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克敵

  風暴魔劍高舉過頂,卻並沒如羅寧的願斬落。就在它揮落到一半時,環繞在荊棘叢四周的黑霧忽然像是活過來了似的逆風而動,化做一隻巨大的黑色手掌抓向羅寧。

  「主人當心!」芬妮雅見狀瞬間恢復原形,一把抓住羅寧升到空中,躲開巨爪的撲擊。

  黑霧幻化的巨爪一擊扑空,下方卻還是傳來一陣轟鳴。羅寧低頭看時,發現下方碎骨四處飛濺,黑色巨爪重新散作煙霧,便如退去的潮水般消散平息。

  剛才的那片銀灰色麥田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緹娜向他展示的圖景里,那些堆積在地上的焦黑屍骸。就連方圓數百米內的地面,都變成了血一般的猩紅色澤,散發出刺鼻的腥臭氣息。

  羅寧居高臨下,發現黑色荊棘叢中忽然向斜上方伸出數百根乾枯修長的荊條。然這些荊條的目標並非天空,而是打著轉集結到那頭沉睡的白色小鹿頭頂,轉瞬之間便用荊條構成一座黑色山包,將小鹿包裹在內。

  另有幾根荊棘朝前伸出,在靠近那些黑色屍骸後扎進地面。附近的猩紅土壤隨之涌動分散,數秒後從裡面鑽出一隻黑色的腦袋。緊接著是酷肖人類的雙臂與上身,以及仍保持著根須狀態的下半身。

  羅寧俯視著通體上下全由荊棘穿插纏繞而成的人形怪物,而那隻怪物也抬起頭,用兩隻蒼白無暇的眼睛緊盯住他。

  「芬妮雅,那東西有古怪,咱們下去看看!」這時不止是芬妮雅,就連羅寧也因為那隻荊棘人變得極度不安。

  芬妮雅揮動骨翼想要近前,卻見荊棘人舉起左手,構成指掌的黑色荊棘驟然爆裂、游移而後重組,勾連成一隻漆黑無比的魔法陣擋在雙方之間。

  這魔法陣剛一出現,就像是飛行中的蜻蜓忽然撞上了透明蛛網似的,芬妮雅前行的勢頭陡然一滯。就在這忽然停頓的片刻之間,芬妮雅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被纏滿了堅韌的透明細絲。構成細絲的既非魔法、又非鬥氣,而是一種略顯粘稠、散發著冰冷氣息的陌生能量。

  芬妮雅怎能容忍這種束縛?她掙扎了幾下,卻沒能立即掙開。惱怒之下,她不管不顧地找准荊棘人和魔法陣的位置,張口衝下方噴出一束耀眼的魔法光束。颶風隨著魔光貫下,釋放出空前強勁的破壞力,一舉將魔法陣擊得粉碎,而荊棘人也不敢硬接這招魔法,腳下的黑色荊條陡然伸長,身形頓時向後飛退,避開了魔法光束的正面攻擊。

  可即便如此,芬妮雅的魔法還是對這怪物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將它身體前部的荊棘條轟爛了大半。

  荊棘人重新落地,晃了兩下才在新冒出地面的荊棘條支撐下站穩腳跟。

  但這並非絕對的安全。因為隨之出現的,是身披火焰鎧甲,手持龍頭盾牌的羅寧。

  也不見羅寧有任何動作,荊棘人只覺前方鬥氣驀地翻湧沸騰,一片灼熱而明亮的金紅色海洋憑空出現朝它傾瀉而來。滾滾火焰中,荊棘人迅速將雙手合攏交叉在胸前,千百條黑色荊棘瘋狂向他胸口匯聚、穿梭、交織並聚合,變成一面數米高的圓形藤盾,正面撞上了炙熱的火海

  這些漆黑色的藤條來歷神秘,本有著驚人的硬度與韌性,便是高級法術也能輕鬆擋住。然而此時的羅寧化身火龍騎士,身上又掛著許多攻擊型buff,釋放出的鬥氣火焰強橫無比,威力大小絕不能用常理去判斷。

  是以這片火焰剛觸碰到黑色滕盾,構成盾牌的荊棘條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熔化燃燒,繼而消失不見。只片刻的功夫,黑色盾牌就只剩下巴掌大小的一塊,而荊棘人身上也有不少地方被燒成焦炭,根根荊條斷開掉落,堆積在他腳下。好在經過這真衝擊,兇猛的火海終於耗盡了所有能量,化作火星消散風中。儘管狼狽不堪,但荊棘人總算擋住了這輪奇襲。

  然而直到此時此刻,羅寧的反擊才正式拉開序幕!

  只見他忽然身體前傾,周身各處被一團巨龍形狀的火焰團團圍住,只聽到「呼」地一聲輕響,羅寧前沖的速度驟然翻了一倍;而那面雕刻有紅色巨龍的盾牌也被他一把扔出,化作一團長矛形狀的能量光束,一招「爆裂角斬」,直逼荊棘人的胸口!

  如此驚人的速度下,羅寧很快便擊中了目標。只是他沒注意到:就在盾牌幻化成的光矛刺進荊棘人胸膛的瞬間,荊棘人的雙眼頓時變得暗淡,構成身體的黑色荊棘條也迅速失去光澤,變得乾枯而空洞。

  光矛毫無滯礙地透體而過,幾乎快要把包圍住白色小鹿的荊棘叢和擊穿。然而羅寧終究有過不少戰鬥經驗,很快也發現了對手的異常。

  「金蟬脫殼麼?」羅寧重新凝聚鬥氣盾牌,並沒將身上的火焰散去,同時還側過頭朝芬妮雅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立時飛到白色小鹿頭頂正上方的位置,一口風暴吐息含而不發,靜靜等待著羅寧的命令。

  她已經察覺到了事情端倪:荊棘人的實力雖然恐怖,卻被羅寧的火焰鬥氣死死克制,根本無力同時對付他們主僕兩個。別看它現在隱藏不出,只要主人和自己做出攻擊白色小鹿的架勢,它投鼠忌器,一定會主動暴露破綻。

  果不其然,芬妮雅才剛將一口風暴從胸腔送到嘴邊,荊棘人就急急忙忙從地里鑽了出來,張開兩條荊條擰成的長臂,挺胸抬頭擋在白色小鹿面前。

  「手下留情!兩位,請手下留情,放過涅麗大人吧!」

  羅寧疑聲道:「涅麗?那頭小鹿麼?它是誰?你又是誰?我們無意傷害它,只想要它脖子上掛著的那塊黑色水晶!」

  荊棘人見羅寧收起火球,又看到芬妮雅也吞下風暴落在羅寧身邊,這才對他的話信了幾分。

  「我是誰?呵呵,我也想知道自己是誰?是從人類世界蒸發的亡魂,還是無盡深淵裡的獨行怪物,又或是被涅麗大人所拯救的存在?這一切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