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昭第一次和千星凡認識就是一起出任務，千星凡熟悉武林，鳳鳴言便讓對方協助她。

  任務完成的很好，二人也發現彼此間很有默契，說話也投緣。

  晚上，二人一起坐在屋頂上賞月喝酒聊天。

  千星凡突然聊起他的名字，他說這名字是他自己起的。

  千萬顆繁星，他只願做其中最平凡的一顆，安穩度日即可。

  對方那時候看起來開朗陽光，已然拋去曾經的痛苦過往重新開始，一切看起來都充滿希望……

  ……

  聞人昭看著手中的珠子發著呆，她此刻的心情很沉重，可是她絕不會哭。

  她緊握珠子，看著天上的一輪圓月發誓，自己一定會讓幕後兇手跪在他的墳前認錯，一定。

  ……

  西北邊境，昭城。

  正中央最大的宅邸，正是殷風玄的將軍府。

  殷風玄正坐在府內書房看地圖。

  「王爺，」門外響起一道男聲。

  「進來，」殷風玄頭也不抬。

  一個白衣俊秀男子走了進來，樣貌俊郎，臉帶微笑，看起來不像個將軍，更像個教書先生。他正是殷風玄手下副將，人稱「白衣儒將」的時聽鶴。

  他抱著一個盒子。

  「這是什麼？」殷風玄抬頭問道。

  「暗衛們前段時間在西北的密林里挖出來的。」時聽鶴把盒子放在桌上。

  「西北密林？」殷風玄看見那盒子上沒有鎖，相接的部分有一個凹進去的不規則形狀，怎麼看怎麼眼熟，「那裡荒無人煙，為何去那？」

  「那段時間不斷有探子去密林，暗衛們把人抓了，那些人就咬舌自盡，索性暗衛們就找了找，於是發現了這個盒子，埋得很挺深。」時聽鶴見殷風玄剛才一直在看地圖，很是不解怎麼在看這張地圖。

  「探子？哪兒的探子？」殷風玄將盒子拿起來左右翻看，看起來確實有年頭了。

  「看穿著打扮是漠北的，但阿塵說是偽裝的，」時聽鶴說道。

  他說的「阿塵」正是殷風玄四大副將之一的荼塵，人稱「冷言」將軍。因為他話很少，除非遇到很熟的人，否則寧可一天不說一個字。打仗的時候更是習慣快准狠，最擅長打閃電戰。

  而且他由於武功的原因，尤善於觀察，他若是說那群探子不是漠北的，那便一定不是漠北的。

  「最近漠北搞出了不少亂子，小空煩得很，」時聽鶴坐在書桌對面，自己給自己倒茶喝。

  他說的小空就是百里空，性格安靜內向，長得文文靜靜、白白嫩嫩的，說話也是溫溫柔柔的，看起來似乎連殺雞都不會，但殺人的時候卻下手狠辣，由於內力原因會雙眼赤紅，因此外號「赤眸」將軍。

  「故意的，」殷風玄看著盒子摸著下巴沉思自己在哪見過這個凹陷的形狀。

  「故意的？」時聽鶴舉著茶杯想了想，「莫不是在故意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最近快到冬天了，漠北在邊境故意搞出不少動靜，可是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讓百里空每次過去，即使打贏了那些散兵游勇也覺得很是憋悶。

  「最近莫不是有什麼大事？」時聽鶴放下茶杯見殷風玄一直在那看盒子，「你在那看什麼呢？那盒子我試過了，打不開，必須有鑰匙才行。」

  殷風玄放下盒子，「最近崑崙派附近的問劍峰天霧開，不少人都過去了。」

  「我就是覺得這個形狀很眼熟，聽鶴，你覺得眼不眼熟？」殷風玄問道。

  時聽鶴聽見前一句話一挑眉，「怪不到。」

  當他聽到後一句話的時候連看都沒看那盒子一眼，直接道：「我不覺得眼熟。」

  他當初剛拿到盒子的時候就試過了，可是完全打不開。

  「你說什麼怪不得？」殷風玄手指一寸寸摸過盒子的凹陷不知道在想什麼。

  「前段時間有消息傳來，漠北大漢的四王子耶律寒生了重病，廣招名醫，拒不見客。有人看見漠北第一高手偽裝後入了四王子府。」時聽鶴掌管的就是各種消息往來。

  「耶律寒？我記得他和二王子耶律卓是同母？」殷風玄道。

  「嗯，若是按照你所說，或許耶律寒正是想借生病之機入問劍峰。」時聽鶴道。

  「這麼多人都去了問劍峰，看來那裡可是熱鬧了。」殷風玄冷笑一聲。

  「你之前讓我查的事兒我查到了一點，」時聽鶴聲音壓低了些。

  「怎麼樣？」殷風玄瞬間抬眼望過去。

  「你猜得不錯，當年小昭的父親聞人廣陵身為蠍組首領，鎮壓北面，建造起了這西北第一大城，昭城。」時聽鶴表情嚴肅。

  當年殷風玄第一次來到這大晉朝的最北面，看見這傳說中的西北第一大城，就覺得震撼。雖然那時候的昭城已經有了衰敗之相，但無論是為了大晉朝，還是因為這城池的名字和心上人名字一樣，殷風玄都帶人重新建造了起來，期間不斷和漠北打仗，最終奠定了西北第一大城昭城的重要地理位置。

  當初他沒日沒夜研究圖紙建造昭城的時候就發現，當年第一個建造昭城的一定是個奇才，對方既考慮到了當時的不便，也預料到了未來後人的努力，於是留下了很多能幫助他們的人和物。

  沒有對方奠定基礎，昭城即使能達成如今的強大，也絕不會這麼快。

  如今的昭城就猶如盤踞在西北的一隻斑斕黑虎，緊緊盯著每一個暗處伺機而動不懷好意的敵人。

  「果然如此。」殷風玄看起來似乎並不意外。

  他伸了個懶腰，將桌上的地圖合上，「漠北想蹦躂就讓他先蹦躂兩天，這兒的事兒抓緊解決，我就去崑崙派了。」

  「你才回來幾天就要走？」時聽鶴無語道。

  「我和昭兒都商量好了，在崑崙派見。」殷風玄說到這裡突然看向那個盒子。

  自己想起來這個凹陷為什麼這麼眼熟了。

  「你和小昭什麼時候成婚？」時聽鶴問道。

  殷風玄慶幸自己此刻沒有喝水，要不然一定噴出去。

  他喜歡聞人昭這件事，周圍人都知道。

  見殷風玄難得不好意思的樣子，時聽鶴跟瞧什麼稀罕物似的看了好幾眼。

  「怎麼？小昭嫌棄你？」時聽鶴打趣道。

  殷風玄：「……」

  「最近不太行，最近太亂了。」殷風玄知道，聞人昭若是不解決她父母的事情，是絕不會有心情成婚的。

  他會永遠支持聞人昭，堅定地站在她的身側。而不是想用這段感情綁住對方。

  「呦，沒想到我們王爺還是個情聖來著，」時聽鶴揶揄道。

  他們幾個之前打仗的時候，就經常看見說一不二、威嚴果決的殷風玄，會在夜裡一個人站在城牆上，默默看著京都的方向喝酒發呆。

  「咳咳，」殷風玄掩飾性地「咳嗽」兩聲，說起正經事，「過兩天我把耶律寒抓了，讓他們大王拿貢品來換如何？」

  「這可是行，」時聽鶴點了點頭。

  ……

  隋大城。

  殷北的宅邸。

  聞人昭敲了敲門。

  「進來。」

  聞人昭等人推門而入，床上的千星煥掩飾性地爬起來，可惜紅彤彤的雙眼還是暴露了剛才他在偷哭的事實。

  不過大家都當沒看見。

  殷北把端著的飯菜放在桌上。

  「星煥，餓不餓，要不然來吃點東西，」殷北笑著問道。

  千星煥摸了摸肚子，是有些餓。

  「過來吃吧，」聞人昭笑著道。

  千星煥掀開被子走下床。

  見大家都在。

  「昭姐姐，小術，你們怎麼不吃？」千星煥問道。

  「我們不餓，你先吃吧，吃完我想問你一些事情，」聞人昭語氣柔和地揉了揉他的頭。

  「好。」千星煥立馬大口地吃了起來。

  熱氣騰騰的米飯、美味的菜餚、還有暖暖的雞湯，再加上這些時日來終於睡了個好覺，千星煥心中的委屈一股腦涌了上來。

  他邊大口扒拉飯邊在心裡對自己說，不可以哭，你絕對不可以哭，大哥不在了，你還要為大哥報仇，你要堅強，不可以哭……

  豆大的淚珠掉落在飯碗裡，混著飯一起囫圇咽下去。

  殷北看不得這一幕，把眼睛撇開。

  唐凜見對方眼睛紅了一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聞人昭輕輕嘆了口氣，看了周圍人一眼。

  其餘人就明白了，均起身走了，走之前還把門關好了。

  門被徹底關上發出「碰」的聲音。

  千星煥也徹底哭了出來。

  「哭吧，」聞人昭輕輕環抱住他，「哭完我們就去給千星凡報仇。」

  千星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這些時日東躲西藏，根本不敢回想千星凡已經不在了的事實。他只能不斷催眠自己，先去京都，先去京都，找到哥哥的朋友，別的什麼都不要想。

  再加上有水術的存在，他一直自詡為對方的長輩，他是哥哥，承擔起「哥哥」的角色，就好像千星凡對他一樣，那麼他一定會做得像大哥一樣好。所以他一直強撐著這口氣。

  可是這一刻……

  他突然撐不下去了。

  「昭姐姐，大哥不要我了，大哥不要我了，」千星煥哭得撕心裂肺。

  在這個世界上自己唯一的親人離去了，他甚至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聞人昭輕輕撫著他的背安慰，「星煥，你聽我說。」

  千星煥揉著眼睛看著聞人昭。

  聞人昭的雙眼溫柔且堅定。這讓後來的千星煥無論遇到多少艱難險阻，只要一想起這雙眼，他便能繼續無畏地走下去。

  她輕輕擦去千星煥的淚水，「我會照顧你的。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而千星凡的仇，我也一定會報。我會讓幕後兇手跪在千星凡的墳前給他磕頭。請你相信我，好嗎？」聞人昭的聲音平緩卻又充滿力量。

  「好，」千星煥眼中升起鬥志。

  他也要為大哥報仇。

  「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和千星凡生活在一起的？」聞人昭和千星凡這些年很少聯繫，甚至不知道千星煥的存在。

  「去年，三叔本想把我賣去大戶人家當僕從，是大哥突然找來，說是我的哥哥，在三叔手裡買下了我。」千星煥一抽一抽的。

  「你三叔？」聞人昭蹙眉。

  「大家都叫他三叔，但其實我們都是孤兒，」千星煥解釋道。

  「千星凡找到你後給你起的這個名字？」聞人昭問道。

  千星煥點頭。

  「他找到你後可說過什麼？」

  千星煥想了想，「大哥說從此以後他就是我的哥哥了，我有……家了。」

  「千星凡可說過是怎麼找到你的？」

  千星煥搖了搖頭，「我也問過大哥，大哥說他找了我好久，能找到我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我們要快快樂樂地過每一天，絕不虛度。」

  「那平日裡你們都做什麼？」聞人昭聲音輕緩，她怕給對方帶去壓力。

  「大哥會帶我練武、讀書，還給我買各種機關書看，」千星煥吸了吸鼻子。

  聞人昭心中閃過一抹瞭然。

  「那個白衣男人，你還有什麼其他的印象嗎？或者你大哥你閉關前有沒有和你說別的什麼？」聞人昭仔細觀察千星煥的表情。

  可是千星煥想了半晌後搖了搖頭。

  當初那白衣男人來的時候是半夜，他只看見了對方一個衣角就被千星凡擋住關在了屋裡，還被叮囑抓緊睡覺，否則明天沒有糕點吃。

  想到這裡，千星煥鼻子一酸。

  他最喜歡千星凡給他做的竹葉糕了。

  聞人昭拿出手帕仔仔細細給千星煥擦了擦臉，又將那塊玉佩重新掛回他的腰間，「我叫他們進來可以嗎？你殷北哥哥和唐凜哥哥都是好人，可以相信的。」

  「嗯，好，」千星煥乖乖點頭。

  聞人昭笑了笑，揉揉他的頭，高呼了一聲，「進來吧。」

  門被推開。

  先進來的是唐凜，身後的殷北低著頭，坐到桌邊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

  看著那紅了一圈的眼睛，聞人昭：「……」

  水術見千星煥的情緒穩定了不少，在心中長出了口氣。

  「殷公子，」聞人昭伸出手。

  殷北反應過來，連忙拿出之前老頭兒給他的盒子。

  「這個盒子你眼熟嗎？」聞人昭讓千星煥仔細看看。

  千星煥看了看後「嗯」了一會兒，「感覺……」

  他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感覺好像可以打開，但是具體怎麼打開他也不知道，他需要試一試。

  「你大哥經常給你找各種機關書看嗎？」聞人昭問道。

  「嗯，而且每天都要練各種機關。」千星煥點了點頭。

  「那些書和機關呢？」

  「都在家裡，」千星煥出來得急，只帶了錢財還有那個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