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問題,原來早就有了答案。|!¤*'~``~'*¤!| 6❾𝔰ħ𝓾x.𝕔Ⓞⓜ |!¤*'~``~'*¤!|
裴知鶴為什麼會警告他,再也不許接近江喬。
為什麼幾年前,老爺子在家宴上提起他和江喬的娃娃親,連什麼都不懂的裴冉都興奮地高呼,而裴知鶴只是又給自己斟了杯茶。
他這個大哥素來以周到高情商出了名。
怎麼會不僅沒有一句祝福,連句平淡的場面話都欠奉。
怎麼會,連給他們兩個拍幾張合影,都那樣一副冷硬的神色。
為什麼讀高中的時候,他哥帶他們出去散心,去的全都是樂園、海洋館和劇場。
這種他覺得無聊得要命,完全就像是……小女孩才會喜歡的地方。
為什麼高考結束那天,裴知鶴的副駕駛座上放著兩束一模一樣的花。
燦爛而盛大的向日葵,那麼誇張的一大捧,連包裝都華麗得讓周圍的家長側目。
他當時以為,裴知鶴是因為討厭江喬。
正因為討厭她,才不想讓她嫁進他們家門,連看一眼都覺得煩。
正因為討厭她……
才會讀書的周末隨便找個地方帶他們放風,也沒用什麼心思。
高考之後,終於能擺脫她了,所以才特意大手筆買花慶祝——
反正這些錢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還能平白收穫一個對小輩慷慨大方的好名聲。
原來他以為的,哥哥很討厭他的女朋友,但看在親兄弟的面子上忍了這麼多年,是個天大的誤會。
而真相就是,裴知鶴這麼做。
全都是。
為了挖他的牆角。
「她從來都不是你的所有物,又何談被我搶過來。」
裴知鶴還算冷靜,黑沉的眸子微微俯視著他,「我以為你明白,她是個獨立的成年人,有自己決定人生的權利,不是坐在那裡等著被你挑選的玩具。」
「但沒想到,你是真的毫無半點家教和修養,不尊重人,而且口無遮攔,讓作為半個監護人的我很痛心。」
他頓了一下,輕飲了口清茶。
神色平淡,話音卻極冷。
「我再說最後一次,江喬是我的合法伴侶,在輩分上,也是你應該敬三分的長輩。」
「今天這樣的話,我不希望在從你嘴裡聽見第二次。」
裴雲驍心頭鬱結著一口悶氣。
腦袋也被爵士樂聲吵得快要炸了,禁不住合了合眼。
再睜開時,視線無意間落到裴知鶴幫江喬夾菜的左手上。
這才發現。
他那個潔癖到從來不在身上戴任何配飾的哥哥,無名指上赫然閃著一枚戒指。
戒圈很素,只在中間閃爍著一顆長形切割的單鑽,辨識度極高。
他見過。
準確的講,是顧飛給他看的。
這人知道自己不想和江喬結婚,故意當著他面兒瀏覽了半天男士婚戒和正式禮服。
剛開始還只是為了激他,拿他的煩心事尋開心,到最後自己都看得有點停不下來,忍不住把手抬到屏幕旁邊各種比對。
最後挑出來的「上手絕對帥炸了」的婚戒,和眼前他哥手上的這枚,一模一樣。
裴雲驍記性好。
記得牌子,當然也記得這枚戒指的所屬系列——
永恆摯愛,矢志不渝。
那時候的他還覺得這個名字又酸又假,純粹是營銷出來騙冤大頭的。
而他現在,再重新回想。
只覺得這幾個字,每個筆劃都鋒利得寒光凜凜,把他的心割得鮮血淋漓。
「至於舒家的那些,所謂被我搶走的東西。」
裴知鶴緩緩抬眸,對上弟弟不甘的視線,明確提醒他,「你從小就有機會,甚至,你的機會比我大得多。」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
唇角很輕地向上揚了下,聲音輕得像一句嘆息。
「母親幾乎兩隻手捧著舒家送給你了,可你接住了嗎?」
裴雲驍按在桌上的指關節發白,五臟六腑都因為他的話翻攪起來。
一半是憤懣,一半是連他自己也弄不清的晦澀情緒。
人生中頭一次和哥哥叫板,又被江喬那種白開水似的平靜眸光看著。
他不想就這樣低頭,憋了足足半分鐘,才勉強找到一句反擊可講。
「那……那你呢,你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過吧?」
他漲紅的臉再次抬起來,緊緊咬住,不肯松嘴,「你除了送送根本沒用心的禮物,從來都沒去瑞士看過媽,連春節一塊兒吃飯都坐得那麼遠,連句話都不想說。」
「……你現在,難道就心安理得了?」
裴知鶴安靜了一瞬,感覺到抓著他的那隻手收緊,像是安撫般地蹭了蹭他的指骨。
他回握回去。
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緩慢地抬眸,看向雙眼通紅的弟弟。
「你以為,母親是因為這些才討厭我?」
「不是嗎,」裴雲驍越說自己心裡越信服,語氣都變得咬牙切齒。
「反正你也是從小被老爺子帶在身邊長大的,誰不知道他看不上舒家,肯定在你面前編了不少瞎話。」
裴知鶴耐心地聽完,像是輕笑了一下。
「你有沒有好奇過,父親當年為什麼要放棄繼續做醫生?」
裴雲驍一怔。
很快又嘴硬道,「不、不就是因為他本來就不喜歡學醫,做醫生也做得很平庸?媽媽願意把他救出火坑,他怎麼可能會不願意。」
他,包括裴冉,從小到大聽舒英說的都是這個版本。
從沒有懷疑過這段說辭的真偽。
也就很自然地,有些看不上那個能力平庸,還只會吃軟飯的父親。
「他上過候選院士名單,」裴知鶴啟唇。
「最後選擇回歸家庭,是因為母親患上了產後抑鬱症,很嚴重。」
裴雲驍張了張嘴。
動作一頓,呆愣地看著他。
「一開始還好一些,後來甚至產生了幻覺,輕生和把孩子處理掉的念頭循環往復,父親自責工作太忙沒照顧好她,在她第一次嘗試跳樓被救下後,當天就遞了辭職信。」
「好在他們幸運,在瑞士找到了專業的心理醫生,從此就聽從醫生的建議,暫時遠離故土,和那個給她帶來刺激的新生兒。」
他語氣克制,並無一絲不穩,「好像開始時也試過幾次。」
「可無論怎麼試,見面也好,只聽聲音也好,那個孩子都只會給她帶來痛苦,像漩渦或者黑洞,輕輕鬆鬆就能毀掉她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生活。」
「她沒辦法了,在第五年時放棄了他,結果才過了一年,沒想到就徹底治癒了。」
「再然後,就是你的出生。」
他唇邊極淡地勾起,平靜得像是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
「你說我不想跟她說話,不願見她。」
「是因為我小時候的記憶里,母親跟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求我——」
「不要出現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