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老語氣幽幽,接著說,「而且這種毒藥還有一項妙處,那就是他毒發身亡之後,毒素也會自他體內消失無蹤,就算是懷疑,也無人能給你定罪,最後只能歸結於他修煉不當,暴斃而亡。」
「沒有了乾暝這個討厭鬼,你在離宮的日子也會更加舒服,不是嗎?閣主倚重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個,除掉了乾暝,你還能更近一步。」
「閣主——」
「閣主未必不討厭乾暝,此人奢靡懶惰,將乾宮治理得一片混亂,只不過是仗著閣主親戚的身份才得了這個宮主之位,若能除掉他,讓更有能力的人上位,閣主又怎麼會追究呢?」季長老語氣循循善誘,聽起來竟相當有道理,「而且,李大廚,你要明白,如今乾暝已經記恨上你了,哪怕你不想動他,覺得捨棄掉一個徒弟也無所謂,又怎麼認定他不想殺你呢?」
李大廚似被她的話給嚇到了,混身一陣發寒。
「所以,你現在應該要考慮的是,你不殺他,他就要殺你啊!」
李大廚臉色陰沉。
「季長老,這於我可是無妄之災。」
「怎麼能這麼說呢?」季長老道,「這麼久以來,難道你還不知我對你的心意嗎?」
她再次湊了上來,身上散發著幽幽香氣,聲音帶著蠱惑,「若不是真心看重,又怎會頻頻找你的麻煩呢?」
她纖細手指在李大廚胸膛上點了點,「可恨你是個木頭,始終不明白我的心意啊。」
李大廚後退一步,腦門上冒出了汗,再次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
他曾聽說,季長老所修行的功法十分特殊,並不是符卦流派,但因為她十分低調,平時在門中又不怎麼出手,很少有人知道她修行的到底是哪一道,隔著這麼近的距離,林副宮主才能感受到,她所修是一種很少見的「聲魅術」,她的聲音里有種干擾靈識的力量,不注意就會被她的聲音迷惑,下意識認同她的想法。
比如此刻,他神思恍惚,覺得她說的很對,自己好像是真的對她情根深種,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鬼使神差就想點頭。
手摸到冰冷的椅子扶手,卻又一下子清醒過來,靈台一陣清明。
這是之前沮上在他靈台留下的一道「醒靈咒」,這醒靈咒提醒他,他不是李大廚,也不該被季長老所蠱惑,林翡告訴他,季長老今日來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借他的手殺了乾暝,來一招借刀殺人,再讓他背上殺人罪名,為乾暝償命,達到她一石二鳥的目的。
換言之,她想除掉的是他們兩個。
她的「聲魅術」如此強大,他剛才真有一瞬間忘了自己是誰,這會兒清醒過來,額頭還是布滿了冷汗。
差一點。
就差一點……
季長老還真是深藏不露,讓人心悸。
然而戲還得繼續演下去,林翡的計劃就是,將計就計,季長老要借他的手除掉乾暝,他未必不能殺了乾暝之後,將這樁事情推到季長老身上。
問題是,該怎麼做?
他目光落在手中的瓷瓶上,假意被季長老給魅惑,點頭道:「我自然知道你對我……」
季長老輕笑出聲。
「我若殺了他,你可願與我在一起?」
「這是自然。」季長老淺笑著答應,她的聲音如銀鈴悅耳動聽,讓人精神恍惚,她好似在笑著,但若仔細看的話,她的笑意未達眼底,眼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殺意。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李大廚的臉,動作看似輕柔,卻又有些克制不住的停在了他粗壯的脖子上。
她很想就這麼掐下去,掐死這個男人,給慘死的師妹報仇,但是她不能。
必須要冷靜。
她告誡自己。
她等了許久報仇的機會,不能因為一時衝動就前功盡棄。
她和武宮主,她們師姐妹在活著的時候關係不好,到武宮主死後,她才開始惆悵又後悔,她就這麼一個師妹,從小相識到大,其他人都沒有這樣的緣分,又為何在她活著的時候不珍惜呢?
可惜,後悔是最沒用的情緒。
那纖細的手指掐在脖子上,林副宮主毫不懷疑這手指蘊含的爆發力,只要用用力,就能在瞬間掐死他,讓他徹底魂飛魄散,哪怕是知道了季長老的計劃,此時此刻,他也不由緊張到咽口水。
偏偏他還要裝作對這生命威脅一無所知,痴迷的看著她:「那好,我答應了。」
窗外風聲拂過。
「師父,乾宮主又來了!」外面傳來弟子慌張的聲音,「我、我們攔不住他,他、他說要殺了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