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以為自己今日必死無疑之時。
突然,寒光乍現,一柄劍憑空出現,吊梢眼面色大變,手中大刀被這劍一擋,整個人竟被直接擊飛。
旁邊原本抱臂倚樹的中年男人面色一變,瞬間站直。
「錚」……
兩個少年公子都有些傻眼般看著一柄劍插入他們二人旁邊的樹幹,劍身還在微微顫抖,發出錚鳴。
月色好像給這柄劍披上了一層銀紗,這柄劍的劍身似乎是透明的,還沒有地上的影子來得清楚。
藍衣少年看見這柄劍之後,腦子裡瞬間想起一個人來。
「誰,」吊梢眼被黑衣人扶起來,大怒回頭。
眾人也都朝著劍來的方向望過去。
只見一個紅衣女子負手緩步從陰影中走出。沒人知道她在那裡站了多久,只知道,這女子走路沒有任何聲音,呼吸之間也沒有絲毫間隔。
中年男人眉心緊蹙。
這是個高手,絕頂高手。
她此刻徹底走到月光之下,臉上赫然戴著一個銀白色的半遮面具。
「你是什麼人?」吊梢眼心知此女武功不凡,開始小心打量。
旁邊的中年男人看著女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是從他警惕防備的站姿也能看出來,內心並不如面上平靜。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快馬加鞭趕來救人的聞人昭。
「輪迴宗?」聞人昭聲音有些輕,但在這樣的月夜,足以讓在場之人都聽得清楚。
吊梢眼沒想到對面這女子不過一打眼就看出了他們的來歷身份,心生殺意,知道今日留她不得。
「過來。」聞人昭朝兩個少年招手。
紅衣少年本來還有些躊躇,但是藍衣少年卻很堅定拉著他走到聞人昭身後。
聞人昭其實早從破廟前就一直跟著這兩個人了。
而鳳鳴言當初給她傳信,也是讓她來救他們。
這藍衣少年一路上寡言少語,但是情緒穩定,遇事不驚,留心觀察,關鍵時刻總能有法子解決困境。
而那紅衣少年性格跳脫,武力看著更高些,不過遇事還是聽那藍衣少年的。
聞人昭輕笑,「這二位公子,今日我罩著了。」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吊梢眼罵道。
聞人昭聽了不但不生氣,還似乎被逗樂了。
還真是好久沒有聽見別人這麼說自己了。
她伸出手,那柄劍徑直飛向她的掌心。
「按理來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可是,」聞人昭笑著看向一直站在一邊靜默不語的中年男人,「你們輪迴宗,我是一定要殺的。看來你比那邊那位地位更高,那就留你一命好了。」
吊梢眼沒想到面前這女子直接忽略了自己,瞬間怒了。
那中年男人看起來似乎已經認出來聞人昭的身份,但是他什麼也沒說,直接下令:「上。」
眾多黑衣人撲了上來。
「姑娘小心。」紅衣少年喊道。
雖然面前之人戴著面具,但是紅衣少年總覺得他們年齡相仿。
聞人昭一劍刺出,身影迅疾穿梭於黑衣人之間。
吊梢眼更是只一招,就被一劍挑飛手中大刀,胸口正中一腳摔倒在地。
而那些黑衣人也都倒在地上,痛苦地滾來滾去,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聞人昭知道,這些人正是輪迴宗的殺手,自小舌頭被剪,還下了毒,自然發不出聲音。
殷北,也就是那紅衣少年,見狀睜大雙眼,「天哪,她好強啊。」他拽拽旁邊人的袖子,「阿凜,你看見了嗎?就一招,就一招啊。」
唐凜此刻寒毒發作,站著已是勉強,此刻被殷北拽得晃來晃去,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殷北立馬發現唐凜的不適,扶著他坐下,「哎,阿凜,你知道她是誰嗎?好厲害啊?那個劍法我從來沒見過哎。你說是不是前輩啊?我剛才叫姑娘是不是不合適?
唐凜慢慢坐下,無奈看了他一眼,然後再度看向場中央的聞人昭沒有說話。
殷北何其了解他,「阿凜,你是不是知道她是誰了?」
他心中的確有個名字,可是他不確定。因為若真的是對方,怎麼會千里迢迢突然出現在這裡,還救了他們。
殷北本想給他餵藥,摩挲唐凜半天,把唐凜摸得都怒了,他臉一紅,「幹嘛?」
「藥呢?」殷北大驚失色。
「丟了,」唐凜道。
「丟了!」殷北聽到這句話後靈魂差點飛出體外,「那可是你壓制寒毒的藥,丟了!丟哪兒了你還記得嗎?我去找。」他立馬站起來。
「別去了,本來也沒了。」唐凜拉住他,「沒事,我現在好了不少。」
「你……」殷北一臉焦急。
「放心吧,一會兒去下個城池再配就是了。否則你現在還想回哪找?」唐凜說話語速緩慢勉強。
殷北知道他說的對,只能紅著眼先幫他撫背順氣,輸送一些內力,好讓他感覺好些。
場中。
那中年男人剛才想趁機逃跑,沒想到聞人昭的速度這麼快,他只能撤回邁出的腳步,緩慢抽出腰間的軟劍。
「輪迴宗四大護法,閣下是哪一位?」聞人昭掃過中年男人手中的劍,笑了一聲。
中年男人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盯著聞人昭。
「寒步斜陽楊九仙?」聞人昭一挑眉。
楊九仙沒想到對方真的認出自己,「聞人大人真是好眼力。」
「你也不錯嘛,」聞人昭笑了一聲,將臉上面具摘下。
旁邊的殷北聽見這個名字瞬間睜大眼,滿面震驚。
而唐凜倒是一副早有預科的樣子。
「只要聞人大人今日放我一命,我可以當做沒有看見過聞人大人,」楊九仙說道。
他雖然身為輪迴宗四大護法之一,但是他是後來加入的,沒有趙七張五他們那麼為了輪迴宗奉獻的品行,他這人最是惜命,加入輪迴宗只是為了地位和錢財,可不想死。
「我也不會透露這二位的行蹤,如何?」楊九仙示意殷北和唐凜。
聞人昭還真想了想,而後微微一笑。
見聞人昭笑了,楊九仙心下一松。
哪知聞人昭說道:「你這法子確實挺讓人心動的。可惜啊,我想問出點有關輪迴宗的事兒,還是得抓你。」
楊九仙臉色立刻就沉了下去。
「既然聞人大人不合作,那也不要逼我……」說沒說完,楊九仙率先出招。
殷北大喊一聲:「聞人大人小心啊。」
「真是卑鄙,身為武林前輩,居然搞這種陰謀詭計。」殷北很是不齒。
聞人昭也瞧不上對方這做派,直接和楊九仙打了起來。
「阿凜,聞人大人太厲害啦。怎麼這麼厲害啊。」殷北此時看見聞人昭將楊九仙打得落花流水,高興得不行,不過面上激動,給唐凜撫背的手卻依然輕柔。
二人從地上打到空中,又打到地上。
關鍵時刻,那楊九仙為了躲避聞人昭那一劍,居然在最後關頭將吊梢眼拽過來擋了劍,更是直接扔下數個煙霧彈後就跑了。
等煙霧散去,赫然沒了楊九仙的影子。只有死不瞑目的吊梢眼還有其他咬舌自盡的殺手們。
聞人昭見狀嘆了口氣,武林中這些殺手組織們實在是手段陰狠。
她也沒打算追。
之前鳳鳴言給她的字條里說過,重傷即可,放一命做餌。
她轉身走過來,這回終於能仔細看看面前兩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了。
殷北將唐凜扶了起來,前者一臉激動興奮看著她,後者雖然面無表情,但眼中也有感激。
除去這些,就有些尷尬了。
這二人年紀和聞人昭相仿,但是聞人昭武功高深,成名也早,早屬於武林上一輩的人了。
而和她相仿的這一輩人於她而言,卻更像後輩。
感覺奇奇怪怪的。
她正在心中胡思亂想,一掃紅衣少年的腰間,在心中「呦」了一聲。
親戚這是?
「給,吃了,可以療傷,也可以壓制寒毒。」聞人昭將兩顆藥丸遞給二人。
二人立刻就服下了。
「這麼相信我?」聞人昭蹙眉。
怎麼這麼沒有警惕性。
殷北「嘿嘿」一笑,「今日多謝聞人大人相助,若不是大人,我和阿凜早死千次百次了,大人怎麼可能會害我們呢。」
聞人昭聞言笑了笑。
感受著胸口的鈍痛慢慢下去,唐凜震驚於這藥丸的好用,拱手開口,「多謝聞人大人相救。」
殷北見唐凜臉色好了不少以後,心中的大石頭也終於落地。
聞人昭仔細看了看唐凜的表情後,想起剛才他毅然決然拉著人走到她身後,輕笑一聲,瞭然道:「你早就認出了我?」
「不是認出了大人,而是認出了大人的劍。」唐凜沒有隱瞞道。
「劍?」殷北立刻想起剛才那劍刺入樹身發出嗡鳴的樣子,一拍腦袋,對啊,那不是承影劍嗎,虧自己還說是聞人昭的迷弟,怎麼沒反應過來。
聞人昭被殷北這樣子逗笑了。
「破影承空聞人昭,聞人大人,你今天真是太厲害了。」殷北一臉高興地和她說剛才那幾招。
聞人昭微微一笑的同時,在心中腹誹,自己什麼時候又來這樣一句名號,武林中人是不是天天閒著沒事幹老給人起名字。
「你們二人還未自我介紹?」聞人昭看著自來熟的殷北打斷道。
「對對,忘了自我介紹,」殷北不好意思揉揉後腦勺,正色拱手,「在下殷北。」
「在下唐凜。」
「定南王府小世子殷北?唐門老大的大兒子唐凜?」聞人昭道。
「正是。」
說起殷北可有意思了。他爺爺乃是開國猛將,跟著太祖打天下,定國後更是直接被賜姓「殷」。殷北的父親也是天生武將。先是收服了南面蠻族,後想征戰漠北,沒想到中了埋伏,被人背叛,受了重傷,即將全軍覆沒之際被第一天來到軍營的殷風玄帶兵趕來救下了。
殷風玄一接到消息又看了地圖就知道不好,應該是中了計,於是快馬趕來,救了殷北的父親定南王。
可惜還是受了太重的傷,只能回京都找段太醫看病。隨後出征漠北一事便交給了殷風玄。
定南王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沒有親自鎮壓漠北。所以他為人狂傲,卻很是喜歡殷風玄,甚至更是將寶貝兒子起名「北」字。
而唐凜,年紀輕輕卻中了寒毒,自小被家裡寶貝著長大。
只是不知道為何這二人會被輪迴宗追殺。
「你們還未吃飯吧?」聞人昭吹了個口哨。
一匹纖細勻稱、體態優美的白馬從樹林中跑出。
「小白,」聞人昭拍拍小白的馬頭,將馬鞍上的包袱打開,把裡面的餅遞給二人。
「今天色已晚,去最近的城池最少也要兩個時辰,我剛才過來見那附近有山洞,我們先過去,你們先休息休息吧。」聞人昭道。
「謝謝聞人大人,」殷北笑著道。
三人找了處乾淨整潔的山洞。
聞人昭讓他們先調息,她出去找些柴火。
片刻後,柴火燃燒,火光照亮整片山洞。
「寒毒怎麼樣了?」聞人昭看向唐凜。
唐凜道謝,「已經無事了。」
聞人昭點頭開口,「你們可知道,定南王爺和唐家都急瘋了。」
殷北一僵,唐凜表情也有些變化。
聞人昭見二人一臉侷促,笑了一聲,手中樹枝捅了捅火堆,「所以,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聞人大人是專門來找我們的?」唐凜道。
聞人昭點頭,也不隱瞞。
「啊,其實我們本來沒想著要用這麼長時間的,都怪我,若不是我,阿凜的藥也不會丟,也不會受寒毒的苦。」殷北嘆了口氣。
唐凜拍拍他肩膀安慰。
「到底怎麼回事?」聞人昭問道。
「這事兒還要從兩天前說起。」唐凜道。
唐凜從小有寒毒,所以很少出門。但是家裡人又怕他悶壞了,就給他在陳留城買了處宅子,殷北和他是好朋友,也經常去陪他。
他們隔壁一直住著個寡言少語的老頭,在他們住到那個宅子之前那老頭就在了。
有一次殷北的球跑到了隔壁,他去拿,發現那偌大的宅子居然只住了老頭一個,再無他人。
殷北小小年紀好奇直接開口。
那老頭可能也是很久沒見到生人了,還真就挺高興回他,說這宅子不是給人住的,他只是個守門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