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龐展挪到聞人昭身邊，有些不確定。

  「放心吧。」聞人昭拍拍龐展的肩膀，看起來似乎有些別的成算，而非真的盲目相信安幻。

  見聞人昭心裡有數，龐展心裡也安定下來。

  「唔，」安幻看著堵在洞口的蘭盜有些嫌棄。

  「不如我們先把他拽出來？」安幻試探性看向聞人昭。

  聞人昭點頭，看向魯斷。

  魯斷將腰上的腰帶解開。

  還不待安幻疑問，就看見魯斷把腰帶打開，將裡面一個短的繩索抽了出來後，又把腰帶系回去。

  龐展攬著安幻的肩膀，一副「見世面」的表情，「看見了吧，你魯斷大哥可是魯班後人，身上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有奧妙的。」

  那繩索明顯有彈性，魯斷將繩索套在蘭盜脖子上。

  殷風玄拽著另一頭，一收力。

  洞口旁邊的幾人還好閃的快，要不然差點來個親密接觸。

  把蘭盜拽出來先放在地上。

  聞人昭蹲在旁邊仔細查探後抬頭看向眾人，「的確是嚇死的。」

  眾人心中有些複雜。

  原本以為會和對方有一場大戰，沒想到對方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還是被活活嚇死的。

  對方明明在死之前離逃生的洞口這麼近，卻依然沒有逃出。

  雖然不知道對方死前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眾人心中還是警惕了起來。

  「走吧，昭兒姐姐。」安幻一條腿已經伸入洞中。

  「要不要我打頭？」聞人昭上前道。

  就這麼幾息，安幻已經進入半個身子了。

  「還是我打頭吧，」殷風玄按住聞人昭的肩膀。

  「哎，別推脫啦，還是我來吧，我師父設下的地方，還是我來打頭更合適。」說完安幻就徹底進去了。

  聞人昭和殷風玄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既然如此，我們也下去吧。」殷風玄道。

  聞人昭點頭。

  於是幾人陸續進入洞中。

  因為不知道這個洞到底多深，所以眾人都是乖乖爬著石梯。

  爬的過程中，聞人昭一直在注意周圍。

  只見越往下越黑，這種黑似乎還能吞噬他們點燃的火摺子，讓他們無法看清石梯外的東西。

  聞人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試探性把手伸入旁邊的黑暗之中。

  這把上面的龐展看得心驚肉跳。

  「昭兒，」殷風玄感受到頭頂的聞人昭似乎停了，於是抬起頭。

  聞人昭收回手，輕笑了一聲，「沒什麼，阿玄，走吧。」

  大概爬了一炷香，他們終於爬到了最下面。

  安幻舉著個火摺子，左右張望，就在他開始考慮怎麼讓光亮變得更大一些的時候，只聽見「噗」的一聲。

  殷風玄下意識護住聞人昭。

  一條火龍從近到遠延伸，通道兩邊的燭燈被瞬間點亮。

  眾人很快適應了驟起的光亮。

  安幻熄滅火摺子，看起來很興奮，「就是前面啦，走，我們快走。」

  安幻領頭蹦蹦跳跳的。

  聞人昭仰起頭看著來路，通道的光亮絲毫沒有照清上方。

  來路好像被黑暗再次吞噬。

  「昭兒，我們走了。」殷風玄拉起聞人昭的手。

  聞人昭輕笑點頭。

  「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殷風玄一見這個笑就明白了什麼。

  聞人昭點頭，「剛才安幻看似一直往下垂直爬，但是想來，除了他，其他人可未必能分辨方向，找到上下。」

  剛才她往四外摸，正是摸到了附近也有石梯的存在。

  而且若不是帶路的是安幻，也不會這麼快就到達底部。

  火摺子幾乎要徹底熄滅。

  試想迷失在這樣一個絕對的黑暗之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無法鬆手抽身，因為你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下是百丈懸崖還是平安草地，再輔以幻術或藥物，在這樣的壓力和黑暗下，被活活嚇死，是很正常的。

  聞人昭和殷風玄討論的聲音沒有隱藏。

  最前面的安幻也聽見了，他沒有回頭，「昭兒姐姐和殷大哥說的對，師父教我的爬的方式啦，數目啦都是有規矩的，我可不是隨便爬的。」

  魯斷聞言點頭，「這就是為什麼你說我們是自己人的原因。」

  因為只有自己人才知道如何進來。

  安幻打了個響指表示魯斷說得多。

  眾人一直往裡走。

  直到走出山洞，來到一處密潭。

  「哇，好美啊。」龐展和明月咋咋呼呼的。

  聞人昭也被眼前的景象驚艷。

  只見他們面前是一個清澈無比的密潭，而密潭上方有一個圓形的洞口，山壁周圍有很多小口，陽光從上面照下來，被山壁上的小口折射，在潭水上灑落點點金光，而山壁周圍又長滿了無數紫色的花朵，美不勝收。

  「這就是那處傳說中的潭水了吧。」聞人昭說道。

  「看來應該是的。」殷風玄走過去，和聞人昭並肩而戰。

  看見這一刻的美景，顯得剛才的黑暗都不算什麼了。

  能經歷險境，最後和心愛之人一起看這美景，已是足夠。

  「這些應該就可以解毒，」安幻蹲在潭水旁邊正在低頭仔細看著一株綠色的草。

  「這個？可是只有一株啊。」龐展也蹲過去看。

  「這個好像是百芒草，」魯斷不確定道。

  「百芒草？我好像聽過，」明月撓撓後腦勺。

  「要是斬靈在這裡就好了，我聽她曾經說過，百芒草，早已經消失，可以解世間一切的毒。」魯斷說道。

  「怪不得可以解皿人的毒，」秦墨說道。

  「那我們快把它摘回去給斬靈吧，她一定高興死了。」龐展立刻說道。

  魯斷聞言剛想摘，又把手收回去。

  「怎麼？」

  「我不確定這種珍貴的藥草摘下來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步驟，萬一最有價值的是這百芒草的根、葉子，更甚至於是泥土該怎麼辦？」

  「有道理啊。」龐展摸摸下巴。

  他可是曾經親眼看見暮斬靈精心呵護了一盆珍貴草藥，最後留下了種那藥草的盆，把藥草扔了的事。

  這頭兒幾人正糾結呢。

  另一頭……

  「阿玄，你看，」聞人昭拉過殷風玄讓他看山壁。

  只見山壁的繁花後面似乎有字。

  殷風玄上去把花枝移開，就見後面雕刻的是各種招式。

  「這就是斷山幽冥神功，」二人看完後說道。

  「原來那神功就在這裡，怪不得他們那麼想得到青芒山，怪不得孔雀閣想找起那些玉佩。」聞人昭蹙眉。

  殷風玄從招式頭一直走到最後，眉心越蹙越緊。

  「真不愧是是神功之名，的確神妙。」殷風玄說道。

  聞人昭照著牆壁上的比劃了兩下，「原來如此。」

  「老大，你們發現了什麼？」龐展幾人聚過來。

  「之前我和阿玄就討論過，為什麼那魔道後人要把神功分成很多部分分散在青芒山上。現在算是明白了。」

  不過龐展等人可沒明白，一臉蠢樣看著聞人昭和殷風玄。

  殷風玄開口解釋：「那是一種篩選。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功練成這斷山幽冥神功，只有練完五本殘本以上，經受了經脈考驗後的人才有資格研習整本斷山幽冥神功。」

  「那沒經過考驗的會怎麼樣？」明月好奇問道。

  「會經脈灼燒、走火入魔而死。」聞人昭說道。

  明月聞言到抽了一口涼氣。

  「老大，王爺，照這麼說，那四大門派的掌門有資格練這神功嗎？」龐展問道。

  「這神功似乎可以避百毒。而他們被鐵礦晶和土根草就弄得不人不鬼，想來是沒有資格的。」聞人昭說道。

  龐展突然樂了一下，「那孔雀閣還搞這麼多陰謀詭計幹什麼，只要等幾個月，沒準那四大掌門就死了。」

  千珏幾人也噗嗤一樂。

  不得不說，龐展說得很有道理。

  這麼說的話，那孔雀閣還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但暴露了部署，為了追殺聞人昭和殷風玄更是損兵折將。

  「對了，你們剛才發現了什麼？」聞人昭問道。

  於是龐展等人把事情說了。

  「無妨，那就把斬靈帶來吧。」聞人昭說道。

  反正他們現在也有安幻這個領路人了。

  安幻也表示絕對沒問題。

  「老大，那這神功怎麼辦？」龐展問道。

  這可是連孔雀閣都想得到的東西。

  聞人昭聞言搖了搖頭。

  殷風玄也把花枝擺回之前的位置。

  「等有緣人吧。」

  ……

  眾人打道回府。

  這次涉事之人全部被關在龐府。

  得知百芒草消息的暮斬靈一刻也坐不住，只想抓緊前去那個密潭。

  索性聞人昭讓玄紫、安幻、秦墨等人與暮斬靈一起去。

  然後他們審問四大門派掌門和程少通，算是徹底把這次的事情搞明白了。

  四大門派掌門本是結義兄弟，其家族都是前朝大臣之後，家中武功也都是那神功變化而來。為了得到地位，他們只想徹底得到神功，於是尋著線索來到了凡泉城，贏下賭局，得到青芒山。

  只可惜，貪慾會讓出生入死的兄弟變成拔劍相向的陌生人。他們四人都想獨占青芒山，好將藏在其中的神功據為己有。

  後來武林中驅逐孔雀閣。

  凡泉城四大門派更是手段狠辣，直接將孔雀閣的人就地斬殺。

  孔雀閣一則為了報仇，二則為了青芒山上的神功，聯合程少通，設計陷害四大門派。

  程少通身上的不治之症正是孔雀閣所下的毒。而那個所謂的山主再適時出現，給他解毒，再施以援手，承諾給予長生，就把程少通牢牢握在手裡。

  讓對方不惜對新的親生兒子下手。

  甚至還幫著那個山主培養皿人。

  山主扮做蘭盜偷玉佩也是為了得到最後密潭的地圖。

  可惜找到了地方，卻還是死在了裡面。

  一切水落石出。

  聞人昭派人去了程策墜落的懸崖下，沒想到找到了重傷瀕死的程策，他被懸崖下的獵戶所救，獵戶細心照顧，才保下了他的一條命。

  暮斬靈出手，只三天就把程策救活了過來。

  程策將自己知道事情全盤托出。

  原來他早就開始懷疑程少通在密謀什麼。

  他雖然是程少通的唯一的兒子，但是父子關係不睦。

  除了蘭妃和他，程少通沒有其他孩子。

  並不是什麼所謂的痴情專一，而是因為他年少時被武人所傷，再也不能留有子嗣。

  而且他向來自詡懷才不遇，明明有治國之才，卻只能被四大門派所壓，處處受氣，哪裡有知府的地位和尊嚴。

  程策暗中發現牢房裡最近死了很多犯人，他前去查探，發現犯人被程少通的心腹暗中帶去了別的地方，隨後他發現了皿人的存在。

  他以為自己行動小心，可惜全都被山主發現。

  於是有了後面程少通對親子程策的暗殺。

  讓程策寒心的是，對方居然真的相信了永生的事情，還妄想占據他的肉身，甚至不惜連髮妻都錯手殺了。

  為了試驗長生之事，假借傷心之名，對府中小妾下手。

  因為那山主曾對程少通說過，移形換魂之術必須是親近之人。

  那程少通山頂密室里的那個年輕男人，被他用來當做新的肉身的人，正是程少通的侄子，程策的遠房表弟。

  公堂之上，程策拿出自己藏起來的證據公然指證程少通的所作所為。

  而在屍體那鐵一般的證據面前，四大門派掌門和心腹都只能認罪。

  至於孔雀閣的人，更是直接被暗中秘密押往京都。

  新一任的知府正在前來凡泉城的路上。

  四大門派因為掌門也四分五裂，再不負當年榮光。

  新來的知府叫黎楸銘，才學出眾，乃是當年的探花，雖然只是一介書生，但是手段聰明，當過很多個棘手的地方的知府，才名遠揚。

  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還和羅無生認識。

  二人的相識也是因為一局棋。

  凡泉城有新的知府和新的門派。

  程策也有自己新的路要走。

  犯人被繩之以法。

  聞人昭坐在屋頂吹風的時候，看見程策被那個獵戶扶著上了馬車。

  程策還是打算來年考取功名，不過比起在凡泉城這個讓他傷心的地方，他更想帶著他娘親的骨灰去山林之中。

  走之前他告訴聞人昭和殷風玄，他來年一定會考取功名，然後去一個武林門派多的地方當官。

  聞人昭看著獵戶幫程策蓋好被子，細心叮囑了兩句後，才把馬車簾放下。

  驅趕馬車前，獵戶抬起頭，長發下那雙看起來憨厚的眼睛變得銳利，和屋頂上的聞人昭對上了視線。

  聞人昭見狀輕笑一聲，伸手打了個招呼。

  獵戶先是一愣，隨後點了一下頭。

  然後揚鞭驅車離去。

  身邊落在一個人。

  聞人昭看著馬車離去的背影，慢悠悠開口，「當年魔道的後人肯定還有後人，那後人才是真正練了神功的人。」

  「只是沒想到，後人不想稱霸武林，只想隱居山林。」殷風玄蹲下，輕輕拽拽聞人昭的頭髮，「走吧，吃飯去了。朝里來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