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2章 不知春(四十二)

  第912章 不知春(四十二)

  張棐褚恰拾掇完樓上,下來見薛凌叱人,忙上前笑道:「怎麼了?」未等她答,又趕忙輕斥了聲夥計:「以後留神些。」

  薛凌本不是刻意刁難,何況張棐褚已然說了以後,她也不好再替人管教下人,揚了揚手上錢袋,笑道:「算了算了,我沒瞧見,今兒個我手氣好,不如請你喝一杯?」

  張棐褚笑笑便罷,二人同行出了大廳,身後寥寥三五人探究,問小廝道:「那小娘子與張掌柜來往親密,該不會你們坊子裡連手做局討她芳心罷。」

  小廝尚不知薛凌身份,只道是薛凌這兩日確來勤了些,又見張棐褚顧盼殷勤,必然是個人物。

  然再是個人物,也沒有賭坊合起來就為逗她一笑的道理,再說了,真有這麼回事,那也不能認了去啊,他扯長了嗓子叫屈:「杜爺這話可是要砸咱們招牌了」

  薛凌多少聽得身後喧囂,難得體貼問了句:「怎麼,他們懷疑我出千?」

  張棐褚道:「也不盡然,無非瞧得你我關係甚密,怕不公正。」

  薛凌若有所思,到了沒說什麼,本說直接要走,張棐褚指了指她錢袋子道:「你這本錢大,贏的也不少,雖說我不憂你安危,到底要替坊子名聲著想。萬一姑娘路上被人劫了道,傳出去定有人疑永盛輸不起,遣人背後下黑手呢。」

  薛凌著實被這個「劫了道」逗的不清,憋笑道:「是嗎,那張掌柜的是要去請百十個狗腿子給我開道?」

  她是孤身入場沒錯,但周遂遣了人暗地裡跟著,雖說沒百十來個,但這可是天子腳下的朗朗乾坤,尋常宵小暗殺絕對近不到身前。

  以她的推斷,張棐褚武藝可能不高,不過絕對會個三招兩式,不至於真以為自己一個弱質女流。說什麼被人劫了道,是有些故意逗笑的成分。

  張棐褚看她忍笑,極正經道:「非也非也,姑娘誤會了。在下的意思,是姑娘大可把銀子掛在帳上,隨用隨取,豈不更好。」

  這話還真是有理,薛凌一琢磨,念了聲「是哦,你們還有這營生呢。是不是存你帳上還能拿去放個印子錢」。說著話轉身往樓上去,她知帳房在二樓,邊走邊不忘念叨:「怎往日不見你說起,害我回回拎一袋子。」

  張棐褚跟著上樓,耐心等她嘀咕完,笑道:「往日不見姑娘手氣這般旺,就罷了。」

  今日手氣是好,薛凌又笑得兩句,隨著迎來的小廝去帳房處開了個牌子,鄭重寫了名諱:壑園魯落,又將銀錢收訖一概交接妥當。

  人還沒走,另一賭徒應也是掛帳在此,正跟帳房核對完,小廝愁眉苦臉哀求了句:「唐爺這帳掛了大半月,再不清,主家先要打死小的了。您行行好,就別在掛了吧。」

  薛凌聽得怪異,想著這掛帳無非就是存銀子,不清正好,還有嫌錢多逼著人家清帳的?

  還沒轉臉去看,那所謂唐爺先惱羞成怒,燥道:「我唐府什麼身份,會短了你這千兒八百兩,張棐褚都沒來催我,要你這小鬼哭窮。」說著又在催帳房:「趕緊趕緊,今日的也掛上。」

  薛凌不好再留,點著牌子離了櫃檯,出門忍不住回看了眼,見那唐爺背影頗有些肥胖,約莫是個中年男子,別的再敲不出好歹,只是.只是衣裳素的很,不像是有什麼身份。

  她懶得瞎想,轉身出了門,走得幾步,看張棐褚房裡燈還燃著,門也沒關,一腳踩進去,開口要討杯茶喝。

  張棐褚正寫今日坊記,寫完就算收工,看薛凌進來,輕嘆了聲氣,捏著筆喊小廝換壺熱茶來。薛凌倒不客氣,往軟塌一坐,堂而皇之問那唐爺要清什麼帳。

  張棐褚笑道:「掛帳麼,今日姑娘是盈七十八兩。有盈就有虧,今日盈了可掛,明日虧了,也可掛。按理來講,這帳一月一清,盈退虧補。可有人虧的厲害,坊子不敢冒險等月底,只催著他早些清帳。那唐爺,大概是這幾日手氣欠佳罷。」

  小廝換了茶水來,恭敬遞到薛凌面前。她接過茶水,握在手裡半晌,冷冷道:「你不是擔心我被人劫了道,只是擔心我贏來的錢離了賭坊。」

  張棐褚停了筆,抬頭瞧了薛凌片刻,笑過一聲復低頭去寫他的記事,尋常道:「姑娘說今日要自負盈虧的,那就是尋常客人,永盛一貫這麼待客。

  這會姑娘在這,是客呢,還是主呢?」

  她跟著失了耐心,笑道:「這是我的地方,我想是客就是客,我想是主就是主,怎麼,還需要你認過才算數?」

  張棐褚忙丟了筆起身兩步走到桌前,躬身道:「是,凡贏十兩以上可往帳房掛帳,此帳可用可消,亦可用永盛的憑證去錢莊兌銀子,京中數家都認的。要是姑娘覺得此行有不妥之處,大可哪日召集別的主家說道說道,改改這待客的規矩。」

  薛凌頓覺這個「別的主家」另有所指,挑眉嗤道:「你的意思,我一個人說了不算了?」她沒認真看過蘇姈如的盒子裡都裝了些啥,這會是有些吃不准。

  張棐褚全不似別的下人那般討好,恭而不卑道:「姑娘誤會,在下以前,只是替蘇夫人管事。這永盛產業,共有三位主家,其中夫人占了八層份額,您要說是以夫人為先,那確然如此。但以往夫人在時,事事必要與另外兩位主家商議。

  在下非有意落了姑娘面子,只是盡人事之誼而已。若姑娘一意更改,在下亦當照辦,只是另兩位主家處,還請姑娘遣旁人去知會一人。若是在下前去,免不得他們要以為」

  「罷了。」薛凌抬手打斷,她對這賭坊並不上心,更不想與張棐褚糾纏主家之事,方才僅僅是對那掛帳一說有所提防,現兒倒是想過來,自己是個賭客,張棐褚算計也是理所當然。

  薛凌道:「我非有意刁難於你,說句實話,這坊子如何到了我手裡,我自個兒還有些摸不清,至於你說的什麼主家待客,全憑你一力打理就是,哪怕有一日,這主家成了你自個兒也無妨。」

  張棐褚頷首道:「在下不敢。」

  薛凌飲了碗中茶,緩了語氣道:「你坐,我就是奇怪的很,原以為是坊子好心幫贏家記帳,又見輸家也能掛。適才想來,這分明是錢莊的活計,且不說有違律法,可這單掛帳,也沒個利息可收,豈不白白替人干好事。」

  張棐褚依言回桌後端正坐下,道:「姑娘所言不盡然,凡虧者掛帳,是有月息的,只是永盛收的不多。不過,想來姑娘也不是問著這個。」

  薛凌道:「是,所以,這掛帳,究竟是為什麼?」

  張棐褚笑笑道:「為什麼,要憑姑娘怎麼看。來永盛的,三五銅板者有,萬千銀兩的也不少,吃喝玩樂,不就是求個隨心麼。

  若是老主顧途徑永盛,臨時起意想玩兩把試試手氣,偏身上銀錢不夠,豈不掃興。又或者王家公子今日賭運亨通,贏了個千二百兩,總不好等坊里給他湊現銀,吩咐一聲,帳就記上了,去別處錢莊也取得,顯然更添樂子。

  這便是掛帳的由來。」

  薛凌笑:「當真如此?」

  「深究,還有些別的。」

  「什麼別的?」

  張棐褚多了幾分正經,問:「姑娘以為,開賭坊的人,最怕的是什麼,是贏,還是輸。又或者那些賭客,是贏好,還是輸好。」

  薛凌想了片刻,自信道:「你們開賭坊的,輸贏不關緊,反正都要收台子錢,所以你們什麼都不怕。至於那些賭客,那自然是贏好,誰會想輸啊。」

  張棐褚笑笑,伸手輕指薛凌,道:「姑娘你這開賭坊的,輸贏都不怕,怕的是人再不來了。」他還是指了指薛凌:「姑娘你這賭客,輸也不好,贏也不好,不來了,才是最好。」

  薛凌心中一震,總覺此人意有所指,尷尬笑了笑續喝了口茶水,勉強道:「那完了,這生意是做不下去了。我聽說各處都有戰事,哪還有閒錢來找樂子。」

  張棐褚已拿了筆,又復一開始閒散,絮道:「那姑娘大可放心,咱們的永盛的產業必然更上層樓。」

  「這話是怎麼說的。」

  「世上蠢人到底少得很,在下這麼多年,妻離子散見過幾樁,賣兒賣女的也不是沒有。可真是一門心思來賭著敗家的,當真是沒遇著幾個。」

  薛凌愣了愣,奇道:「那都是些什麼人來?」

  張棐褚抬頭:「都是別處無路,他處無門。但凡能找著點正經門路的,人都想試試能耐,根本不會來追這虛無縹緲的運氣。愈是風雨飄搖,愈是朝不保夕,愈是想往賭坊來。

  畢竟,這是最後一根有可能救命的稻草。所以那些命懸一線的人,最好蠱惑。」

  他垂頭續寫著那張今日紀實,這是每日的最後一道事,寫完就算收工。薛凌坐著沒走,又想了片刻,笑道:「那還真是如此,我得先回去慶賀慶賀,過不了多久,咱這就會賓客盈門了不是。」

  「那姑娘何不買兩間典當糧米鋪子,真若遍地狼煙,那才是賓客營門。」張棐褚懶洋洋道,像在隨口說笑。

  大概沒聽見動靜,知薛凌暫未有要走的意思,他續道:「剛才姑娘問,究竟為何作掛帳,這規矩,自我從上任主事手裡接過永盛便一直存在。究竟為何,誰也沒說過。

  可依在下看來,無非就是怕客人不玩了。

  有人輸的傾家蕩產,以後就不玩了。有人贏得盆滿缽滿,也不玩了。這對永盛而言,著實不是好事。

  有什麼辦法,讓他們一直玩下去呢,那當然,就是掛筆帳在那,時時提醒著,還有永盛這麼個好地方。輸的必須回來贏,贏的最好回來再贏。」

  他擱筆,將本子合攏歸於案上,拂去桌上塵,抖袖坐正看著薛凌,笑道:「沒有任何一個客人,可以把進入永盛的銀子再拿回去。」

  薛凌直愣愣瞧著他,張棐褚卻是輕鬆一笑,指了指窗外,道:「著實晚了,姑娘還不回?城中宵禁愈來愈嚴,若給人瞧見,姑娘孤身一人深夜從賭坊里出去,總是不太好找說辭。」

  薛凌捏了捏手腕,半晌沉聲道:「永盛帳上的銀子什麼時間可以兌?」

  「悉聽尊便,無時無刻。」

  「現在。」薛凌將那塊掛帳的名牌丟了出來,道:「現在兌給我。」

  張棐褚笑道:「姑娘這話可是賭氣。」

  薛凌只覺此人處處話裡有話,哪哪都是不爽,冷道:「你是什麼東西,要我與你賭氣。」

  張棐褚未見惱意,隨即道:「如此請姑娘稍後,想來帳房已回家歇著去了,須得我喚個夜間輪值的來。」

  薛凌沉聲出了口氣不言,一伸手將茶碗砸在桌上,殘茶濺了一片。張棐褚起身出門,片刻後又回來請薛凌,以她所言,兌了銀子給她,親自送人出門。

  二人下樓間一路無話,唯到了門口,張棐褚才道:「姑娘說是客,卻不守客的規矩,說是主,又非要像客一樣押寶,為難在下不關緊,為難自個兒,有什麼意思呢。」

  那些戾氣沒來得及宣洩,車夫張二壯在此地從白日等到晚上,一見薛凌,立馬衝上前噓寒問暖,好似要將薛凌扛起塞進馬車快馬一鞭回壑園。

  仔細想想,自己的鋪子生意沒落,沒準就是這千金小姐日日不干正事,白耗一整天去不得招呼客人呢。他又不敢進去賭,只乾熬著守在門外,一日下來,免不得有怨,只不敢表現罷了。

  薛凌一見此人,心頭樂了幾分,突而不想再與張棐褚計較,客也好主也好,反正自己也打算暫時不來這破地。她招呼車夫往回走,又朝著張棐褚活潑道:「你們二人俱姓張,怕不是八百年前是本家。」

  聽來玩笑,細思甚是輕蔑,一個趕馬的,一個管帳的,可不現今也是本家,俱是個下人罷了。

  張棐褚仍是不怎麼在意,笑看薛凌上了馬車,只輕晃了兩下腦袋回永盛關門落鎖。薛凌坐在馬車上,並沒察覺出今日的馬車跑的飛快。

  張二壯是個熱絡性子,趕馬卻是一板一眼,少有疾行的。就現兒這速度,遇上巡街的卒子,扣一個縱馬的罪名,一點不冤他。仍絞盡腦汁說了兩句趣話,車上薛凌時而附和兩句並無異樣,故而張二壯也不知薛凌心事重重。

  她想著張棐褚的那些話,莊家賭客,輸贏和不玩,真真是分辨不出來,究竟是在說永盛賭坊,還是在說這個天下。是在說難以招架的魯落,還是說站在暗處的薛凌。不過有句話確然無疑,越是命懸一線的人,越好蠱惑。

  難怪,黃承譽那顆人頭這麼容易借。

  她始終對蘇姈如有所忌憚,權衡許久,還是覺著以後再別去這破地。至壑園門口,薛凌下車往裡,身後張二壯一聲輕喘微不可聞。她頓了腳步,聽得無比清楚,這種喘氣聲,是如釋重負,自己喘過無數次的。

  薛凌轉身道:「張大哥怎麼了,今日似有心事。」

  張二壯嚇了一跳,想扯個謊又怕被拆穿了再難在薛凌面前混銀子,囁喏半天說是一整天沒去看自己鋪子,擔憂的很。

  薛凌搖了搖,只說今日是在永盛久了些,往日輸些還罷,今日贏了瞧見手頭銀子一直在漲,就想贏更多。當下越發覺得張棐褚所言甚是,幸好自己清醒的早。

  她抖落出兩塊大的自己捏著,別的全數丟給張二壯,笑道:「是這麼回事,補了你的虧空吧。」

  張二壯接的手忙腳亂,慌裡慌張回:「這可怎麼好,怎麼好.」

  薛凌笑笑要往裡,張二壯又叫住她道:「姑娘.」

  薛凌道:「還有何事?」

  張二壯舔嘴斗膽,躲閃問:「姑娘何以.何以對小的這麼.好。」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過於大,多吃了幾口,總會有些惴惴不安。這一包銀子,比往日都多,越發叫他忐忑了。

  薛凌見他束手束腳,一副無所適從的樣子,心情愈佳,看了眼頭頂蒼穹,疏星半掛,入目生輝。

  她大義凜然,無比真誠,既不拿這一袋子錢當回事,也沒拿這天大的恩情當回事,笑的清風磊落:「張大哥客氣,你我相熟,何來好與不好。扶危濟困是正道,我是希望,這天底下人人都好些。」

  張二壯實在沒聽過這等堂皇之詞,一腔熱血盈腦,恨不能趕緊來個凶虎猛獸,讓他替薛凌擋一擋,以示虔誠,世上竟真有俠人義士,菩薩佛祖。

  他屈膝要跪,又覺不妥,伸手要拜,還覺唐突,他扯了扯韁繩,將那馬扯的一聲嘶鳴。他總算找著句合適的話語,面紅耳赤的跟薛凌說:「姑娘.姑娘,小人願一輩子給姑娘做馬。」

  他願意一輩子做馬,卻不願意說句實話,自己的鋪子根本沒生意。

  薛凌笑道:「壑園又不缺馬,誰要你做馬,張大哥趕緊回去休息吧。」

  張二壯應聲連連,仍是大力將那馬扯轉了向,還不忘回頭向薛凌哈腰。她站在原處,眼睜睜看著張二壯連回了四五次頭,才走入夜色里。

  門裡小廝勸,外頭風大,姑娘進吧。

  她還貪婪看那個背影,看她居高臨下近乎偽裝而施捨出來的丁點善意,是如何左右一個人的生死貴賤。

  她看張二壯,是她精心描摹出來的一片假葉子,牢牢遮在眼前,一葉障目,擋住垣定那些真實存在的泰山。

  只要這個人還在感恩戴德,叩頭作揖,她就是個憂國憂民,俠肝義膽。就像漫漫黑夜,眼前自燃一盞孤燈,便能無限遐想,自己造出了個白日青天。

  她捏著手上銀子,耳朵里全是張二壯那句掏心挖肺的「願一輩子做馬」,明明方才張二壯方才因拘謹卑微而聲若蚊蠅,竟能實實在在遮掩住垣定里城裡拍門聲如雷。

  黃承譽斷氣,樊濤摟著那句屍體久坐不起,直到有人來哭勸:「大人去了,樊兄起吧。」

  他依舊不起,來人連拉帶吼:「大人死了,死了,咱們找個地方把他葬了,葬了吧。」

  又涕淚交加勸得如許,仍不見起身,有人悲道:「將人拉回去。」幾個下屬聽命要動手,樊濤忽地站身,猛喝道:「拿刀來。」

  那幾人混若不知他要作何,還以為他是要開門死戰,看他片刻,跟著一聲喊:「拿刀來。」

  接刀在手,手起刀落,黃承譽一分為二,那顆所謂享盡風流的人頭在地上只偏了偏,都沒滾兩圈。

  四周譁然,原黃承譽屬下衝上來怒推樊濤,雙臉漲紅通道:「你做什麼。」他彎腰去撿那顆頭,好似還能拼起來一般,口中念念不絕:「畜生,你個畜生,你個畜生.」

  樊濤背對百姓,對這場戲演的有些厭倦,待那人將頭抱起又罵:「王上一心待你,你竟行此畜生行徑,你這畜生。」

  樊濤道:「大人身死,你我豈可負他遺志,大人,是想,以一己之死,換全城百姓的活路。」

  他上前兩步,像在搶一粒瓜,將黃承譽頭顱從那人懷裡奪來,拎在手上,在眾人目光鋪就的道路上,一步步往城門處走。

  未凝盡的鮮血還在往地上滴,那個失了幼兒的婦人又哭又笑,問雨怎么小了,她說:「雨怎么小了?」

  樊濤走的慢,兩三百步距離走了約莫半個鐘頭。等到了城門下頭,那瘋婦人已然坐在地上嚎啕。

  她說:「雨停了,雨停了。」

  確實雨停了,黃承譽再無一滴血可留,四周靜的掉針可聞,樊濤將一手將人頭高高舉起,一隻手掌重重拍在門縫處,高喊:「開門!」

  他好像真的崩潰,悲憤到聲嘶力竭:「黃承譽已死,開門!」

  那門沒開,他變掌為拳,一下接一下去砸,一聲比一聲嘶啞:「黃承譽已死,開門。」

  他喊「開門」。婦人喊:「雨停了。」

  有人起身,三五人起了身,又八九,數人起了身,齊齊往門口沖,而後眾口一詞,眾拳一聲:

  「黃承譽已死,開門!」

  最近時間不定,所以碼字沒規律,雖然按狀況可以寫了存著,但我寫了就想發。

  按字數來看,還是保證每日平均有一章。

  總之,我!朕!抖M!閒下來就想碼字!我愛碼字!撲到鍵盤空格鍵壞了也要堅持碼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