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牧侯爺意氣風發,只想著學得一身武藝,投身軍中,重振侯府。於是他年少時便自行離家前往崑崙派。
時年,他在路上碰見了白羽書。二人知道彼此目的地一樣,於是結伴前行,同時拜師崑崙。
牧侯爺聞雞起舞,苦練武藝,自詡崑崙派年輕一輩第一名,可惜在比武台上,卻被向來荒廢武藝、整日玩樂的白羽書一腳踢了下去。
對方贏得光明正大,可卻讓牧侯爺心不服口不服。
按照人性來說,就是希望好兄弟過得好,可是不能過得比我好。
後來二人同時拜師崑崙派掌門,掌門告訴他們,會給他們一人一本秘籍,閉關十天,十天後出來比試,贏者就是下一任崑崙派掌門。
牧侯爺拿著秘籍冥思苦想,卻總是不得其法。
那日日夜夜痛苦加身。他已經不可避免想到自己輸了比武,失魂落魄離開崑崙派的場景。
在那個時候,他的心中所願已經不再是重振侯府,而是贏過白羽書。
可是那秘籍於他而言卻好像天書,他知道自己輸定了。於是暗中出了關,找到白羽書閉關之處,趁人沒注意,在送的飯菜上下了藥。
他只想讓對方輸掉比賽。
可是沒想到,他出關那日,聽見前山嘈雜吵鬧,趕過去就看見白羽書發狂般將周圍人打傷,他上前與對方對招,發覺對方內力翻湧震盪,儼然走火入魔之態。
二人邊打邊來到了九峰崖邊上。
牧侯爺出了一掌,白羽書那一招居然是虛招,於是被狠狠拍飛,掉落懸崖。
牧侯爺心神震盪。
掌門、長老等人其後趕來,對外宣傳白羽書心術不正、走火入魔、傷害手足,被逐出崑崙派,而牧侯爺就是下一任崑崙派掌門。
冊封前一晚,牧侯爺總覺得白羽書沒死,對方天賦卓絕,肯定會隨時來找他索命。於是連夜拿著龍鱗玉蜂套離開了崑崙派。
而崑崙派的人並不知道他就是永壽侯府的世子,於是也沒有找到他。
回到京都,又過起了從前那般奢靡的日子,牧侯爺開始明白,自己的目標根本就不是打贏白羽書,而是重振侯府。
而且對方早就已經死了,不必在意。
於是他加入軍中。
可是在那次與七王爺殷風徵前往泉州的路上,他被人刺殺。
七王爺以為那些人是泉州的官僚派的。
因為他們那次就是前去暗中查探泉州官場腐敗的事情,本以為是暴露了。沒想到在對打期間,牧侯爺發現這些人使用的功夫有崑崙派的影子,他知道這一定是有人指使他們來的。
他本想問清楚,沒想到那些人在任務失敗後直接服毒自殺。
他就這樣膽戰心驚解決完泉州的事情後,回到京都。本以為沒事了,沒想到先帝召見,對方知道了崑崙派的事情,敲打他。
於是牧侯爺辭去了官職。
「這些年,我每日每夜都睡不好,覺得白羽書很快就會來找我。」牧侯爺的背佝僂著,看起來好像一瞬間老了很多歲。
所以這次牧文鏡死了,再加上聞人昭的試探,他便以為是那白羽書的後人來報仇了,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家破人亡。
牧侯爺被關押下去。
暮斬靈跑回去睡覺。
聞人昭和殷風玄相攜回府。
路上,聞人昭一直沒有說話。
殷風玄也沒說話,就拉著她的手陪著她慢悠悠往回走。
聞人昭滿臉沉思,冷不丁被人親了一下,「哎呀。」
聞人昭:「……」
殷風玄一臉得意地笑,顯得邪氣又帥氣。
「阿玄!」聞人昭無奈。
「想什麼呢?想一路了,」殷風玄捏捏聞人昭的面頰,有些委屈對方不理自己。
「阿玄,你說牧侯爺說的是真的嗎?」聞人昭問道。
「怕是半真半假。」殷風玄道。
「我也這麼覺得,當年那麼有野心往上爬,做事不擇手段,不過是錯手殺了師兄,為何就那般害怕,甚至說自己惶惶不可終日。恐怕他還有別的事情沒說。」聞人昭說道。
不過現在牧侯爺已經被關押起來,當年的事情又沒有人證物證,全憑牧侯爺一張嘴,怕是難問出當年之事了。
二人回到王府。
殷風玄送聞人昭回院子。
就看見黃公公站在院外樹下,倚著樹快睡著了。
「黃公公?」
聞人昭還沒走近,黃公公已經提前睜開眼。
「小郡主,王爺。」黃公公行了個禮。
「黃公公,找我有事嗎?」聞人昭問道。
不如為什麼這麼晚還不睡。
「小郡主,的確是有事。」黃公公臉上沒有剛睡醒的睏倦,而且一臉嚴肅。
「何事?」聞人昭和殷風玄對視一眼。
只見黃公公擰眉道:「小郡主,王爺,似乎有人在暗中監視安小公子。」
「小幻?」聞人昭一愣。
黃公公點頭,「正是如此。」
「到底怎麼回事?」
「今日下午,老奴去南市買新出的英華糕,路上正好碰見安小公子和龐公子他們。他們也打算回家,於是就一起走了。可是路上,老奴總感覺後面好像跟著什麼人。本以為是他們查案查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可是在我們與龐公子他們分開後,老奴發現,背後監視的人跟上了我們。」
「可能知道跟蹤的人是誰?什麼模樣?」聞人昭問道。
黃公公搖了搖頭,「老奴武功也算可以。可是卻絲毫髮現不了對方的蹤跡。只能隱約感覺到有人在暗中跟著。等到了王府,老奴便立刻去找了柳公公暗中查探,可惜也沒找到。」
黃公公的武功用「還可以」那可是太謙虛了。
當年讓黃公公和柳公公照顧聞人昭和殷風玄,正是因為這二人武功奇高。
而柳公公經驗老道,更能發現一些隱蔽的蛛絲馬跡。
可是居然連柳公公都沒發現。這實在是奇怪。
「小幻可知道此事?」殷風玄問道。
黃公公搖頭,「安小公子看起來完全不知道。那賊人武功很高,潛行之法怕是也很高明。」
不然不可能連黃公公都找不到對方行蹤。
聞人昭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並讓黃公公快回去休息吧。
她現在就想去找安幻問問他們去花九香問出什麼來了。
怎麼會有人監視安幻。
可是殷風玄卻拉住她,點點她的鼻子,「你也不看看,這天都快亮了,你還休不休息了。先去睡。一會兒一大早再問也不遲啊。」
聞人昭覺得殷風玄說得也是,也不急這一時。於是先回去休息。
睡了大概兩個時辰,聞人昭就自動醒了。
算著時辰還早,不過安幻應該已經起床練功了,聞人昭索性也洗漱出屋。
來到安幻練功的場地。這裡就是小時候聞人昭和殷風玄練功的地方。
見聞人昭來了,安幻立馬來了精神,漂亮地耍了一套刀法,隨後收刀立定,滿面笑意跑到聞人昭面前。
聞人昭拿著手帕幫他擦擦汗,笑著道:「練得太難看了,再練一百遍。」
安幻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啊?」
「啊什麼啊?你自己看看你這刀法,出招墨跡,收刀花哨,對不對。」聞人昭板著臉道。
安幻知道,聞人昭在武學方面向來認真嚴謹,於是立刻點頭表示自己今天一定再練一百遍。
喚住想去練刀的安幻,聞人昭問他:「小幻,昨天你們去了花九香?」
「嗯嗯,」安幻喝了一大口水點頭。
還不待聞人昭問,安幻就跟打開了話匣子一樣。
「昭兒姐姐,我們去了花九香,沒想到花九香的老闆娘居然和龐大哥認識。她說牧文鏡每次都和李明朗二人單獨待在屋子裡。每次李明朗的小廝還會背著個包袱。等再出來,那包袱就被牧文鏡拿走了。然後李明朗在那裡過夜,第二天再離開。」
安幻有些不解地撓撓頭,「其實這塊兒我也沒懂,就是說牧文鏡從來不點花,但是李明朗每次都會點上好幾朵。」
聞人昭:「……」
這她倒是知道什麼意思。但是安幻還沒成年,還是不解釋得好。
「那包袱里裝的什麼,老闆娘知道嗎?」
「知道。「安幻點頭。
聞人昭還挺意外,本來就是隨便一問。
「那老闆娘好像就是香料大家,她說那包袱一股迷幻草的味道,但是又不像,肯定是別的同根同源的東西。」
這麼說看來就是那迷幻根了。
「之後呢。」
「之後?之後就沒了,我和龐大哥他們出來還碰見了黃公公,我們就一起回來了。」
「最近有沒有碰見什麼奇怪的事情?」聞人昭轉了話頭。
「啊?奇怪的事情?沒有吧。」安幻蹙眉仔細思考卻沒想出個什麼所以然。
「就是莫名其妙的事……莫名其妙的人……」
安幻聰明,明白聞人昭什麼意思。但是他雖然算卦厲害,可是他們師門有命,不算自己。
所以他只好仔細回想這幾日。
「啊,前兩天有個人急急忙忙地撞了我一下。可是其實那天人沒那麼多,現在想想,感覺對方跟故意撞我似的。」安幻仔細看向聞人昭,「昭兒姐姐,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嗎?」
安幻搖頭。
肯定不記得了。他本來都沒把這事當回事。
聞人昭也不確定告訴那人是不是有問題。於是告訴安幻這幾日小心,怕是有人要對他不利。無論去哪都不要一個人。
安幻立刻點頭。
二人一起去吃飯。
飯廳只有二人在。
聞人昭知道,昨天她剛睡下不到一個時辰,宮裡就來人叫走了殷風玄。
而柳木棲懷了孕,身子乏,便在屋裡吃。殷風徵自然陪著自家娘子。
所以偌大個飯廳就聞人昭和安幻倆人。
吃過飯,二人就一起前往繡衣使。
柳公公和黃公公暗中潛行其後。
到了繡衣使,聞人昭眉心輕蹙看了眼後面。
不知道為什麼,她這次可以感覺到,並沒有人盯著安幻。
柳公公和黃公公也從暗處走出,沖聞人昭搖了搖頭。
聞人昭點了點頭示意二人先離開。
安幻道:「昭兒姐姐,是不是沒引出來?會不會是黃公公的錯覺?」
「不會的,黃公公不會錯。」聞人昭一時間也想不明白,只能先作罷。
柳公公和黃公公也結伴回王府。
路上。
「奇怪,真奇怪,居然沒有人了。」黃公公一臉不解。
聞人昭倒是很相信他。
但是此時黃公公反倒有些懷疑昨日是不是只是個誤會。
柳公公見黃公公一臉糾結,面無表情道:「當年的霸氣呢?居然在懷疑自己。」
黃公公見對方安慰自己都是一臉面癱樣就無語。
「不過,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柳公公一臉沉思,不知道想到什麼。
黃公公聞言看過去,撞撞他胳膊,「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黃公公知道,論細心程度還有觀察力,他的確不如柳公公。
這也是為什麼,昨天他抓緊找了柳公公出來的原因。
「你還記得當年在山城,太后曾遭遇過一次刺殺嗎?」柳公公看向黃公公。
黃公公反應過來,瞬間睜大眼,「暗殺術?」
可是安幻不過是個小孩,誰會對他用暗殺術。
「此事還要查探,不過還是要告訴給郡主和王爺,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柳公公話沒說完就看見黃公公跑了。
「你……」
「我抓緊去找小郡主。」黃公公甚至用上了輕功。
柳公公:「……」他默默收回伸出去的手,把喉嚨里滾動的話咽下去。
他其實也不太確定,還想再確認一番,但現在……
他只能負手跟上去。
聞人昭和安幻剛到繡衣使坐下,黃公公就跑進來了。
把暗殺術的事一說,聞人昭愣了一下。
暗殺術。
並不只是一種單純的殺人之法,還包括、潛行、千里追蹤等等,甚至到了目前的武林,還包括詭譎輕功、神秘幻術、瞳術等。
但這也是奇怪之處。
安幻不過是個少年。
怎麼會有人對他用暗殺術。
除非……
聞人昭蹙眉。
那就是安幻的身份。
段九涯,天下第一卦師的唯一真傳弟子。
龐展和魯斷在旁邊聽得心驚,讓安幻這段時間千萬別一個人走。
安幻呆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