄振飛而出!

  它們繞著絲線,銜尾交接,單看如魚,總覽若龍!

  「那是什麼?」

  金蟬子一怔。旋即,忽然他想起了一個傳說。

  「阿彌陀佛……」

  西方靈山,如來佛祖微閉雙眼,雙手合十。

  北俱蘆洲無數生靈遇難,他是心懷憐憫的。哪怕那些生靈,全都是邪魔外道。

  但就算是妖魔,總也有可能會有悔改明悟的那一日。

  如今,卻已沒有了那個機會。

  紫微垣,紫微星宮。

  紫微大帝拍手稱快:「好一個太極天尊,這魚兒,倒是讓我們也領略了幾分天道的色彩,只是……母親,你覺得這之後要如何收場?」他看向身旁的一個女子。

  那女子身著紫衣,周身有點點光彩,猶如繁星。聞言,她卻嘆了口氣:

  「此等因果,三教大神通者,俱不好沾染。」

  紫微大帝道:「黎山老母也不願沾染麼?」

  女子搖頭道:「如果是大神女媧,自然是沒問題的。不過伏羲早已不在,她也成為了紫氣元君,卻是不可能再補天了。」

  地府,羅酆六天,酆都大帝也一樣嘆了口氣,對身前的女童說道:

  「你師父做的太過了……如此不但他要背負因果,深受重創,還讓波旬抓到了機會。這補天之人,也就不好選了。」

  女童面色不變,道:「主上自有預料,才會將青蓮給那太子。」

  酆都大帝道:「你是說,補天之人,是那東海太子麼?」

  女童並未回答。

  「也罷。」

  酆都大帝振了振衣袖:「你回去吧,我不會再插手此事了。但畢竟此事關係重大,我縱然不親往,也要派人去一趟靈霄寶殿。」

  女童點了點頭,轉身化光離去。

  ……

  ……

  而另一旁,敖青看著這洪流之中逆流而上的無數游魚,卻忽然間感受到了一種莫大機緣。

  弱水中的無數絲線,敖青曾見過類似的。那就是在塗山,三生石的法力引發以後,無數條姻緣絲線彌散而出。

  但如今,這絲線並不是姻緣線,而是……天道因果!

  是的。這就是祖師所說的「逆道」啊!

  弱水吞沒北俱蘆洲,那無數消散的妖魔的身軀和神魂,尤其是業力,雖然的的確確是滅亡了。可是,他們的本因,卻由於過於龐大,引發了「道」的法力!

  天道再以莫大規則,重塑這些「生靈業力」,這就是天道的因果線!

  至於天道為什麼會這麼做?

  為什麼會,要復甦這些惡業,保存這些妖魔邪念?

  很簡單。

  因為,天道至公。天道所做的一切,絕不帶有感情色彩。在天道的眼中,沒有什麼是絕對的善或惡!

  就好像未誕生的孩子,即便大神通者能夠看到未來他會作惡,也絕不會將其扼殺在搖籃一樣。

  雖然現在這些妖魔,的的確確罪孽深重。但卻也不排除未來,他們會有悔改明悟的那一天。

  即使天道明確了未來他們會死不悔改,但卻也不能在「現在」,判定這一點!

  因此,天道絕不會允許,如此多的生靈,就這樣完完全全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這是對「天道」的挑釁,這就是逆道!

  然而。

  回應天道因果絲線的,卻是無數游魚。

  那正是代表了太極天尊「陰陽魚」的魚兒!無數條游魚,帶著太極變化,正在改變著因果線!

  這些線如今卻化作了一條條游魚,也就是說,有一位大神通者,正在以一己之力,抗衡想要保存妖魔業力的天道因果線!

  那位大神通者毫無疑問,便是金闕玉晨天尊!!

  不過,敖青比起這些本質上的,真正在乎的,卻是以一己之力逆道的陰陽魚,所誕生的神妙。

  這是曇花一現般的閃耀!在這一刻,他從「道」的對抗之中,看到了「天道」,也從中看到了自己「萬象神龍」大道道心的雛形!

  是的。

  這洪流,何嘗不是一尊巨大的神龍?

  這絲線,何嘗不是一條條龍形的脈絡?

  這游魚,何嘗不是一個個正在化龍護道,求生掙扎的蒼生!?

  萬象神龍……此刻,就展現在敖青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