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道貌岸然的老男人

  失策。

  真的失策。

  剛剛她就不應該睜眼的。

  如果一直忍住不睜眼,她就可以繼續裝睡。

  能裝到什麼時候另說,總之能拖一會是一會。

  反正,都好過她現在卷在被窩裡,和一邊坐著的裴知鶴尷尬對視。

  更準確地說,尷尬是她一個人的。

  裴醫生淡定如斯。

  金絲邊鏡片通透皎潔,從昨天的限定卑劣中恢復如常,溫柔得像是四月湖岸的柔風。

  如果不是她只用腿勾了下被子,就感覺渾身都酸軟到要散架了,絕對會以為是她做了夢。

  很限制級的……那種夢。

  裴知鶴靠在床頭,映著檯燈一圈柔柔的暖光,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會。

  像是看懂她已經羞憤欲死,不熬到最後一刻絕不起床,才笑著俯下身,隔著被子拍了拍她的腰。

  「還很難受嗎?」

  江喬的被子攏得更緊,向一邊龜速挪了挪。

  「要不讓我看看。」

  裴知鶴只是作勢要來掀開,她就又要炸了,「不用不用……真不用,我們年輕人的恢復速度都很快的。」

  想要證明自己,她火速從被窩裡坐起來,又皺著眉歪回去。

  可以,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連嗓子都啞了,說一句話摻著好些沙沙的雜音,充血的喉嚨被扯著痛。

  江喬被自己的聲音臊得無地自容,恨不得原地消失。

  現在想想,她都被哄著說了些什麼啊……

  叫他名字,叫他先生,還叫他……老公。

  一遍遍地說愛他,很愛很愛他,全世界最愛他。

  以前還以為,裴知鶴是全世界除了外婆,最捨不得她哭的人。

  沒想到,她被騙得徹徹底底。

  很多東西根本就不用說,她完全感覺得出來。

  有些道貌岸然的老男人,是有……多喜歡她掉眼淚。

  臉上當然還是那副,她無論看多少次都要恍惚的溫柔。

  然後。

  一邊吻著她被淚水和汗珠沁濕的側臉和耳垂,一邊像摸小動物一樣,掐住她的後頸。

  像哄睡一樣低聲問她,寶寶怎麼這麼嬌氣,哪裡都愛哭……

  真的很想死。

  被自己慘的。

  她怎麼會那麼輕易,就被裴知鶴的外表欺騙,覺得他真的是人畜無害的男媽媽。

  男媽媽才不會用指腹蹭著她紅腫的眼睛任她哭,也不會天都亮了,還不讓她睡覺。

  裴知鶴在床頭看著她,黑亮的眸子微揚,不發一語。

  「真的不用,我好得很。」

  江喬怕他真要上手親自檢查,強行喚醒自己還沒從混沌里恢復過來的腦子,費勁巴拉地想理由,「而且,你又不是那……那種科室的醫生,你也不懂吧。」

  裴知鶴輕笑,彎起細長的手指,輕輕蹭了一下她泛紅柔嫩的臉蛋,「我是大外科出身。」

  大外科。

  她前兩天才從論壇上聽說過的詞。

  什麼都要學,什麼都要上手,幾個主要的科室都要實習過一輪。

  即便最開始選的學生已經是萬里挑一的好苗子,但因為培養成本太高,學業太重,沒幾個人能堅持下來,已經被陸續淘汰了,只有幾個很老的歐洲醫學院還在堅持。

  腦子好用了不起啊。

  江喬破罐子破摔,眼角因為羞惱泛紅,「……總之就是不行。」

  給看是不可能給看的,索性裝作什麼都沒聽到沒看見,爬起來去端粥。

  她慢騰騰移動了幾步,才發現自己天真。

  不只是皮肉痛,連小肚子……都有些難以言說的酸脹。

  這種感覺,和平常偶爾運動後,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感覺完全不同。

  後者只是外面一層肌肉的酸爽,而前者則是從內部給她的教育。

  無端端的,她又想起自己之前天真無邪,在某紅色軟體上搜年上戀人的優點。

  其中有一條是,年上的戀人成熟穩重,有年齡差帶來的信息差,能在日常生活中教會你很多東西。

  真的很真,如假包換的真。

  比如裴教授就是一位非常盡責的好老師,言傳身教,讓她永遠記住了,人的七宗罪之一就是貪食。

  上頭的時候有激素水平托底,只是有一會會兒的不適,等到第二天早晨醒來,貪心的小姑娘總會吃到苦頭。

  而裴知鶴卻神清氣爽,連睡衣前襟的扣子也都系得規整,一下子從衣冠禽獸搖身一變,無縫切換到清冷溫柔高嶺之花。

  江喬簡直沒話說。

  強忍著怨氣挪到裴知鶴旁邊,被他扶了一把,連人帶被子圈進懷裡,下巴輕輕蹭了下她的頭頂,很輕地吻了一下。

  裴知鶴拿過床頭放的玻璃杯,仔細地試了試溫度,遞給她,「先喝點水。」

  江喬伸手接過來,這才發現,杯子裡還很體貼地放了吸管。

  裴知鶴總是知道她需要什麼,現在也是。

  不用她說,就已經提前幫她想到了,她的胳膊根本抬不起來。

  水是剛煮好的馬蹄水,溫度是熨帖的溫熱,清甜好喝。

  非常傳統的做法,讓她入口的一瞬間,都快忘了自己現在人在哪兒。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搞到的。

  但她只是恍了一會神,視線就被別的東西牽走了。

  ——明顯就不是她尺碼的睡衣松松垮垮,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纖細柔嫩的腕子。

  還是那條她臨出國前特意戴上的玉髓手鍊。

  但,手鍊之下,雪白無瑕的皮膚上指痕遍布。

  深淺不一的紅色。

  大部分是。

  最靠近腕骨的位置幾道泛紫的淤青,看上去甚是可怖。

  她皮膚薄,本身就容易留下痕跡,在家裡磕磕碰碰時也會留下印子,倒真沒有太痛,只是……

  江喬努力晃了晃頭,把一些雙手被牢牢扣住的影像趕出腦海,「我已經……洗過澡了?」

  剛睡醒時她還沒注意到,坐了一會才發現,並沒有什麼黏膩不舒服的感覺,很清爽。

  「嗯,」裴知鶴半靠在床頭,修長的手鬆松地搭住她的腰,「睡衣可能有點大,是我的。」

  「你的衣服都被你用箱子帶走了,我找人幫忙去買了幾件,一會送過來,白天如果你想出門,也有衣服換。」

  江喬被衣服這兩個字勾住,恍然問,「我的裙子……」

  「裙子送去洗了,但就是有一些撕裂,我和……」

  「好好好,」江喬耳朵根爆紅,趕緊伸手去捂他的嘴,「我知道了,不能補我們就不要了,不用這麼努力也可以的。」

  可以了。

  她只是個脆弱保守的小女生。

  真的,不要再提醒她一些羞恥到爆炸的環節了。

  裴知鶴喉間溢出低低的笑音,幫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剛剛她的那一下動作幅度有點大,衣擺松松垮垮地盪起,露出極細的一截軟腰。

  痕跡比手腕上更甚。

  他眸色暗了暗。

  江喬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她的腰後側有兩個極軟的腰窩,圓圓的。

  並不是很淺,正好能讓他把拇指放在那裡,把她的纖腰掐緊。

  就是因為太好掐……

  他好像,真的有點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