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有案子的時候他們都會這樣圍坐在一起，聊一聊案子的進展和過程。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度和見解，這樣聊過之後，之前一些沒有發現的小細節也能被挖出來，還能開拓思路，是聞人昭最喜歡的過程。

  「我們先來梳理一遍案子。」聞人昭道。

  靈犀燭正好在這時候趕回來，見石桌旁也沒多餘位置了，索性翻身坐樹幹上了。

  聞人昭倒是沒說什麼。

  可能又帥又有個性的人都這樣吧。

  殷風玄給聞人昭倒了杯茶的同時在心裡暗罵靈犀燭騷包。

  「牧文鏡死在了紅蓮坊，而在他死前，牧臨聲以他的身份給李明朗傳了紙條，讓李明朗深夜前往紅蓮坊一見。李明朗和牧文鏡之前多次在花九香見面，前者給後者迷魂根，後者謀劃陷害牧臨聲，此次李明朗也以為是這樣的，於是就來了。」聞人昭道。

  「而牧臨聲之前又找瞭望通，讓他殺害牧文鏡。」龐展道。

  「這樣來看，牧臨聲是把李明朗當做了替罪羊。」暮斬靈想了想。

  「沒錯。」聞人昭點頭。

  「可事實上，查案後發現，那望通是被人指使來接近牧臨聲，幫忙殺人的。而靈坊主也確定，在那望通進入房間殺死牧文鏡前，還有輪迴宗的人入了那間屋子。其實那人才是真兇。偽造了牧文鏡的死亡手段，讓望通以為對方真的死於自己的蠱蟲，實則死相更像是斷空掌所致。」殷風玄道。

  「所以說，有一個人謀劃了整個案子。他既能指揮得了輪迴宗的人，知道崑崙派的秘密，想找到秘籍，還知道牧家的事情，知道牧文鏡和李明朗的謀劃，知道牧臨聲對牧文鏡心存殺意，甚至很大可能還知道牧侯爺當年害白羽書的事情。」聞人昭屈指敲了敲桌子。

  「可是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嗎？感覺好萬能啊，」龐展蹙眉道。

  眾人面面相覷，只覺得只差一根線就能把案子全部串聯到一起。

  「而且即使我們知道這人的存在，又該怎麼找到他呢？」暮斬靈不解。

  「斷空掌一直穿行在案子始末，將大人、牧侯爺還有靈坊主全部攏在其中，只為了一本秘籍。我想，或許可以……引蛇出洞。」聞人昭眼珠一轉微微一笑。

  「龐展，過來，」聞人昭朝他勾勾手。

  原本正想著怎麼折磨趙七的龐展聞言屁顛屁顛湊過來。

  「你這樣……」聞人昭道。

  眾人聽見後都有些驚訝看著她。

  龐展雖然也驚訝不解，但聽從聞人昭的命令是他的首要宗旨。

  「好嘞，老大，我現在就去辦。」龐展轉身跑了。

  安幻跟在身後也跑了。

  「聞人大人還真是思想奇妙啊，」靈犀燭笑著道。

  「昭兒，你是懷疑？」殷風玄看向聞人昭。

  聞人昭喝了口殷風玄剛才給她倒的茶，笑了一聲，「只是猜測罷了。不過今晚就可以見分曉。」

  魯斷此時突然站起身，悶聲轉身走了。

  眾人好奇看著他，本以為是去牢房找龐展他們，可是他卻回了自己的小機關房，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昭兒，你看起來好像還是有些顧慮的樣子，」暮斬靈道。

  聞人昭笑了笑，「輪迴宗的弟子跟蹤過我們，不過最終的目的其實是大人。但是……他們可不會暗殺術。」

  「昭兒，你懷疑還有一伙人？」殷風玄立刻明白了聞人昭的意思。

  聞人昭點頭，「不止，那牧臨聲一介書生，我也確定他不會武功，可是他如何就下手穩准狠殺瞭望通，還逃走了。」

  「牧臨聲身後也有人。」聞人昭說出了心中所想。

  而眾人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這樣的說法似乎也找不出錯的來。

  見聞人昭還是眉頭緊鎖，暮斬靈好奇道：「昭兒，你還在煩惱什麼？」

  明明現在案子在聞人昭他們的梳理下已經很明白了，若是她的對兇手的猜想沒錯，那麼今天晚上甚至可以結案了，為什麼還這麼憂愁。

  「我只是覺得……」聞人昭也說不上來，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別擔心，既然一時間想不出來就慢慢想。」殷風玄揉了揉聞人昭的頭笑著安慰道。

  「好。」聞人昭微微一笑。

  仰躺在樹杈上怎麼看這一幕怎麼覺得刺眼的鳳鳴言撇嘴翻身下樹。

  剛走近還不待說什麼，機關房的門被「砰」一下撞開。

  魯斷抱著個銅人的機關腦袋就沖了出來，直奔聞人昭。

  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要撞死誰。

  靈犀燭下意識都想護住聞人昭了，反應過來大家都沒動，也收回手，尷尬地負在身後握了握。

  這繡衣使的人都怎麼回事，怎麼都一驚一乍的。

  聞人昭好整以暇坐在那，心想著估計是魯斷有什麼大發現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麼激動。

  「老大，你快看，」魯斷將那個銅人巨大的腦袋擺在桌子上，讓聞人昭看裡面。

  「居然卸下來了，」暮斬靈之前看見那些銅人還以為是一體的。

  聞人昭將銅人的頭舉起來往裡看，此時的暮色四沉，天逐漸陰了下來。

  聞人昭隱隱可以看見這些銅人的腦袋上是有一些細小的孔，可是看不清這些孔到底是做什麼的。

  「老大，這樣可能看不清，我們進機關房，」魯斷道。

  於是一行人入了機關房。

  靈犀燭還是第一次進入魯斷這間房，看什麼都好奇。

  旁邊一條穗垂下來，他剛要伸手拽，連忙被魯斷制止，「靈坊主，這是機關暗器，還是不要碰為好。」

  靈犀燭也有些尷尬。

  殷風玄什麼也沒說，就看看他扯扯嘴角。

  靈犀燭見狀握了握拳，深刻懷疑殷風玄在用眼睛罵他。

  聞人昭舉著個銅人頭來到一盞燭火旁，暮斬靈好奇地在那看，但是什麼也看不出來。

  「老大，」魯斷舉起燭火看著她。

  聞人昭點頭，索性徹底將銅頭戴上。

  「昭兒，」殷風玄見狀想阻止，畢竟這銅人什麼戰鬥力他們也是見過的，這冒然戴上有危險怎麼辦。

  不過聞人昭給他比了個手勢讓他淡定，自己沒事。

  殷風玄雖然面上放心，但還是步步緊跟著她，以防有事發生可以快點出手。

  燭火從外面罩進來，原本眼前一片漆黑的聞人昭，眼前漸漸出現好幾個光點，隨後光點連成線。

  「這是……」聞人昭驚呼。

  「怎麼了怎麼了昭兒？」暮斬靈急得不行。她對機關一竅不通，但是又愛好神秘的東西，現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看見聞人昭戴著個頭盔一樣的東西，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聞人昭招手。

  殷風玄還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魯斷已經會意拿來紙筆。

  聞人昭開始在紙上畫東西。

  眾人都圍在一起低頭看，這回連靈犀燭和殷風玄都開始好奇。

  「這似乎是天上的星宿，」殷風玄轉了轉頭，不太確定道。

  「這個，我好像在哪見過啊，」靈犀燭開始仔細思考。

  聞人昭將銅頭摘下來，仔細看自己畫的紙後再三確認點頭，「沒錯，就是這樣。魯斷，記你一功。」

  魯斷不好意思一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暮斬靈問道。

  魯斷解釋道：「剛才老大懷疑牧侯爺他們都和斷空掌這本武林絕學有關，而牧侯爺又在密道里專門放了這樣的機關銅人。我記得之前在師父的藏書里看見過，前朝的武林中的一些人會把一些秘密刻在機關里。我就在想，會不會這銅人里也有秘密，於是拆開一看，發現了裡面那些看起來很多餘的雕刻小孔。」

  於是他抓緊去找聞人昭。

  「阿玄說得沒錯，這就是天上星宿，這看起來像是一張地形圖。」聞人昭說道。

  她回想剛才戴著銅頭看那些連成線的光點的感覺，「的確好像在看夜晚的星空一樣，只是其中幾顆最亮。」

  「莫不是藏寶圖？」暮斬靈一臉興趣。

  聞人昭搖頭，現在還不確定，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才是輪迴宗他們真正要找的東西。

  「啊，我想起來了，這些線條我還在崑崙派後山祭台的側面看見過一些，但是沒有這個這麼完整。」靈犀燭說道。

  看來這東西的確和崑崙派有關。

  一個銅頭有這樣線條，那麼其他的呢。

  還剩四個，於是幾人一人戴著一個開始畫圖，等畫完後擺在一起。

  「的確是星宿圖，但是不完整。而且這似乎是星宿密碼，還需要東西破解。」聞人昭和魯斷是這裡面對機關最了解的人，二人紛紛沉默。

  「會不會解開密碼的鑰匙就在崑崙派的那些秘法古籍里。」殷風玄說道。

  聞人昭一愣，頓時茅塞頓開。

  靈犀燭雖然看不慣殷風玄，但也覺得這是個思路。

  他開始認真回想那些年背過的秘法古籍。

  「不如先去問問牧侯爺吧。」聞人昭道。

  於是靈犀燭在院子裡開始沉思，紅蓮給他泡下火的茶。她十分不理解，都這個月份了，自家坊主怎麼還這麼容易上火。

  而牢房。

  龐展帶人拖著一個血肉模糊已然看不清臉的人走過。

  這動靜不小，李明朗見狀嚇得直接從草垛子上摔下來，就是旁邊的牧府管家也被驚得睜開眼。

  龐展看著李明朗扯嘴一笑，「不好意思啊，李二公子，嚇著你了吧，接著睡接著睡。我們去審個犯人。」

  李明朗聲音顫抖，「都，都……都這樣了，還審？」

  「嗐，走流程唄，」龐展無所謂攤攤手帶人走了。

  李明朗入了繡衣使後本就天天吃不好、睡不好做噩夢，現在想想剛才那個人的慘樣，更是直接嘔了出來。

  牧府管家嫌棄地閉上了眼。

  ……

  牧侯爺的牢房前。聞人昭抱著胳膊看著他正在閉目打坐，「牧侯爺，瀟灑啊。」都被關起來了還在打坐。

  牧侯爺睜開眼，眼神無波，正要說什麼，突然看見殷風玄手中提著的銅頭，眼神一變，最後重重嘆了口氣，「還是被發現了啊。」

  「談談吧，牧侯爺，」聞人昭笑著道。

  「你們是怎麼發現的？」牧侯爺沒有回答問題，而是問了一個問題。

  一看這樣子就知道是不打算說了。

  牧侯爺被抓進來後也一改往日的裝傻充愣，每日都是盤膝打坐不言不語，看起來還真的頗有幾分高人的意思。

  「牧侯爺還是這麼不老實啊，想看看我們知道多少？何必呢，牧侯爺，你聽沒聽過一句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猜到底是誰殺了牧文鏡？」聞人昭盯著牧侯爺話裡有話。

  「你這是什麼意思？」牧侯爺蹙眉，不明白聞人昭這是什麼意思。

  之前不是已經確定就是白羽書的後人幹的嗎。

  「殺牧文鏡的不是白羽書的後人，而是……輪迴宗的人。」聞人昭的語調變慢，邊說邊觀察牧侯爺的表情變化。

  果然，聽見輪迴宗三個字，他面色一變。「輪迴宗……」

  「怎麼？牧侯爺熟悉嗎？」聞人昭抱著胳膊笑道。

  「當年，害白羽書的毒藥，就是輪迴宗宗主宗岱給我的。」牧侯爺將之前沒有說的事說了出來。

  「之前牧侯爺可是說那是你在山下買的。」聞人昭面色一肅。

  「宗岱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他，可是他畢竟是當年掌門的師弟，我曾經見過他的畫像，他故意借藥房之手賣給我。」牧侯爺閉了閉眼。

  可是他本意便是害白羽書，誰賣的毒藥對他來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用。

  他明白了，從始至終，輪迴宗要的，都是那些秘法。

  為此，更是殺了他的兒子。

  「那銅人還有秘籍，牧侯爺如何得來？」聞人昭問道。

  「秘籍是我離開崑崙派那一晚帶走的。我之前早就聽聞崑崙派傳說，有些秘法里有秘密。我無意中發現，一本秘法里的秘密似乎就和一個地方有關。瀾滄拳秘法對毫冕江；清叢劍法對皓月山……在那些地方，我找到了銅人並且帶了回來。」牧侯爺解釋道。

  「那斷空掌對什麼？」聞人昭道。

  牧侯爺搖了搖頭，「斷空掌似乎什麼也不代表，可我總覺得裡面有秘密。而那些銅人我也不得其法，只能先放在密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