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若望也給聞人昭加菜,「小昭啊,我們才多久沒見,你看你瘦的。那繡衣使給你多少銀錢,讓你這麼拼命,要注意身體。」
聞人昭嘴角抽搐,一臉嫌棄,「這是你的詞嗎?幾個月不見,怎麼變得這麼婆婆媽媽。」
風若望:「……」
心酸。
自己關心就是婆婆媽媽。王爺關心就是呵護備至。
還是不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了……
不過聞人昭還是乖乖吃飯。
殷風玄看得高興,也不忘正事,側頭給玄紫打了個手勢,「先把呂平端的屍首挖出來送去繡衣使仵作那。」
「是。」玄紫拱手離開。
聞人昭聽見,沖殷風玄笑眯眯的。
果然,阿玄回來了,效率都起來了。
風若望捂胸口,一臉受傷。看著相視而笑的二人,就覺得自己坐這兒怎麼這麼多餘。
吃完飯聞人昭和殷風玄就前往繡衣使。
走在路上,殷風玄負手,一臉輕鬆。餘光看向聞人昭,怎麼看怎麼高興。
離別這麼久,現在終於又能走在一起。
這幾個月,他真的很想她。
「阿玄,你快點走,這麼長腿呢。」被思念的聞人昭一點沒發現旁邊的人已經進入另一重心境,拉起殷風玄的手開始加速。
殷風玄雖然無奈,但也加快腳步。最後二人甚至用了輕功。
殷風玄:「……」
到了繡衣使,戀戀不捨看聞人昭收回手,毫不留戀衝進仵作房。
殷風玄無聲嘆氣。
「老大。」站在仵作房門外的龐展和魯斷第一時間看見聞人昭。
聞人昭點點頭邁入仵作房。
這二人向來覺得暮斬靈驗屍的過程血腥又兇殘,所以向來是能不進去就不進去。
進入屋內,就見暮斬靈神色認真,緊貼著一個早已經白骨化的屍首,手法又穩又准。
玄紫站在她身後拿著工具盤當助手。
「這就是那呂平端?」聞人昭上前。
「嗯,當初呂平端的屍首被送還呂家,我在呂家族地挖出來的。」玄紫道。
「玄紫真厲害。」聞人昭笑著道謝。
「小昭,在呂家族地,我還發現一個鬼祟人影。」玄紫補充。
「鬼祟人影?」殷風玄也上前。
「王爺,」玄紫行禮,「那人看起來是個瘋子,遠遠看著我,也不靠近。見我挖墳就跑開了。我讓玄赭他們去找,也沒找到人。但是詢問周圍百姓,知道呂家族地這裡一直有個瘋子。神出鬼沒,一身髒污,瘋言瘋語。」
「當初呂家敗落,僕從遣散,呂家人也失蹤了,或許可以去找一找這個瘋子,沒準知道什麼。」聞人昭道。
這時洛冰從門外走進來。
「此次多謝王爺相助。」洛冰下午去了大理寺,發現沒有什麼收穫,正一籌莫展,接到聞人昭的口信,知道殷風玄已經拿到了卷宗,還派人去挖了呂平端的屍首。
「洛大人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殷風玄點點頭,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
沒想到向來凶名在外戰功顯赫的殷風玄居然這麼好說話,洛冰心中還有些驚訝。
「怎麼樣,可有什麼發現?」聞人昭一心關注案情。
「嗯,」暮斬靈站直,一手一把刀,「的確有發現。此人的確死於『不知落花』,而且頸部骨骼也有斷裂,的確符合呂平端的死因。」她說完活動活動脖子和腰,把刀放到玄紫端著的盤子裡。
「當初的呂平端也死於『不知落花』,大人,我和阿玄去一趟呂家族地。」聞人昭道。
「好。」洛冰點頭,「我去查那個殺了陳大人的兇犯。」
「龐展,王冒的寢舍查的怎麼樣了?」聞人昭看向龐展。
「回老大,東西都已經搬回來了,老大放心,一根頭髮絲都沒放過。」龐展寧肯站在門外高喊,也不入仵作房一步。
聞人昭無語走出去。
暮斬靈剛想跟出去,被玄紫叫住。
「這是什麼?」暮斬靈接過對方給的一塊胰子,胰子裡面還鑲嵌著花瓣。
「這是天賜閣新出的,用這個洗手可以把屍臭味洗掉。」玄紫解釋。
他身為暗衛,什麼活都干,所以對於此很有心得。
暮斬靈翻了翻胰子,聞著香味,燦然一笑,「謝謝啦。」
門外。
聞人昭交代完龐展和魯斷在王冒的東西里找找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對後,就和殷風玄走了。
此時暮色四沉,天黑了下來。
大晉朝國力強盛,沒有宵禁,晚上的街道上掛著各色各樣的燈籠,好看極了。最近聖上壽誕,來了不少金髮碧眼的外族人。街上一片繁華熱鬧,和被迷案籠罩的繡衣使完全不同。
周圍都是叫賣的小販。
聞人昭就覺得剛才好像有點沒吃飽。
正想著,面前出現一根糖葫蘆和一個糖餅。
「什麼時候買的?」聞人昭立刻接過,張嘴咬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
「剛才是不是沒吃飽。」殷風玄和聞人昭一起長大,見對方數次看向小攤,就知道應該是有些餓了。
「嗯,還好啦。阿玄,這個糖餅好甜,你嘗嘗。」聞人昭把糖餅遞給殷風玄。
看著糖餅上熟悉的半圓形,殷風玄心情甚好,正要咬一口,面前的糖餅被一下撤回去。
「嗯?」殷風玄不解。
「那個,我再給你買一個好了,這個我咬過了。」聞人昭摸摸鼻子。
「不……」不用二字沒說完,殷風玄就看見聞人昭輕功都使出來了,一個閃身到糖餅鋪買了個餅又閃回來。
把餅遞給殷風玄。
看著聞人昭亮晶晶的眼睛,殷風玄無奈接過咬了一口。
到底什麼時候能發現自己的心意。
聞人昭見殷風玄吃了也挺高興。平時辦案多,事兒也多。她不按時吃飯都習慣了,也無所謂。可是看殷風玄累了餓了,她可心疼。
二人三兩口吃完,腳步加快很快到了呂家族地。
呂家族地就在城外一角山上。
「這麼荒涼。」聞人昭剛才走過來發現周圍杳無人煙,最近的百姓住的離這兒也有二里地。
「呂家怎麼在這。」聞人昭抱著胳膊。
「當年這裡也是寸金寸土的寶地,呂家有錢,包下整個山頭,可惜一夕敗落,落得這樣田地。」殷風玄揉揉聞人昭的頭。
「不知道那個瘋子在……」抱臂的聞人昭說話突然頓住。
二人都是實力高強之輩,都感受到一抹氣息。
「阿玄,在那裡。」聞人昭低聲道。
殷風玄也看見了不遠處樹叢後的一個黑影。
也就是二人膽子大,這要是膽子小的大半夜看見個黑漆漆的人影蹲在樹後,陰測測看著他們,不得嚇死。
那人影也知道自己被發現了,轉身撒腿就跑。
「這速度不像瘋子啊,」聞人昭摸摸下巴。
說歸說,她直接一個鷂子翻身,攔住了瘋子的去路。
瘋子轉身想跑,身後殷風玄也負手走過來。
二人直接把他圍住了。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在呂家族地?」聞人昭和殷風玄漸漸把瘋子包圍。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瘋子立刻跪倒在地涕泗橫流。
「我不殺你,你告訴我你是誰?」聞人昭蹲下去,伸手想撫開瘋子臉上雜亂的頭髮。
正痛哭的瘋子眼神一變,一手揚出一大把石灰,轉身想跑。
誰知聞人昭早有提防,不但輕鬆躲過石灰,反手一彈,內力射出,直接打在瘋子的膝蓋。
瘋子一個踉蹌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昭兒,沒事吧?」殷風玄連忙拉著聞人昭檢查。
「沒事,就是普通石灰,我剛才看他左手好像握著什麼東西,早就防著了。」
殷風玄見那瘋子居然敢對聞人昭出手,直接捏著對方的脖子提了起來。
「我問你,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裝瘋,為什麼在呂家族地。」殷風玄這個人,一旦冷下臉來,氣勢逼人,連周圍氣壓都一瞬間壓了下來。
很少有人敢惹這樣的殷風玄,更何況瘋子。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想死,放過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瘋子連連求饒,怕得要死。
「我們不是壞人,也不會殺你。」聞人昭道。
見男人還是求饒,她接著開口:「知道痛哭吸引注意力降低我們警惕,再用石灰迷亂視線藉機逃跑,這可不像個瘋子能做出來的。你是呂家人。你當初沒死,還留在呂家族地,可見想為當初的呂家報仇。我們就是為了當年呂家的事來的。你確定不想和我們說些什麼嗎?」
見聞人昭有理有據,條理清晰,殷風玄唇角輕勾。
那瘋子聞言也安靜下來。
「你們真的不是殺手?」瘋子小心翼翼道。
「殺手?」聞人昭和殷風玄對視一眼。
難道當初呂家敗落真的另有隱情。
「快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殷風玄開口,他鬆開手。
瘋子下意識一抖,這回也知道自己絕對跑不掉,於是道:「我本是呂家管家的兒子,當初少爺死了,夫人病重,老爺膝下就少爺一個兒子,雖然傷心,但是想趁著體壯再納幾個。可是就在少爺死後的半個月,那一夜,呂家突然衝進來數十個手持兵器的歹人,殺了呂家所有人,劫走財寶,父親把我藏在湖裡才逃去一劫。」想起當初的慘烈,瘋子依然控制不住哭了出來。
「既然如此為何不報官?」聞人昭蹙眉問道。
「我報了,第二日那些歹人一走,我就去報了官。可是等我領著官差回來,呂家乾乾淨淨,雖然東西雜亂,但是沒有一個屍首,也沒有一絲血跡。官差認為不過是呂家下人見呂家敗落偷了東西,至於殺人,見我是小孩,根本不信。」
「你是不是還經歷了別的事情?」殷風玄仔細打量瘋子。
若只是這些,瘋子不應該會是現在這樣。在這裡裝瘋賣傻。
「大人明鑑,發生那樣的事,我甚至也開始懷疑是不是我做了夢。可是當天晚上,一個黑衣人找到我,殺了我。把我扔到亂葬崗。但是我命不該絕,大夫說我的心臟長得偏右,避開了致命一擊,所以活了下來。這些年我就想查清真相,查清我爹、老爺他們的屍首在哪。所以在這裡裝瘋賣傻,平時我都住在二里地外的『柳葉村』。」
「那這些年,你可再看見過那些黑衣人?」殷風玄問道。
「沒有。」瘋子搖頭。
「你可願隨我回繡衣使,從現在開始到案件結束,我們都會護你周全。」聞人昭覺得不能再這麼放任此人在外遊蕩了。那些黑衣人手段殘忍兇狠,若是知道沒殺了他,一定會再下手。
呂山立刻點頭答應。
回去之前聞人昭和殷風玄在呂山的帶領下前往呂家。
「昭兒怎麼知道他是呂家人?」殷風玄低聲道。
「炸他的,」聞人昭沖殷風玄調皮一眨眼。
殷風玄輕笑。
還真是……可愛……
呂家大門早已經破敗不堪。
在呂家轉了一圈,的確和呂山說的一樣,呂家除了遍地狼藉的確沒有任何屍首和血跡。
見聞人昭摸著下巴站在影壁那裡思考,殷風玄道:「昭兒可是有什麼想法?」
「阿玄,若是你,能一夜之間將屍首和血跡全部清理乾淨嗎?」聞人昭將心中的問題問出口。
「若是暗衛隊全部出手,熟門熟路,分工明確,不是沒可能。」殷風玄剛才也在想這個問題。
「居然一點破綻都不留。」聞人昭還是相信呂山的話的。畢竟能讓他多年守在這裡尋求真相,一定是因為信念。
「看來對方是一個實力不低的組織。」殷風玄無意識瞥了眼影壁。
聞人昭見對方看影壁發呆也看過去,「阿玄是不是也覺得這個影壁哪裡不太對?」
「好像有些違和。」殷風玄點頭。
「呂山,呂家的影壁一直這樣嗎?」聞人昭從剛才路過影壁就覺得哪裡不太對。
呂山沒懂二人什麼意思,這些年他也多次暗中潛回呂家,沒覺得哪裡不對。
聞人昭和殷風玄對視一眼,她擺手讓呂山站自己後面。
「阿玄想的和我一樣嗎?」
「幻術。」殷風玄開口。
聞人昭點頭,她也是這麼想的。
二人對幻術不精,但是破幻術有個很有利的法子。
那就是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