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嗎,這是善。」
陸鳴的目光穿過街道屋檐,看向城外。
哪裡無數災民聚集。
一股死氣籠罩在這些人的頭頂上。
然而,在災民中間,架起一口口的大鍋,城中商戶和百姓,自願拿糧拿鹽,為災民施粥。
那些災民同樣不亂不吵,默默排隊領粥果腹。
這種情況,即便是陸鳴也是頭一次看到。
陸鳴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反駁著魔念的話。
「扯淡,這哪裡是善,明明就是惡。」
「讓這些災民進城,他們能得到更好更多的食物,現在被聚集到這裡,全都是因為你。」
「雖然你修為被壓制,可是你自身流露出的道韻時刻影響著息縣百姓。」
「若沒有你,這裡早被災民踏破了!」
魔念嚷嚷著,語氣中滿是對陸鳴的譏諷嘲弄。
陸鳴眉頭微挑。
「我全身修為被鎖在體內調動不得一點,如何能影響這裡的百姓?」
「就是你,不管,就是你!」
魔念耍著無賴,也顧不得蠱惑陸鳴。
「善惡存於心,存於行,存於道德中,唯獨不存在與大道之中。」
陸鳴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目光深邃。
「你以善惡蠱惑我入魔,未免有些太看得起陸某的道德觀了。」
「讓你入魔的是善惡嗎?」
魔念哼哼唧唧,十分不滿。
「我以善惡誘你,你始終不為所動。現在為了抹除我,不惜禍亂一國而令善惡從水中浮現。
我告訴你陸鳴,你擺脫不了我的,還有八十年時間。屆時如果你沒能擺脫我,那你就等著鎮魔軍出手吧。
我要你死在你同族手中!」
魔念徹底攤牌。
他咆哮著說出這番話之後,直接閉嘴,連篡改陸鳴視聞都不再做了。
陸鳴眨了眨眼睛,看向展新月。
展新月心有所感,抬頭迎上陸鳴的目光。
她驚疑一下,旋即目露喜色。
「你清除魔念了?」
「沒有。」
陸鳴搖搖頭,輕笑一聲。
「魔念被我搞破防了,自己隱遁,不再想著蠱惑我,而且蟄伏等待八十年後的約定。」
展新月聞言,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
「你都知道了?」
「魔念告訴我的。」
陸鳴起身,活動著身子。
「多謝你,為我爭取了這百年機會。」
「身為朋友,我不能見死不救,況且你也多次救我,我做些事應該的。」
「哪有什麼應該不應該,你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既然做了,肯定要感謝你。」
陸鳴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有些無奈。
「可惜,不知道壓制我修為的這股力量是什麼,也不知道如何處理,如果能夠解開枷鎖,魔念於我而言不算什麼難題。」
陸鳴回憶著當初在化生池內的情況。
那時,他感覺化生池內有股力量鑽入他的身體裡。
他將化生池裡的那股力量吸收完,才導致自身修為被壓制住。
可這股力量是什麼,他現在都沒搞清楚。
畢竟他現在連內視己身都做不到。
「去求助老祖吧。」
展新月一臉的擔憂。
清除魔念都要用不止百年時間。
更別說能夠壓制住陸鳴修為的力量。
陸鳴可是天仙九層巔峰的強者。
能壓制住他的力量,怎麼著也達到金仙水準了。
這種情況,只有依靠老祖出面。
「不急。」
陸鳴的確不慌。
鎮魔軍要是來殺他。
他可以通過兩界門去冥府去神界。
冥府還有地舍帝君。
實在不行,他捨去那機緣,請地舍帝君出手幫他清除魔念。
機緣再大,還能大過自身性命?
只是現在還有時間,陸鳴想等等。
「現在外界什麼情況了?」
「三年前,武雲天借著皇室秋獵的機會逃離大梁,與武陽在外族留下的大軍接觸,後兵發大梁,城外的災民就是戰爭導致的。」
展新月在時刻關注外面的情況,大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比誰都清楚。
陸鳴有些咂舌:「這麼短的時間,就已經攻下大半疆域了?這小子有點手段。」
「你的魔念已經被壓制,這場仗還需要打嗎?」
展新月每天都看著外面的災民,心中有愧,總覺得他們的苦都是因為自己和陸鳴。
如果不是陸鳴要紅塵煉心。
如果她沒有帶陸鳴來這裡。
這裡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太白金星命格,主金重殺伐,有他在必起亂世或者平亂世。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停不下來了。」
陸鳴搖搖頭,邁步走出雲落處。
聞著空氣中瀰漫著的緊張氣氛,他淡淡開口。
「就算沒有我在此紅塵煉心,大梁該亂還是會亂,只是我將這個亂給提前了而已。」
陸鳴轉身回望展新月,開口安撫。
「你不要自責,不要想著將世間苦難全都加在自己身上。
眼下是大爭之世,爭的就是這份氣運,莫說你我,即便太乙金仙來了也無法讓這世間太平。」
這個道理展新月怎會不理解。
她平靜的看著陸鳴。
在她眼中,陸鳴和天運的身影漸漸重合。
「你跟天運道友越來越像了。」
「我嗎?」
陸鳴有些詫異的指著自己的鼻子。
展新月輕輕點頭。
「雪月神廟和佛門追求的是先輩之宏願,道門清靜無為,龍族脫身與妖族與人族和睦,不願多管。
只有天道宗的天運道友,求的是氣運。
你有沒有想過,氣運天定,命運在自己的手中?」
「氣運……」
陸鳴眉頭緊鎖。
他感覺自己遺漏了什麼關鍵的信息。
可始終想不起來。
並不是入魔失憶的那種空白。
是模糊。
仿佛有無上偉力,讓他刻意忽略掉那些關鍵信息。
「你入仙界時間多數用來修行,少有關注外界之事。」陸鳴表情嚴肅,說道:「五族大爭,都在爭最後的氣運,只求萬族氣運加身突破大羅,從而成道。」
「為什麼要這麼做?」
展新月疑惑不解。
成道始終虛無縹緲。
整個仙界,從未出現過真正成道之人。
那些大羅追求這麼多年更高的境界,結果就想到以萬物氣運加身強行成道?
類似於香火之道。
由萬族供出一個至強者。
至強者被萬族裹挾,身不由己。
這種成道方式實屬下下乘。
況且能不能成還不一定。
展新月萬萬想不通。
「因為……」
陸鳴皺了皺眉。
仙庭對天外天異族的事情口風一直很嚴。
如果不是為了南冥,陸鳴也不會以太極傳承作籌碼,讓仙帝告訴他天外天的事情。
仙庭口風這麼嚴一定有他的道理。
如果這時候告訴展新月,他也不知道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仙帝畢竟也是人。」
陸鳴語氣幽幽。
展新月愣怔了一下,失聲一笑。
「我自踏上修行,求的便是長生。後接觸神廟教義,讓我找到修行的意義。眼下這大爭置萬族生靈於水火中,可惜我實力不夠,不然定要見仙帝好好與他爭上一爭。」
「那時候你會有改變的。」
陸鳴意味深長的說出這麼句話。
展新月疑惑不解,剛要開口詢問,卻聽到陸鳴慢條斯理的開口。
「有些事不需要追究那麼細緻,活在當下,比追求心中理想宏願更為實在。」
陸鳴走到櫃檯前,取下一壺酒放在鼻尖嗅了嗅。
「魔念連我的味覺和嗅覺都改變了,我喝了幾十年的黃連苦,今天終於喝到正兒八經的糧食酒。」
陸鳴拔下塞子仰頭將壺中酒盡數倒進嘴裡。
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水,衝著展新月笑了笑。
「晚上準備點吃食,一起喝點?」
「你想吃什麼自己買去。」
展新月翻了個白眼,轉身走進櫃檯里。
陸鳴拍了拍自己的腰間,非常無辜的望著展新月。
「我沒錢啊,全部家當都在你那,你給我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