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萬御顯威，迅速深入（萬字章）

  「出發！出發！哈哈，那幫沒啥本事，就只會嘴碎的傢伙，接下來定要狠狠將之轟爛！」

  緊隨杜恩的步伐，姜瑩對此顯得格外躍躍欲試，還有點氣鼓鼓的。

  很簡單的緣由，就是之前略有觀察之時，聽到了一些什麼膽小逃跑之類的碎話。

  同時，杜恩這三年來，煉出那麼多法器，也是時候拿去使勁轟炸。

  她對此的興趣可謂十分足，畢竟在那裡面，也有著自己的一份血汗。

  雖然其實不喜歡殺人，但因為生存處境，還是難以避免的，養成這樣帶有嗜血的性情，往往會不自覺地表露出端倪。

  對身後小尾巴的雀躍，杜恩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只是靠著覓空玉蟬，在本處分割空間的幾個水渦節點處，選擇了其中一個。

  腦海之中，蟬鳴輕快，喻示著前方的狀況。

  他們來到了之前從沒有嘗試踏足的區域。

  逐漸偏靠向中心主體的區域，在這邊，靈氣的泄流沒有太過厲害，隨著繼續邁進，明顯呈現出越靠近中心，整體環境就越好越穩定的趨勢。

  他們迅速地行進，沒有遲疑，保持隱蔽，除了有看到發現五階的靈物，會停下來進行收取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理。

  如此，等接連過了幾個分割空間之後，在新的分割空間裡，就已經能勉強保持著一個良好穩定的靈氣環境。

  那龍宮的一角建築，也沒有發生崩壞，殘留著還算完整的框架。

  不過，他們這一踏入，還沒等杜恩去確定是否貼合某個預想情況，就先有一股濃烈至極的惡臭，陡然撲面而來。

  「哇！」

  緊隨其後的姜瑩，頓時發出一聲慘叫。

  她可是至強肉身，五感極強，那鼻子味覺便是其二，這猝不及防之間，簡直就像是主動跳進糞海遨遊！

  「呸呸呸！」

  立刻封閉鼻味二識，已經不想顧及什麼儀態，抬手翻出一把壓在縮納袋底部，不知道是得自誰的水行符籙，當場就給自己洗掉味道的殘留。

  杜恩沒有介意她的這些舉動，反而能夠從中得出一些信息。

  最重要的，當然是至強肉身的天然警覺性，並沒有發現什麼實質性的危險，不然就不會是這種富有餘裕的表現。

  再基於此，嘗試蔓延神識探查，無疑是更加妥當。

  然後，他就看到了惡臭的來由。

  在這邊的龍宮建築之中，仿佛是海鮮墳場一般，有著一頭頭死去的海中妖獸，屍體橫陳堆疊，腐爛已久，密密麻麻，泛著黯淡駁雜的黃白色，就像是一窩死蛆。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倒還算好，但關鍵的是，這窩死蛆，它現在動了起來！

  「屍變？」

  在神識窺看之中，一頭頭三階的海蝦狀妖獸，還有一具具人體上頂著個蟹頭，生前分明是四階妖獸的屍體，正扭動著，從腔殼裡，從身體中，不斷流出墨黑色的惡臭腐爛液體，然後晃悠悠地站起來。

  發覺到有外人踏入，所以早就死去腐爛的龍宮戍衛，在此再度列隊迎敵。

  「……」

  隱隱的，似乎還有什麼聲音。

  咕嚕嚕～

  是真的有聲音！

  就在蝦兵蟹將們的中心，剛剛的屍堆腐坑裡面，一頭海龜陡然從最底部躍出，同樣是死掉多時，此刻張開嘴巴，嘔的一聲，便吐出了腐臭的屍水浪潮！

  「蝦兵蟹將後就是龜元帥嗎？看這架勢，生前應該是五階的大妖。」

  杜恩冷靜地評價著，而姜瑩看著那衝出建築，乘著臭浪，帶來臭風，還有裹挾密密麻麻，死蛆一般數不清的蝦兵蟹將，頓時只覺得駭然驚絕，下意識就要扭頭跑路。

  危險是沒有太多危險，畢竟只是一幫死屍而已，都在這裡漚了快萬年，就算生前是大妖，現在也早就爛透，她狠狠的一拳下去，便能將之啪的一聲打爆。

  可關鍵是，那樣子來，大妖的屍臭髒水，會濺她一身，陪她度過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直到去到外界，才有可能獲得祛除。

  畢竟生前乃是五階的大妖，這一點還是能做到的！

  所以說，我不要那樣啊！

  姜瑩的小臉煞白，可謂是望風而逃，畢竟現在又不是沒有退路，又不是在不移狗賊的壓迫下，幹嘛要蠢兮兮地跑上去硬打！

  然後，倒退跑回到前一個分割空間的她，略有冷靜下來，這才想到現在的自己，其實是有隊友的……

  眼看杜恩並沒有跟退，留在原地，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再度跑回去。

  一回來，就看到滿天的法器在飛。

  杜恩根本沒有變色，依舊平靜地踏步，向前繼續進發。

  隨著他的走動，擠滿了縮納袋的法器，一把把地飛出，靈光各異，呼嘯爭鳴。

  環繞著他而移動，密密麻麻，遠遠看著，就像是各色光輝匯聚的光柱，震撼人心，攪動風雲，光是聚集在一起飛舞，便已經散發實際的影響，徑直颳起地皮，摧毀建築，迎頭拒止住那惡風臭浪。

  他向前邁一步，風浪就退一步。

  什麼惡風臭浪爛屍體，通通都無法再貼近他，只能顯得畏懼地遠離他！

  五萬把四階法器共用御使之下的雄威，便是如此恐怖如斯，看得姜瑩都驚呆了，因為以前沒有看到過這麼一幕，根本沒有想像到這麼一幕。

  萬御術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更知道的是它的雞肋！

  器修器師們倒是有可能會去修習，可關鍵是，萬把之數的同階法器，哪是那麼容易就能湊夠的？

  即便是有派系的大力支持，能夠鋪張浪費，極為奢侈地將之湊夠，那也得有足夠多的法力來進行驅動，有足夠強的神魂神識來進行調配掌控，以及最關鍵的承壓。

  不然的話，那就只是個花架子而已，根本就無法發揮出如此多法器的威能，甚至於會互相衝撞，搞到最後，可能還不如一次只御一把十把！

  這就是它淪為雞肋的緣故！

  而在之前，她也只是覺得，杜恩是在儲備法器，等待關鍵時刻能夠不斷彈藥，完全沒想過他竟是要同時御使。

  畢竟他煉著湊著到現在，早已經不是普通的萬御術所能同時御使的數目。

  但是她沒想到，杜恩竟然已經把萬御術練到這種地步，能夠御使足足五萬把！

  「天啊！這到底是什麼怪胎？他真的只是天才而已？」

  姜瑩此刻不由得喃喃自語，便是她也顯得難以理解眼前這種情況，絞盡腦汁去回想各種端倪，只能想到之前的三年裡，杜恩好像是有整天在御器來著。

  但那時候，就是縮小態，保持的，也只是萬把之數，符合萬御術的練習最低要求而已。

  她實在想不通，難道說，只要這麼練就能到這種地步？

  法術的練習有這麼簡單嗎？

  還是說，他其實是早就藏著這一手，早就有這種水平，只是在以前，因為沒有這麼多的法器，所以才沒有表現出來？

  不不不，說到底，最要緊的一點在於，他的神魂元嬰好強！

  普通的強天才能有這麼強嗎？

  反正自己沒有。

  雖然在這方面上，她其實是短板……

  她的各種震撼，各種胡思亂想，不過是眨眼中的事情，而現實里，杜恩此刻止住了腳步，隨即念頭一動。

  狂暴的靈光，當即便傾瀉而出！

  就如同開閘泄洪一般，五花八門的器禁爆發，撕扯吞吸著靈氣，眨眼間吃干吃真空，隨即化作各式各樣的效能，有的能切割表層空間，有的可以幻化出五行之象，更有的只是純粹的霸道，直接吞吸進靈氣，然後狠狠壓縮，再猛地轟炸出去。

  轟轟轟……

  不知其數的惡臭蝦兵蟹將，一個照面就灰飛煙滅，那龍宮的一角建築，也是直接被掀飛上天，只有其中殘存的五階零件還能倖免，但也是被這轟炸，把滲透惡臭的外殼給擊碎。

  嘩啦啦的，如同雨落一般，反射著未散的靈光，顯得格外晶瑩剔透，還震驚里的姜瑩，眼睛立刻就被吸引過去，敏銳地鎖定到這些寶貝。

  「咕嚕嚕～」

  那生前乃是大妖的龜元帥，此刻也被炸得支離破碎，但它仍舊殘留著一股執念，哪怕是已經死了，也要盡忠職守。

  於是，它在這依舊持續襲來的轟炸里，本能地做出動作，壓榨出僅剩的法力，驅使出道法的殘渣。

  拘靈遣將！

  污濁潮汐本應該已經被摧毀，但此刻卻突然陡然地再現，並且還極度擴大，化作千丈寬的浪潮，拍打著怒吼著衝來。

  在濤濤濁浪其中，本來已經灰飛煙滅的蝦兵蟹將，此刻再度出現，而且恢復到生前的姿態，正是一點真靈執念，獲得道法塑軀，重現當初的威武。

  不只是蝦兵蟹將而已，還有各種魚兵，各類鯊將，凡是海里游的妖獸，此刻都能在裡面找到，可謂是海中妖獸大全集，足以映出當年龍族鼎盛，號令四海，叱吒風雲的威勢。

  然而，這些通通沒有意義！

  咔～

  面對大妖的執念，道法的殘渣，杜恩充分予以尊重，當即便把自己這些法器裡面，那占比來到四分之三，完全就是為了自爆而準備的器禁，給開始啟用啟動起來。

  來了來了！

  姜瑩此刻渾身的雞皮疙瘩直冒，有種仿佛自己赤身無力，墜入絞肉機里的毛骨悚然感，立刻就知道杜恩接下來的操作，頓時激動不已，瞪大眼睛地看著！

  果不其然，那自爆，它來了！

  轟……

  只自爆了幾百把而已，直接造成空間的破碎坍塌，致使靈氣的真空狂流出現，把那海中妖獸大全集，通通給吞沒埋葬進入，連帶那大妖的殘腐屍身執念，完全一併剿除銷毀，一點渣滓都沒有留下。

  甚至於還有連帶影響，讓這處內層基底本就不穩的分割空間，開始往湮滅的結果滑落，只是由於這邊的靈氣環境等已經足夠地穩固，才沒有瞬間土崩瓦解，還能繼續再撐上一段時間。

  那種惡臭，自然已經是蕩然無存，杜恩收起自己的法器，同時攝來那些五階靈物。

  嗯，量不少，質也行，基本都是五階中品的，就是類型比較單一，之前都是建築的木頭或者石頭……

  「噢噢噢！果然是好厲害的場面啊！」

  姜瑩直接就忍不住跳過來，雙眼是真的在冒光，太過激動之下，連杜恩都只能避其鋒芒，不然被她猛地一拉拽，手直接就扯斷了。

  她現在也沒在意這個小動作，因為現在是真的很激動，不只是因為剛剛的自爆震撼人心，還因為這自爆里，也有她的一份血汗！

  眼看著血汗成果，化作璀璨的一瞬間，她只有一種濃濃的滿足感……真是個好糊弄好壓榨的小姑娘，杜恩的心裡不由微微搖頭。

  同時又對現狀有些在意。

  剛剛的那些腐屍，就像是真的腐屍，只是殘留生前的些許執念，又與龍宮的某些殘存設置呼應，這才能殘留著，對踏入者發起攻擊。

  即便他出手「殺」了，也沒有感受到冥冥中命數的牽連。

  那是由神通帶來的一種特異感受，隨著掌握愈發地深，修為愈發地高，也就變得越來越明顯，現在基本不用嘗試去進行掩埋，便可以知道這屍體達不達標。

  剛剛的大妖腐屍，就完全不達標，所以他沒有留情，直接轟爛得徹徹底底。

  「該繼續前進了。」

  他在若有所思之中，打斷姜瑩的激動，讓她當即心情振奮。

  「沒錯！這才爆掉多少？去找其他仙門的，一股腦給他們淹沒了，那才叫做刺激！」

  這時候的她，真可謂是女魔頭，唯恐天下不亂，眼裡閃爍著危險的期待。

  反正不管是暮蒼還是伏東，那邊的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炸死了正好是替天行道！

  他們再度行進，這次是激動的姜瑩在前面，杜恩落後一點在後面。

  如此，又走過兩個分割空間，沒有再碰到妖獸腐屍，更進一步地貼近中心。

  靈氣環境等各方面愈發穩固，即便是法器自爆，也越來越難以造成連鎖反應，最關鍵的是，這邊已經很符合杜恩的一個預想。

  ——有著五階靈物，完整嵌套融入環境之中，形成一個堪稱標準的五階養靈地形態！

  雖然說是要展開行動，推動局勢劇變，迫使其變得明晰，但反正尋靈這項的熟練度刷起來，並不是什麼繁雜耗時的事情，所以完全可以在途中先順便搞定。

  於是，正迫不及待，越走越快，只想看到杜恩炸人的姜瑩，邁出去好幾步，突然就發現他人不見了，給退回去了！

  嗯？什麼情況？

  她一時只有茫然叢生，倒也沒想什麼，是杜恩發現到危險，乾脆地賣了她。

  畢竟雖然這廝喜歡搞壓榨，其實滿肚子的壞水，但多少勉強也算是個正人君子吧？就是十分特立獨行……

  正當其胡思亂想，逐漸冷靜下來，下意識里做出回頭動作，漂亮的小腦瓜子還沒有完全轉過去，神識裡面就看到杜恩又跑回來。

  嗯？難道是忘記了什麼東西，真是個粗心大意的……

  中斷再生的情緒，再度卡在中間，因為，她又看到杜恩退了回去。

  嗯？？？

  這下子就真的是滿頭霧水，也完全冷靜下來了。

  不過，她也不急著去問，畢竟對方看著挺專注的，好像是有什麼很要緊的事情。

  那平靜的神色里，帶著這種色彩。

  應該，吧？

  其實時至今日，姜瑩也不算精通讀杜恩的臉，只能進行連蒙帶猜。

  「不過，在以前我還真不知道，在平靜之中，居然也能夠雜帶進那麼多情緒，還是說，只是因為他太過平靜，導致於那些正常情緒的泛動很淺，所以才只有輕微至極的波痕浮現……」

  她因為要等杜恩這邊完事，有些百無聊賴，便在這時如此琢磨著。

  「咦？姐姐，那個人真的是好奇怪啊，在那裡進進出出，反覆橫跳的，不知道到底是在做什麼？」

  從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姜瑩陡然便警覺起來，小臉緊繃著，如臨大敵。

  雖然她剛剛是有分心琢磨事，但不管是神識還是身體，其實都保持著充分的警戒警惕。

  所以，正常的情況下，只要有一絲半縷的動靜，出現在她神識的邊界，那百里之外，以及出現在她肉身的警惕範圍，那三百里之外，都會先後不同地觸發她這邊的反應。

  她的神魂神識，對此也有專項練過的！

  因為至強肉身太出名，又老去止境仙門境內，所以並不乏碰到可以隱瞞過身體警惕的手段與人，當然是要專項磨鍊肉身之外的神識，用來填補過於明顯的漏洞。

  可是在現在，人都已經跑到她的邊上背後，那竟然不足二十丈的距離，可都沒有觸發她的警戒反應！

  所以自然而然，是要如臨大敵的！

  她猛地跳轉身體，繃緊架勢，本能地就要動手，主打一個先下手為強，扼殺威脅於未發展之際……

  「抱歉，是我家妹妹太過唐突，失禮了。」

  溫婉柔和的聲音響起，無形中撫平姜瑩的緊張與動作，又道出其中存在的誤會，「妾身二人，並非是有意冒犯，而是本來就逗留在此，所以還望二位不要有所誤會。」

  其人溫婉，其身縹緲，莫名給姜瑩一種信任親近感。

  加之她本來就對對面帶有慚愧心理，於是下意識地，便回退著自己的身體，也完全沒有讓杜恩去自爆轟炸的念頭。

  直到背上碰到一隻手。

  於是她止住步伐，側頭看去，果然是剛跳回來的杜恩。

  反應過來，頓時只覺得有些窘迫。

  「那個，我，我……」

  「沒事。」

  杜恩垂回手，看著對面的那兩人。

  止境仙門的芮伊，還有她的小跟班師妹。

  果然嗎？促使局勢怪異發展的主要因素之一……

  「所以，我們這是泰極否來？」

  在心中的若有所思里，杜恩的表情，並沒有表露出心聲，只這麼開口。

  按照表面的情況，他們剛剛結束為期三年的蟄伏，其間格外地順利，然後剛要展開新的行動，就碰到這五大仙門裡面，於此時可謂最大最強的威脅者！

  ——在那伏東仙門的辰龍暴死之後，就屬這個止境仙門的芮伊是最強！

  便是杜恩在剛剛之時，也都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所以，他現在才這麼說，顯得合情合理。

  「這位……」

  「杜恩。」

  「杜修士您好，妾身真的沒有什麼惡意敵意，此番蟄伏隱藏於此，也只是想要避免不必要的衝突。」

  「為什麼呢？」

  杜恩直接詢問出來。

  像是他這邊的蟄伏，是為了積累實力，更好地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而這芮伊，不可能和姜瑩一樣，是因為不想打了，之前才會想著混過去，最終才跑到一處地方躲貓貓。

  「哇！你這人真是一點風度都沒有，哪有這麼直接強硬地詢問的？好歹也要客套點，裝裝樣子嘛！」

  嗯嗯！沒錯！

  姜瑩不由贊同起對面的小跟班。

  當然，表面上是緊繃著，暗自則摩拳擦掌。

  只要杜恩一聲令下，那嘴碎的小跟班，就交給她了！

  至於芮伊，自己沒有把握，所以交給他這主心骨話事人包工頭，很理所當然啊！

  芮伊不由瞥著這同樣不容小覷，而且手段其實相當殘忍，對手往往非死即殘的姜瑩，趕緊拉起師妹往後退了兩步，這才從神秘的面紗之後，傳出自己的回答。

  「因為我們在這邊爭鬥，只怕會讓那漁翁獲利，故而妾身認為，那並不是什麼合適恰當的事情，杜修士您不也是這麼想，此前才一直沒有露面，激化局勢的嗎？」

  「誰是漁翁？」

  杜恩對她的詢問不置是否，只揪著這一點發問。

  不過，芮伊也不是什麼有問必答的老好人，隱約之間像是笑了笑，轉而開口：「在這些天，殘餘眾人不約而同地向中心靠攏，想來是我等都隱隱察覺到，事情將要有所變化。」

  嗯？

  有嗎？

  姜瑩在這瞬間，不由流露出一抹詫異。

  於是立刻被捕捉到，讓芮伊暗有思索。

  杜恩瞥著，暗自搖頭。

  雖然多一個幫手苦力是好事情，但這個幫手藏不住事，就讓人挺微妙的。

  還好，他其實沒跟她討論過這方面的事情，所以倒也沒有暴露，這時正好能誤導對面，如果能誤導到的話。

  「你詐我？！」

  姜瑩這邊也不是真傻，迅速地反應過來，當即為之大怒，「枉我還對你有好感，覺得你跟止境的別人不一樣，你居然在騙我？」

  「哇！你這魔女真是不害……」

  「閉嘴！」

  她直接一腳踹踏，在側面頓時轟隆隆地塌下一道深溝，屬實是駭人，讓對面本來挺精神的小跟班師妹，頓時就蔫了。

  這打起來二對二，她對自己師姐的實力很有自信，對自己的實力也很有自覺。

  會死的！

  死相極慘的那種！

  所以瞬間就不敢說話了。

  芮伊這邊抬袖子，掩著自己的小師妹，面紗之下似是露出歉意：「剛剛真是失禮，只是……」

  「行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個個老奸巨猾，一下子就能看到我的想法或者輪廓，然後從容針對著來！」

  姜瑩略有發泄，便迅速恢復正常，插著手表示自己也算是見慣了，接著很乾脆地露出一個爽朗笑容，「直說吧，現在打不打？」

  二對二，眨眼間就能變成二打一，只要對方不是什麼天驕，還在強天才的範疇，那便是純純的優勢在我！

  「……是妾身失禮，這就告辭。」

  瞥了一眼並沒有阻止，默認這種事情的杜恩，芮伊到底還是選擇退走。

  因為沒有把握。

  這位杜恩杜修士，比起上次見到之時，那顯而易見的強大，現在卻是透著些許難以揣測的情況，變得神秘起來。

  明明早已經是元嬰圓滿的境界，可才過去短短三年出頭的時間，就能有這種顯著的變化，實在是讓人心驚。

  還有，姜瑩能這麼輕易甩脫並走出影響，也是令人有些詫異，同時，在正式擺出敵對態勢時，竟然還有種莫名覺得危險的隱晦期待感！

  她在期待什麼？

  這麼想著，自然而然，免不了選擇暫避鋒芒，再行觀望。

  而對於她們的離去，杜恩也沒有進行阻止，只是看著，遠遠跟著，直到對方透過移動的暗流水渦節點，脫離此處分割空間，不知道去到哪裡為之。

  確定人已經離開了，這才回去一開始的位置，重新進進出出。

  姜瑩忍不住開口問道：「現在我能問嗎？」

  「直說。」

  「她的目的是什麼？我怎麼覺得，她像是專門過來找我們的？」

  「恐怕是這樣沒有錯，應該是想在正式行動之前，摸清所有人的底，而可能只有我們，在之前沒有被她具體觀察到，主要還是她不想跟我們貿然爆發衝突，所以有意井水不犯河水吧。」

  「也就是說？」

  「對，龍宮的空間看似碎成一攤沙子，但顯然是有某種暗中的規律，所以，她只要守在特定的地方，一旦我們不再蟄伏，開始脫離外沿，做出新的行動，必定可以堵住我們。」

  「原來如此，咦？不對啊，就算是有著規律，龍宮這麼大，她也不可能全都堵住才對……」

  「察覺到了？」

  「有一點點。」

  姜瑩頓顯鬱悶地開口。

  她剛剛的生氣不是虛假的，因為她是真的抱有愧疚感。

  對可能濫殺無辜的不安糾結，這或許就是她的心魔執念。

  而這份執念，在碰到芮伊時，受其影響，不自覺地產生寄託，所以，在發現到不對之時，才會勃然大怒，只覺得自己被狠狠耍了！

  那麼，為什麼會很容易地受到影響，不自覺地產生寄託？

  因為純！

  「她給我的感覺，是純潔無垢，確實無辜的一種情況，如果是止境仙門裡，有很多這樣的人，那我之前可就真是純純女魔頭一個。」

  姜瑩如此說著，此刻再想到芮伊，只油然覺得噁心，感覺抓到什麼滑膩膩的髒東西，不吐不快，「她之所以顯得純潔，是因為分出去了，嘖！那個嘴碎的小賤人，就是她分出去的一部分！」

  「恐怕是的。」

  杜恩對此沒有反駁，因為他剛剛雖然沒有察覺到芮伊的主體，但已經能夠察覺到止境仙門其他人身上的異樣。

  這次止境仙門派出的，其實只有一個人！

  而且，能讓現在的他都無法在事先察覺到，其實還有著另一種可能，那就是，事先真的不存在那個人，是後續才出現的！

  如此去想的話，只要找到龍宮破碎的規律，在每個點位安插著一個人，或者應該說分身，那麼，無論杜恩他們會從哪裡出現，從哪裡深入，都能準確地將他們堵住。

  本來可能是打算暗中觀察就行，但是，誰能想到杜恩突然搞了個進進出出，反覆來回的操作，屬實猝不及防，讓人不免疑竇叢生。

  「當然，你從來不做不必要的，既然現在還在搞，就不是為了引出她。」

  姜瑩有些無奈地看著還在進進出出的杜恩，不由得清脆笑起來，「看來這次還是咱們運氣好啊，瞎貓都能碰到死耗子！」

  「倒也不能說多好，我剛剛看得沒錯的話，她那個分化出多人，純化自身的手段，可能不只是修煉的法門特異，還摻雜著另外的東西。」

  「呃，該不會？」

  「對，神通。」

  「嘶……」

  姜瑩不由吸氣，覺得十分棘手。

  不過，這麼一來也就說得清，為什麼之前她會中招，產生誤解了。

  畢竟能在元嬰期里，如此完美地瞞過她的感觸，也只有那玄而又玄的神通！

  「要不，我現在就把道法跟你說一下，你幫我參悟參悟？」

  姜瑩立刻就要臨時抱佛腳。

  道理只有道理能對抗，修為不夠，道法來湊！

  她前面三年裡，倒也不是沒有抽空參悟，但依舊慢吞吞的，沒有什麼進展。

  而杜恩這進進出出的，她算是看出來了，多半是在參悟什麼，加上前面三年的苦修，功法方面簡直是肉眼可見的水漲船高，悟性著實驚人，她就沒見過這麼穩定持續的。

  於是才有現在這麼一說。

  「沒用，時間不等人，看她的表現，多半已經要到某種臨機點，所以，太晚了。」

  要是三年前搞，說不定杜恩能抽空試試修習，畢竟對於那金剛霸體，他這邊有靈體在，也算是有點基礎。

  可現在嘛，顯然就晚了，不可能在短時間裡學會，再反過來指點姜瑩。

  她頓時顯得沮喪，有點小後悔。

  但是之前誰能想到啊，那會要真的這麼幹，真可謂純倒貼，可能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所以，現在只有嘆息。

  「好了。」

  杜恩這時停止自己的進進出出。

  三千次已經達成。

  尋靈，突破至集大成者！

  一時間，有諸多妙理浮現，靈氣之脈，靈氣之絡，靈氣之痕，靈氣之韻……靈氣，靈氣環境的方方面面，各種學說各個流派，都在杜恩腦中無師自通。

  通一竅而知萬般！

  再睜開眼睛去看，頓時間，屬於靈氣的世界，完整地呈現在面前。

  無數的靈氣流，各類各屬的靈氣，構織出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區域，區域之間又互相嵌套著，最終組建成一種穩固的環境。

  這就是五階靈物所處的完整靈氣環境，只有沿著這等環境，予以細緻地採摘，才能構成現在采鑒技藝的練習。

  杜恩抬手隔空一攝，以元嬰去控靈操靈，如手術刀一般，輕易將之切割採下，帶來到自己的面前。

  一棵參。

  五階上品的萬年老蒼參。

  它已經有靈性，此刻顯得有些茫然，直到被杜恩的手抓住，這才驚覺過來，爆發出一道靈氣震鳴，足以震暈普通的元嬰期修士，再從容地遁逃。

  采靈也不是什麼簡單活，越往上就越吃硬實力。

  畢竟這些高階靈物，它是真的有靈，不是什麼死物，品階越高越特異，有的甚至都會妖化，或者是乾脆要自成一族，自衍一脈！

  不過，它現在面對的是杜恩。

  杜恩沒有多出手段，而是用起剛剛掌握的尋靈技藝。

  尋靈探蹤，往往會不小心把自己帶進險地凶地之中，為此，尋靈人們開始鑽研，最終趨同推演，得出了基於靈氣的各方面，表現卻顯得相似的導引自保之法。

  問跡擾靈！

  簡單地說，通過觀察各種靈的影響痕跡，從中找到關鍵點，基於氣、韻、脈、絡等不同方面，予以撥動干擾。

  「嘎？！」

  於是，在姜瑩睜大的眼睛裡，只看到那本來叫得正歡的老蒼參，突然嘎的一聲，就給抽了過去，不再有什麼掙扎，完全陷入昏迷癱瘓。

  還順帶著，抖落掉身上原先是用來遮掩自身，好幾層褪下的死皮外殼。

  就衣服被扒了一樣！

  何等可怕的手段啊！

  她頓時就像是受驚的小兔子，猛地便往後一蹦，下意識如臨大敵，就差雙手抱胸，抓緊自己的衣服。

  然後，迎著杜恩這邊看過來，似乎是帶著疑惑，接著又瞬間想明白，無形中像是有些嘆息的平靜目光，不由臉紅大窘。

  人家本來都沒有那麼想過，你這一驚一乍的，沒那麼想都給帶得那麼想了。

  「你不……」

  「別說！別說！是我心思不純！走走走，還是去炸人吧！」

  尷尬得要挖地的姜瑩，當即這麼開口打斷，扭頭就步履匆匆，強自故作鎮定，又不免偷偷瞥著杜恩那邊。

  看他顯得從善如流，沒有反駁，沒有多言，這反而讓她的心思，變得微妙起來。

  不過很快的，她就再沒有功夫，能夠這麼隨心亂想。

  因為在越過這個分割空間，再往龍宮中心靠攏一些，他們迎面就碰到一場正在還在持續中的大戰。

  轟的一聲響起。

  剛剛才來到這處分割空間，還沒有做出什麼，兩人便先後察覺到情況，紛紛往左右進行退避，然後在他們原先站著的地方，就猛然砸落下來一個人。

  他像是流星般飛來，速度可謂極快，途中擦破空間，濺出朵朵血花，顯得格外慘烈。

  不過，其鬥志不息，難以磨滅，即便身受重創，一個鯉魚挺身里，便猛地又再度站起來。

  赫然，正是南宮勝！

  他還要再戰，再接再勵，完全看不出鬥志衰頹，然後，自己的神識與感觸，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到左右兩側站著的人。

  「是你們？！」

  一瞬間，南宮勝的心中，有無數的思緒涌動，最終只匯出這麼一句話，以及一雙瞪大的眼睛，眼裡閃動的複雜幽怨目光。

  原因很簡單，我方總共有四員大將，到頭來直接跑了仨！

  本來還計劃挺完美，又遇到了敵方大將暴死，人手出現折損的大好時機，只要齊心協力，一波衝鋒下去，不說能盡殺敵人，起碼也能有明顯優勢。

  結果到頭來，只剩下他一個在帶頭衝鋒！

  一開始的時候，南宮勝還以為這幫傢伙，都會趕過去匯合，結果打著打著，伏東暮蒼這兩伙敵人都選擇抱團了，我方大將卻有一個偷偷跑路，而兩個更乾脆，全都不知所蹤。

  等回過神來時，已經全部失聯！

  當時的南宮勝就差仰天長嘯，來發泄自己的滿腔鬱憤。

  可惜，敵人並不給他這種餘裕，因為他們正是迅速察覺到癥結，才會選擇聯合，完全確定之後，更是猛地開始加壓，追殺絞殺起落羽仙門這邊。

  就算南宮勝鬥志長存不壞，也遭不住兩大仙門的合力圍攻！

  要不是那兩邊，事先都有折損，又需要防備時不時跑過來打冷槍，當攪屎棍，維持住鏖戰局勢的朽林仙門，他這邊早就交代了，怎麼可能一直苦撐至今？

  所以，現在再看到這兩個天殺的，南宮勝的心情可想而知！

  被這目光掃過，杜恩依舊平靜，姜瑩忍不住心虛，縮頭縮腦的。

  「事有輕重緩急，還是先作戰吧。」

  杜恩這麼開口，轉身飛掠而起。

  「對對對！殺啊！」

  姜瑩嬌軀一震，當即緊隨其後。

  「……行！我倒要看看，你們待會怎麼跟我解釋！」

  南宮勝咬牙切齒，沒有強撐著沖回去，而是獲得難得的喘息時機，一邊提防著暗中鬼鬼祟祟，可能偷襲自己的朽林修士，一邊趕緊嗑丹服藥進行療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