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嵐河邊。

  雲瀟兒和洛冰並肩散步。

  洛冰腦子裡還在想今天白天的事情。

  ……

  他們在山海樓吃完飯，發現那跟蹤洛冰的人鍥而不捨還跟著。

  「雲姑娘，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洛冰叮囑雲瀟兒。

  「洛大哥，你要去抓那個人嗎？」雲瀟兒看起來很是感興趣。

  「嗯，」洛冰點頭。

  要是按照往常，他確實也不太想管，反正順藤摸瓜，肯定能找出點東西來。但是今天他想好好和雲瀟兒待在一起，不希望有別人來打擾。

  「洛大哥，我也想去，」雲瀟兒咬了咬下嘴唇，看起來很為難，「可是會不會給洛大哥添麻煩啊。」

  洛冰見狀總覺得雲瀟兒若是有一雙兔耳朵，現在肯定是無精打采地耷拉下來了，於是立馬就心軟了，「那你一會兒躲在我身後。」

  「嗯嗯，」雲瀟兒連忙點頭。

  於是二人往集市上走。

  跟蹤的人一抬眼就看見二人拐過一個胡同就沒了人影。

  直接追進去，左右一看還是沒人，後悔不已為什麼剛才沒有好好看著他們。

  肩膀上被人冷不丁拍了一下。

  那人「嗖」一下回頭，就看見了一臉冷漠的洛冰還有滿臉笑意的雲瀟兒。

  男人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跟著我做什麼。」洛冰冷聲道。

  當他不再溫柔，身為繡衣使指揮同知的威壓就釋放出來，基本沒人能不腿軟。

  「我……我……我沒有跟著你，我就是路過，」男人貼著牆哆哆嗦嗦把這句話說完，一抬眼看向雲瀟兒，向她撒出一大把牆灰。

  洛冰下意識將雲瀟兒護住的同時，勁力彈出，那男人膝蓋一彎，直接跌倒在地，爬也爬不起來。

  「怎麼樣，我看看，」洛冰著急地想檢查雲瀟兒的眼睛。

  他雖然速度快，但剛才有風，恐怕還是有些牆灰吹到了雲瀟兒的眼睛中，他開始後悔為什麼不再小心一些。

  「乖，慢慢睜開眼。」

  即使不睜開眼，光憑聲音都能聽出洛冰此時的擔憂，從而幻視他的表情。

  雲瀟兒突然有些恍然。自小到大，自己總是被人這樣愛護著，無論是師父還是大師兄、二師兄，還有莊裡的叔叔伯伯、嬸嬸姐姐，所以她知道「愛」是什麼樣的。

  此時，聽見洛冰這樣的聲音，她突然覺得，對方好像「愛」她。

  雲瀟兒慢慢睜開眼，果不其然看見了一張布滿憂慮的俊臉。

  「眼睛痛不痛，我幫你吹吹？」洛冰見雲瀟兒的雙眼似乎有些紅，打算找水給她洗洗。

  「洛大哥，」雲瀟兒的視線就好像是畫筆，一點點描摹著眼前男子的五官輪廓。

  之前某個人總說你好，我不信，我才不信這世上會有這麼好的人，能對所有人都好，沒準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反正來京都有事，她索性要親眼看看這個被好朋友誇得不得了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第一次見面的蓄意謀害掉入土坑，第二次的拜訪「青山」、第三次第四次的見面……

  雲瀟兒突然覺得，容明說的沒錯。

  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人，對誰都很好。

  而現在，她甚至有些陰暗心理，那就是，她喜歡對方只對她一個人好，自此心中眼中只她一人。

  「雲姑娘？」洛冰見雲瀟兒直愣愣看著自己不說話，開始懷疑那牆灰莫不是有毒，是不是把那人抓進繡衣使嚴刑拷打比較好。

  「洛大哥，你怎麼不叫我瀟兒了？」雲瀟兒突然歪歪頭笑著來了句。

  每次洛冰著急的時候不都是下意識喚她「瀟兒」嗎。

  洛冰一愣。

  對上那雙促狹的大眼睛，他突然覺得心跳有些快，耳朵有些紅。

  「我沒事，一點事兒都沒有，」雲瀟兒還衝他眨了眨眼，「你看，洛大哥，你把我護得很好。」她的後半句很是認真。

  洛冰總覺得這句話話裡有話，但是現在也不是細說的時候。於是掩飾性「咳嗽」一聲，先簡單問了兩句後，就開始揍那個男的。

  雲瀟兒總覺得洛冰揍人的樣子可愛極了。

  二人把那男的送回了繡衣使關著，洛冰問了人知道聞人昭他們忙了一天，於是又算著時間給他們買了山海樓的吃食下午帶過來。

  ……

  此時洛冰負手拿著個秘籍，和雲瀟兒肩並肩走著，只希望這一刻慢一點再慢一點。

  「洛大哥，這個是什麼呀？」雲瀟兒見洛冰一直捏著那本秘籍好奇道。

  洛冰索性打開來，「這是小昭他們在密道里搜出來的，懷疑裡面有秘密。」

  「秘密！」雲瀟兒這可來勁了，「什麼秘密？藏寶圖？」

  洛冰捲起秘籍輕輕敲了一下雲瀟兒的頭，寵溺道：「瀟兒也喜歡看天賜閣的小話本？」

  「嗯嗯，可喜歡看了，二師兄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帶好多。」雲瀟兒雖不主動說自己的身份，因為她現在不知道怎麼說，但也不再隱藏，只是會慢慢揭露。

  二師兄……

  洛冰心中有些吃味的同時也明白雲瀟兒的意思。

  不過無論雲瀟兒什麼身份，他都確信，自己喜歡她。

  「不過什麼秘密，我也不太確定。」洛冰笑著翻了翻秘籍，「只是好像是有那些地方不太對，但我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而看這秘籍的紙張，應該已經被人拿水泡過、拿火烤過，甚至找過夾層了，既然秘密不在這本「書身」上，那……

  「既然是秘籍，會不會需要把武功招式練出來。」雲瀟兒道。

  「瀟兒聰明，」洛冰也覺得十分有理，於是打算試一試。

  索性時間還早，他帶著雲瀟兒回了洛府。

  洛府是他成為繡衣使指揮同知後，殷覺賜下的。府邸挺大，但是人少，除了洛冰，就是管家、侍衛還有廚娘什麼的，都是曾經的退伍老兵或者家眷。

  洛冰性格也好，從來不拿架子，於是他一帶著雲瀟兒回來，眾人都笑眯眯看著他們。

  雲瀟兒有些不好意思。

  洛冰讓眾人散去，帶著雲瀟兒去了演武場演練招式。

  不一會兒，就有管家來奉茶，順帶和雲瀟兒聊兩句。又有廚娘來送點心，再聊兩句。

  也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麼，把雲瀟兒逗得樂個不停。

  而演武場中央在空中騰挪的洛冰心有些累。

  要是聞人昭他們此刻在這裡，一定會吐槽洛冰姿勢浮誇，追求帥氣，跟個開屏的孔雀似的。

  雲瀟兒拿著糕點邊吃邊笑。

  洛冰剛開始還想吸引雲瀟兒注意力，到了後面真的練起這斷空掌下冊，也感受到了裡面的奧秘，逐漸沉醉其中，不知外物。

  坐在那吃點心的雲瀟兒見狀輕輕一笑，不愧是當初差點當上崑崙派副掌門的人，武功造詣不在大師兄之下啊。

  等演練完第一遍，洛冰直接來了第二遍。第二遍比之前更加熟練流暢，一收勢，洛冰翻身站定，眼神凌厲。

  雲瀟兒鼓掌站起來，「洛大哥好帥。」

  洛冰回神，跳下演武台，「瀟兒，我知道了。」

  「洛大哥你知道找到秘密了？」雲瀟兒沒想到洛冰這麼聰明，「洛大哥真厲害。」

  「不，是瀟兒厲害，若不是瀟兒，我也想不出這秘密居然藏在招式之中。」洛冰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雲瀟兒。

  把雲瀟兒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洛大哥，我們現在去找聞人大人他們嗎？」雲瀟兒好奇問道。

  「倒是也不著急。」洛冰道。

  ……

  而此時的繡衣使。

  聞人昭等人在問完牧侯爺後已然回到了院子，她坐在桌邊抬頭望天發著呆。

  「昭兒可是在想這崑崙派？」殷風玄何其了解聞人昭。

  聞人昭點了點頭，「不過這秘密畢竟是崑崙派的家事，感覺也和咱們沒什麼關係。等案子破了就給崑崙派掌門去一封信好了。」

  「好。」殷風玄點點頭。

  靈犀燭走近，「這秘密若是什麼武林秘籍或者驚世財寶，聞人大人也不動心嗎？」靈犀燭笑著打趣。

  「我已身負絕世武功，若是讓師父知道我去練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武功，定要生氣。至於驚世財寶，我如今的錢已經夠我花的了，再多又如何。」聞人昭無所謂道。

  「好，不愧是聞人大人，就是有魄力。」靈犀燭越看聞人昭的眼神越欣賞。

  殷風玄站起身就想走到二人中間。

  院外卻進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殷覺的貼身侍衛首領霍楠。

  「王爺，聞人大人，聖上召見。」霍楠道。

  一見居然是霍楠親自來宣旨，恐怕是大事，不過聞人昭有些為難，因為今天晚上還設了陷阱。

  「聞人大人不必憂心，聖上說了，若是你們今天晚上有計劃也不必擔心，一定會在計劃前讓你們回來。」霍楠道。

  殷風玄暗自腹誹殷覺就是個老狐狸。

  看著平日裡不溫不火的，什麼事都有底下人干，那是因為他心中對任何事都門兒清，對什麼都有把握才如此。

  就比如現在，明明自始至終沒有插手過案子，但是卻是什麼都盡在掌握。

  「那現在就走吧。」聞人昭簡單叮囑了龐展兩句。

  靈犀燭也在旁附和有他在，不會有任何事。

  聞人昭道了謝後就和殷風玄入了宮。

  此時已經深夜，而御書房還亮著燭火。

  「參見陛下。」二人行禮。

  殷覺看起來還挺興奮的，「九叔，小昭，不必多禮，快坐，吃飯了嗎？今天御膳房的廚子做了石頭年糕，看著硬硬的，其實特別好吃，你們嘗嘗。」

  兩碗年糕就放在桌上。

  二人坐下。

  聞人昭對吃食都有興趣，嘗了一口，外皮的確很硬，但是內里柔軟，確實好吃，她眼神笑眯眯看著殷風玄表達喜歡，殷風玄暗自思忖是把廚子挖回去還是自己有空學一下。

  一想到聞人昭能因為吃了自己做的東西而露出這樣的表情，殷風玄就有些意動。

  殷覺可不知道自己敬愛的九叔已經殘忍地打起了他廚子的主意。

  他繞過龍書案，和二人坐在一起，將一本破舊的古籍遞給二人。

  「小昭，這個年糕是不是很好吃？」殷覺笑著道。

  聞人昭點頭。

  殷覺想起小時候，二人有的時候會偷偷溜出王府去街上買吃的，然後翻牆回來。別看殷覺不會武功，可是翻牆他還是很在行的。

  然後次次都能被殷風玄還有殷風徵抓現行。

  他們那時候明明記得已經甩開了所有侍衛和暗衛，甚至一次比一次計劃周密，不明白為什麼還是總能被發現。

  殷覺笑了笑，「案子怎麼樣了？要結了吧。」

  聞人昭點頭，「差不多今夜就可以見分曉。」

  「嗯，」殷覺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長話短說。」

  此時殷風玄正小心翼翼翻著古籍，主要是他怕大力一翻就碎了。

  「這是前朝的東西，你們都應該知道武帝吧。」殷覺道。

  聞人昭和殷風玄索性看向他。

  周武帝誰不知道，那可是真真正正的霸道至尊，文武雙全、智勇無雙，將當時搖搖欲墜的大周朝扶了起來。可惜天妒英才，不過壯年就突然離世。

  殷覺還曾經唏噓，若是周武帝還在世，哪怕再多活個十年，恐怕都要沒有大晉朝了。

  「他有個弟弟，叫周惠帝，只登基了四年就死了。」

  聞人昭和殷風玄雖然不知道殷覺為什麼說起這個短暫登基的周惠帝，但是也沒有打斷他，聽他繼續往下說。

  「這人可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殷覺道。

  聞人昭點了點頭，這倒是。

  他是周武帝的親弟弟，在周武帝死後，為了找出害死他哥哥的兇手，將凡是有牽連的人包括九族全部殺死。其後更是繼承他哥哥周武帝的遺志，大力推行新政，雖然有些拔苗助長，但不得不說，也算是將這座搖搖欲墜的周朝大廈扶持住了一些。

  「他那時候有個手段通天地的工匠叫魯通，周惠帝讓魯通給他哥周武帝修建陵墓，讓他哥羽化飛升後再重臨人間，再創周朝輝煌，還為他哥周武帝在各地準備了不同的寶庫，好讓他哥回來以後不至於沒有幫助。」殷覺道。

  「而魯通也的確是個人才，他真的一手建造了周武帝的墳墓，還秘密建造了幾處寶庫。」殷覺微微一笑，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