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昭誇張後仰,捂著胸口,「樊門主這麼激動做什麼,嚇在下一跳。」
樊天德握緊拳頭放下手,咽下胸口的氣,閉了閉眼,「你想怎麼樣?」
「很簡單,樊門主,」聞人昭眼中都是狡猾,她趴在桌上湊近,「在下想要那件東西。」
「什麼東西?」樊天德眼中閃過思索。
聞人昭冷笑一聲,撤回身子,「樊門主看起來不老實啊。」
「我實在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樊天德蹙眉,看起來一無所知。
只可惜聞人昭卻不這麼想。
樊天強看樣子是死於樊天德之手。
對方殺了樊天強怕被人發現所以將之藏了起來。
樊天德那詭異的毒掌,還有那奇怪的舉動,都證明他有秘密。
所以聞人昭現在就是在炸他。
「樊門主也不想二當家死亡背後的真相被大家知道吧。」聞人昭抱著胳膊,看起來胸有成竹。
但其實她心裡也有點虛。
純炸。
「你是誰的人?」樊天德壓下心頭的殺意。
「在下是誰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樊門主的那件『東西』,在下實在想要。」聞人昭好整以暇看著他。
樊天德此刻心頭百轉。
聞人昭猜測對方是想著怎麼殺了自己以絕後患,看來是真的有秘密。
「既然樊門主這麼糾結,不如在下再寬限些時日。」聞人昭伸出三根手指頭,「三日後,亥時,青芒山下。希望樊門主能帶來讓在下滿意的東西。屆時,在下自然會讓二當家回家歸安。」
下一刻,聞人昭奪門而出。
樊天德瞬間跑出來,可惜就短短几息,外面早已經沒了聞人昭的身影。
一直守在院外的楊道親眼看見了一個黑衣人奪門翻牆沒了身影的全過程,有些傻。
回神看見樊天德一臉怒意站在原地。
楊道上前拱手,「門主。」
樊天德臉色陰沉,「跟我來。」
他大跨步來到偏院,楊道最開始還不知道要去哪,直到看見對方最終來到這裡。
楊道當然知道這裡有什麼。
他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樊天德突然來此。
樊天德一把推開房門,就看見屋內棺材大開著。
楊道見狀雙眼瞬間睜開。
樊天德大步上前,只見棺材裡空蕩蕩的,泄憤般一把擊飛上面的棺蓋。
棺蓋重重擊在牆上後四分五裂掉在地上。
楊道自然也看見了空無一物的棺材,心中一驚,「這怎麼可能!」
「宵小之輩,」樊天德咬緊牙關。
「門主,請問到底發生了什麼?」楊道問道。
楊道雖然武功不如樊天德,但是他身為神武門三當家,一直是智囊的存在。
樊天強死亡的真相他也是知道的。
樊天德咬了咬牙,將事情告訴給了楊道。
楊道聞言一驚,即使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還是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的人。」樊天德怒道。
「先不說對方到底是誰的人,為何對方如此快地找到了二當家的屍體。說是碰巧,我是不信的。」楊道表情凝重。
「你的意思是有內奸?」樊天德目光如炬看向楊道。
楊道想了想搖搖頭,「恐怕是哪裡出了岔子。」
處理樊天強屍體的都是他們的心腹,絕不可能有問題。
「莫不是其他三家?」樊天德此時理智恢復。
「是誰不重要。既然如此,我們還有三日時間。」楊道眼神暗了暗。
樊天德聞言一喜,「三弟可是有了主意?」
楊道不愧是他的智囊。
就見他冷笑一聲,「那我們就把這場水徹底攪渾。」
……
再說另一邊。
殷風玄跟著程少通回了府衙。
這府衙在城內,神武門在城外,距離實在不近。
回到府衙,程少通揮去下人,連衣服都沒換就入了書房。
殷風玄潛行其後微微蹙眉,為何這般著急。
倒像是打探完消息去見什麼人。
而此時的程少通手裡拿著畫著殷風玄他們畫像的紙入了書房。
殷風玄趴在書房屋頂貼耳細聽。
屋內一陣細小的機關響動後,就徹底沒了動靜和氣息。
數息後,殷風玄見院中沒人入了書房。
書房內空無一人。
看來的確有機關暗門。
殷風玄在屋內尋找起來。
而入了暗門的程少通走過台階來到一處暗室。
暗室內一個兜帽人閉目盤膝坐在正中央正在調息。
「山主。」程少通恭敬至極。
兜帽人睜開眼看向他,「回來了?」
「是。」程少通躬身站好,將神武門的事情說了。
「沒看見樊天強的屍體?」兜帽人「呵呵」一聲冷笑。
「不錯,看來計劃順利。」
「還是山主計謀深遠,」程少通再次拱手躬身。
兜帽人心情也不錯,正好瞥見程少通手裡的畫卷,「這是什麼?」
「這是從神武門離開前楊道給的,上面的畫像是樊天德所說的殺了樊天強的五人。」程少通道。
「哦,替死鬼嗎,拿來讓本座看看。」兜帽人從兜帽下伸出手,皮膚細膩光澤,就是女子看了也要自愧弗如。
程少通見狀,雙手舉過頭頂,將畫卷呈給兜帽人。
兜帽人隨意打開,漫不經心一瞥,表情驟然一變。
「這第一張紙所畫的男子,據樊天德所說,就是打傷了樊天強那人。」
沒等到回答,程少通也看不見兜帽人的表情,但是他感受到了氣氛變化,他小心翼翼問道:「山主,怎麼了?」
「蠢貨!」兜帽人大罵出聲。
程少通,幽州知府,一介大員,被這兩個字嚇得差點跪伏在地。
看見對方這慫樣兜帽人就生氣。
「你說就是他打傷了樊天強?」兜帽人原本就尖細的聲音此刻更加尖銳。
程少通生生壓下扭曲的表情,不解道:「正是。」
「你可知他是誰!」兜帽人要不是不想破壞計劃,簡直氣得想殺了程少通。
程少通快速在腦子搜索。
「他是九王爺殷風玄!」兜帽人怒道。
「什麼!」程少通身子一僵,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這後面的女子乃是繡衣使指揮使聞人昭!」兜帽人咬牙切齒道。
聞人昭這個名字現在可算是響徹朝廷武林。
聰明絕頂、武功高強、辦案如神……
想到這些,程少通又出了一身冷汗。
「這麼說,朝中豈不是知道了……」程少通甚至沒有勇氣說下去。
倒是兜帽人冷靜下來沒有開口,想了想他說道:「先不必驚慌。我們計劃縝密,他們不可能知道。來此或許是為了別的事。」
「山主,現在該怎麼辦?」程少通忙問道。
「既然來了,那就永遠留下吧。」兜帽人冷笑一聲。
程少通想明白什麼,心中驚駭,想說什麼,但是觀兜帽人的態度,最後也沒有說出口。
……
程少通出了書房,不知道自己開啟機關的全過程都被殷風玄看見了。
見對方手中的畫卷似乎被打開過,殷風玄想了想,決定先離開。
……
此時龐府已經深夜。
暮斬靈正端著碗藥進院。
最近秦墨需要修養,所以暮斬靈就借了廚房熬藥。
等看著秦墨把藥喝完,暮斬靈托著下巴百無聊賴。
「多謝暮姑娘,」秦墨被苦得緩了幾息。
暮斬靈無所謂擺擺手,「舉手之勞。」
龐展、魯斷和明月前後進來。
「哎,你們回來啦,」暮斬靈眼睛一亮。
「可累死我了,」龐展往桌上一趴。
魯斷拿著茶杯倒了杯水放在龐展面前,又給明月倒了一杯,最後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們怎麼才回來?」暮斬靈問道。
龐展喝了水感覺緩過來了,「別提了。對了,老大和王爺呢?還沒回來嗎?」他四外探頭。
「沒有,昭兒和王爺也沒回來。」暮斬靈搖頭。
「哎,我們今天出去打探消息,還沒走出多遠,就碰見三波打架鬥毆的武林門派。」龐展嫌棄地搖搖頭。
「還碰見了四個偷東西的、五個騙人的、六個賣假貨的……」明月雙手托著下巴直嘆氣,眼神都沒光了。
「如今凡泉城幾乎全是武林中人,快亂成一鍋粥了。」龐展撇嘴。
「那些江湖人打架,官府不管嗎?」暮斬靈蹙眉道。
「怎麼管,那些官差功夫和體力沒準還不如我。」龐展道。
「不是吧,」暮斬靈一臉驚訝。
「凡泉城的百姓也是苦不堪言。」魯斷搖搖頭。
畢竟他們只是平頭百姓,誰敢和那些江湖人對上。
「那些江湖人來這裡為了什麼?就為了那個什麼『蘭盜』還有門派大比?」暮斬靈問道。
龐展搖頭,「還有拍賣行要拍賣一項秘寶,也吸引得很多江湖人前來。」
「秘寶?」暮斬靈立刻來了精神,莫不是寒泉冰蓮?」
龐展搖頭,「現在外面說什麼的都有。有說能長命百歲的丹藥,有說武林秘籍,還有說神兵利器,更有說是萬年一見的靈芝。」
「萬年一見,好誇張……」暮斬靈有些無語。
「除了這些你們還打探到什麼?」暮斬靈問道。
「那個程少通,斬靈,你猜他府中現在幾個孩子?」龐展一臉神神秘秘。
「幾個?」
「一個也沒有!」龐展一拍桌子。
然後反應過來好像哪裡不對,疑問的聲音好像是從身後傳來的。
「昭兒!」暮斬靈笑著道。
龐展回頭,「老大!你總算回來了。」
不光聞人昭回來了,殷風玄也回來了,二人正好一前一後。
「為什麼程少通沒有孩子?」聞人昭打完招呼扯回正經事。
「何止沒有孩子,連妻妾都沒有。」明月道。
「為什麼?」聞人昭不解。
「我記得程少通有個兒子,少年英才,頗有才名。」殷風玄給聞人昭倒了杯茶。
「這倒是,而且本來是有一個夫人和幾個妾的,但是那程少通的兒子在幾年前隨程夫人出門上香,被亂匪斬殺,二人和帶去的家將都死無全屍。程少通那個兒子……叫什麼來著……哦,程策,更是面容被毀,跌落懸崖,死無葬身之地。」龐展說道。
這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因為這事誰都不知道。
「那其他人是怎麼死的?」暮斬靈追問。
「程少通大病一場,神情大變。那之後據說那些小妾也先後因病去世。」
「啊?因病?」千珏端著飯菜進來,剛才聽了半天,聽到這裡很是不解。
龐展聳聳肩,他們打探完就是這樣的。
「是因病去世,還是被遷怒而死。」聞人昭眯著眼喃喃自語。
「昭兒,你打探到什麼?」殷風玄揉揉聞人昭的頭,喚回她的注意力。
聞人昭回神,將之前的事情說了。
說完,眾人基本都是大張著嘴一臉震驚望著她。
望得聞人昭難得有些心虛。
「怎麼了?」聞人昭掃過眾人。
龐展咽了口唾沫,伸出大拇指,「老大,你真厲害。」
就這麼短短几個時辰的功夫,不但查明了樊天強的真正死因,還吊出了樊天德,偽裝成兜帽人,完成了禍水東引。
這一刻,殷風玄突然覺得和聞人昭比,自己剛才那幾個時辰好像在浪費生命。
殷風玄:「……」
聞人昭有些無語看著幾人,最後看向殷風玄,「阿玄,你知道練什麼掌法,手掌會是紫色,出掌後掌力深厚還帶毒?」
殷風玄想了想搖頭,「符合這樣要求的掌法太多了。」
「毒掌其實不難練,」秦墨也點點頭,就是鳳鳴言手底下好幾個人都會不同類型的毒掌,「還有些人所練掌法可以避免毒素入體,因此殺人前會先在手掌塗上毒藥。」
聞人昭覺得也是。
這麼說的話,確實難以確定那是什麼功夫。
就是樊天德遮遮掩掩才讓她這麼在意這門掌法。
「那阿玄,你發現了什麼?」聞人昭問道。
殷風玄就把程少通暗室的事情說了。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
雖然殷風玄也有發現,但是聞人昭那通操作「珠玉在前」,就顯得他這個很是普通。
不過殷風玄下一句話讓眾人提起精神,「暗室里應該有其他人在,而且我懷疑他知道了我們的身份。」
「為何?」聞人昭問道。
「出了暗室後,他對那些畫像的態度明顯比進入前更在意更關注。」殷風玄說道。
殷風玄這麼說聽起來像是第六感。
可是在場眾人都相信殷風玄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