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小鎮做題家

  從武功到長安,短短一百多里路,說遠不遠,驛騎一日可達,右扶風任何軍情都能迅速傳到魏王耳中。

  說近也不近,承宮帶著弟子們,就足足走了好幾天。

  他們夜晚在亭舍置所休息,亂世里被廢棄的亭一級建制,在開春後陸續恢復,加上魏王花了大力氣派鄧曄等人剿匪,只要人多點結伴而行,一般不會有事。

  只是住宿條件不敢恭維,他們只能睡在亭舍院子裡,因為裡面優先供過往的官吏軍人居住。

  至少,還有擋風的牆和遮雨的屋檐,比承宮少時睡在豬棚里好多了。

  他與弟子們時刻不忘復誦經句。

  「陋,如之何?」躺在草蓆上,承宮觸景生情問了這麼一句。

  弟子們立刻應道:「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承宮露出了笑:「前一句呢?」

  「子欲居九夷。」

  「出自哪篇?」

  「《子罕》第九。」

  前半夜就在他們復誦中過去,而到了次日一早,很多人起來就在抽空繼續看書。抄過論語全篇的人都寥寥無幾,只能幾個人合看一卷,還是零零散散的,但沒事,承宮就是他們的課本!這年頭授業多靠口述,想成為夫子的前提是驚人的記憶力。

  再上路時,仍舊是一路論經吟誦,偶爾在渭水邊停下做飯洗沐。

  承宮最小的弟子年才十六,長這麼大,從來沒離開過武功縣,此刻只動容地說道:「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說的就是這樣的情形罷?」

  承宮一數,人數還真差不多。

  這愉快的氣氛在望見長安城牆時,就變成了震撼,弟子們鮮少有來過京師的,都被這裡的巨大繁華震驚,但承宮則是暗暗感慨:「凋敝了不少,遠不如太平時節了。」

  但至少在魏王控制下恢復了秩序,比他那被赤眉鬧過後,至今仍水深火熱的老家琅琊好了無數倍。

  距離三月初一還有兩日,弟子們憧憬著想要進城去,卻在城門處遭受了奇恥大辱。

  因為一口右扶風口音太濃厚,大弟子訥訥詢問守門魏兵入城可需憑證時,對方沒聽懂,看他們風塵僕僕,不少人鞋履都破洞了,只當是難民,招呼道:「要入籍的難民在城門口登記,再由人帶汝等去歇腳處,人多了一併帶去上林縣落戶屯田。」

  竟然被當成流民,恥辱啊,弟子們氣的要去理論,承宮哭笑不得,親自出面問清楚後,才知參加射策考試的人不必入城,徑直去城南太學即可。

  「太學……」

  承宮瞭然,帶弟子們沿著城牆往南走。

  距離南郊越近,承宮就越是緘默。數年前,離開琅琊輾轉入關後,承宮帶著夫子徐公的親筆信去拜謁一位太學高弟,想在太學旁聽,卻遭到了羞辱。

  「太學生每郡每年定額十人,乃郡中舉薦,要麼就得有師法傳承,亦或是家財,你有麼?」

  他有麼?

  承宮一窮二白,除了一顆好學之心,什麼都沒有,他低下頭,表示自己不想擠占名額,只願能站著聽幾堂課,聆聽聖人之學,更被好一通嘲笑。

  他這才知道,太學中早就派系盤根錯節,博士們敝帚自珍,除入門弟子外,他人一律不得授業。

  當年灰溜溜離開,時隔數載,太學卻對他,對他的弟子們敞開了大門?

  戶籍混亂,漢時符傳幾乎荒廢,如今魏王治下各郡人士不管去何處,都要在當地官府開具名為「介紹信」的身份證明,蓋了印章才算數。

  交上此物後,才得以入內,承宮身後的諸弟子,又發出了一聲聲沒見識的驚嘆。

  多虧了王莽,太學建築不管遠近,都有長廊相連,上有屋檐,讓學生們雨不塗足,暑不暴首,若能在此就學,不知比武功那株大槐樹好多少倍。

  「若吾等能在此聽夫子授課,該多好啊!」弟子們眼睛裡滿是憧憬。

  老王莽當初擴建太學,給太學生修了「萬區」的宿舍,也就是能住進來萬人,戰亂時一度作為軍營,如今軍隊撤走,又迎來了各路考生。

  只是昔日鬱鬱蔥蔥的樹木在上個寒冷的冬天被長安人砍光燒火,門板都拆了不少,也罷,夠擺下書案就行。

  他們住入太學生舍後,發現這兒蒙了厚厚的灰塵,也不知多久未曾清掃,還得他們動手。

  「夫子,我找到了此舍先前所住者的名冊。」

  一個弟子清理床榻底下時,發現了好東西,弄出來吹乾淨,念出了上面的人名:「捨生前隊蔡陽縣白水鄉……劉交?」

  ……

  接下來兩天,入住太學的考生越來越多,或騎著高頭大馬,翩然而至,或統一著素裳結伴而行,身後還有伴讀書童挑著一整套用具。

  漢儒太重師法、家法了,魏王這次射策考試引來的鮮少是獨狼,不論官學的博士弟子,還是私學的各路士人,基本是統一行動,要麼不來,一來一群,像承宮這樣夫子親自帶隊參考的亦不在少數。

  各家入住後區舍後,少不得拜訪左鄰右舍,論一論各自的淵源。

  「吾等乃是《小夏侯尚書》傳人,當世顯學,有弟子千餘人,在關中者亦有數百。」

  「小夏侯亦出於我《大夏侯尚書》,我家可是參與過石渠閣之會的。」

  「大夏侯還是出於我《歐陽尚書》,吾等才是尚書正統,漢武時便為顯學。」

  「哈哈哈,諸位不要爭了,吾等乃是河內伏公弟子,此番多達百人入京,伏公乃是漢初伏勝尚書正統傳人。」

  各路尚書傳人在那追溯了半天淵源,只有在面對《古文尚書》的弟子出來露面時,才一起將矛頭對準了他們:「偽經,異端!」

  與尚書類似,詩、禮、春秋也是各學派爭奇鬥豔,莽末大亂後,他們很久沒像今日一般齊聚一堂了。

  「這就是士林,攀資歷,尊故舊,動輒辯經,論數百萬言之家法、師法。」承宮沒有加入進去,他的夫子徐公不是春秋三大學派之一,只傳經不授傳,連和各派學閥說話的資格都沒有。他已是夫子的得意門生,卻連入太學一觀的資歷亦不能得……

  承宮將舍門關上,發現弟子們被擾得有些緊張。

  有的人是來見了長安外圍繁華,又見其餘弟子家世顯赫,自慚形穢。

  其餘人則是聽到外頭諸生在那論師法,就像在講殷周古言一般,自己竟半點都聽不懂,頓時慌了神。

  「讓彼輩辯去罷。」承宮笑道:「魏王詔書里說了,此番於經術,只考小學,不考五經!」

  承宮心中對魏王感激不已,若非這次獨特的射策考試……

  「我承宮這鄉野小儒,還有我出身低微的弟子們,此生根本不可能來到赫赫太學中,與五經正統傳人們,分庭抗禮,爭個高低啊!」

  ……

  太學一共有五片建築,中曰辟雍,環之以水;水南為成均,水北為上庠,水東為東序,水西為瞽宗。

  除卻辟雍之外,其餘四處都被魏王徵用,作為考試場地,提前一天派官吏上門,將考試場地告知諸生。魏王原本還想按照姓氏筆畫徹底打散,但考慮到這是第一次選士,不管考生還是舉辦者都手忙腳亂,規則尚不完善,為方便管理,還是按籍貫分配考場了。

  「人數遠不如設想中多啊。」

  作為欽定的主考官之一,奉常王隆這幾天將名冊反覆看了幾遍,一共才來了兩千餘人,比預想中的三四千差了很遠,不由皺眉:「在京的博士弟子大多參考,五陵私學弟子牴觸當真如此之大?」

  王隆現在也有點摸清自己師弟的脾性了,愛憎分明,比如對待有恩情的老師揚雄,那是百般維護,不將揚子云捧上聖壇誓不罷休。

  但對忤逆他的人,魏王明面上不會說什麼,但就像五過長安而不入狠狠教訓京師人民一般,這些私學弟子跟著老師一時衝動,搞不好,就會遭到一生禁錮,再做不了官……

  「也不盡然是如此。」

  少師杜林小心翼翼地說道:「還有不少是耽擱在路途上,所至多是五陵、長安人士,最遠是提前得知消息,安排車馬入京的河內伏湛。除此之外,河東、右扶風不少士人還未到,但大王不許考試時限挪後。」

  二人說話間,一行重兵保衛的車馬也進入了太學,全是宮中的荷甲親衛,還有繡衣衛張魚相隨,所載的那一筐筐,便是試題!

  這還只是今天合在一塊考的經術、數術、常識三科,他們好歹參與出題,知道些究竟,至於明天的「策論」,由魏王親自定奪,沒有人知道第五倫究竟會出個怎樣的題目來折磨考生……

  王隆、杜林對視一眼,向迎面而來的太師張湛行禮,他作為主管文教的官員,剛入宮面見過第五倫。

  「太師,不知大王有何口諭?」

  張湛還是永遠板著臉,說道:「大王只言,此番考試,關鍵只有一點。」

  「公平,公平,還是公平!」

  「兩個字,大王說了三遍。」

  孝義是第五倫的人設基石,他受限於此,可不好公開招募「受金盜嫂」之輩,縱是其他方面能不重私德,但選士考試不同,信用與公正尤為重要。

  「故而,須得反覆告誡,諸生凡有作弊者,當場逐出,永不得錄!」

  「而監考官吏及定分者,但凡有徇私舞弊,皆重典懲處!」

  張湛負責文教還真是對路了,他雖然在治郡時是個老好人,但管起教育來,卻端莊嚴肅崇尚禮節,一舉一動都有定規。

  不過,張湛的思路本是先效仿第五倫在老家的「義學」,興小學,哪怕如第五倫要求的,在蒙學教育就將數術、常識等加進去,他也認了,畢竟張湛也不是個醇儒。

  然後循序漸進,再建設好郡學,最後謀求恢復太學乃至於射策考試。

  但第五倫卻反其道而行,決定以最終的考試來反過來影響國中文教側重點,還預言道:「只要世人知曉策論、數術、常識皆為選士標準,平素自然便會加以矚目。」

  張湛說不過他,只暗暗感慨:「只望這是國家再興文教的開端罷!」

  說話間,官吏稟報,說漏刻隅中已到!

  「擊鼓。」

  「開考!」

  ……

  隆隆鼓點在太學中響起,傳遍了成均、上庠、東序、瞽宗四館。

  承宮與弟子們所在的是上庠館,考場乃是過去太學生上課的學堂,畢竟專門的考舍也來不及造。

  雖然戰亂里太學曾被亂兵沖入,案牘都砸了當柴燒,但第五倫這次花了重金,好歹讓每個考生都有一張案幾和蒲蓆——不少還是宮裡拿出來的,這又是值得士人們唱讚歌的點了。

  每個考場容二三十人,有兩名未央宮裡抽調出來的官吏,一前一後分別站立,站在前面的黑袍獬豸冠者笑吟吟的,後頭的卻是佩著劍,目光森森然。

  「聽說站在後頭的,是魏王軍中布置在每個隊的督戰吏,專門殺調頭逃跑的士卒。」

  「那彼輩來作甚?」

  「似是抓徇私舞弊者。」

  此言讓考生們都抖了三抖,同時又有人憤然起身:「魏王視吾等為賊乎?」

  那儒生覺得受了羞辱,竟拍案而出,還沒開考就棄考,在門外還遇上了幾個同伴,漢時儒生有個性者還真不少。

  但想要進入體制,就必須向體制的規則低頭,不是麼?大多數人還是服從順應了這種規矩,公平對大多數人而言是好事。

  鼓點敲響,預示著隅中已到,也就是後世的早上9時左右,考試時間一共三個時辰,從隅中、日中一直到日昳,相當於六個小時,等大夥肚子飢餓,晡時到時結束。

  筆墨、刀削自帶,但考試用的三份空白簡牘已擺在面前,上萬卷空白竹簡上哪去找?只能將三公九卿官署里的多餘簡牘都抽調出來救急。

  經過此事,第五倫痛定思痛,已經決定,在來年射策考試開始前,將成熟的紙張發展出來,而不止於杯水車薪的宮廷私人用紙……

  題目在開考時發到各數十個考場的文吏手中,再由他們抄到掛在牆上的布告上,讓考生們瞧見。

  經術題和太學射策並無區別,過去是分學派舉行,將疑難問題書於簡策,考生隨意擇取其中一策,解答策中所書的問題,學官據以評定成績。

  如今則是題目公之於眾,讓眾人埋頭在簡牘上寫下答案。

  經術四題,一題十分,兩題涉及論語,一題乃是孝經,需要根據題眼補全上下文,而後還要解一解。

  這是承宮每天都在教授弟子們的事,答起來頗為輕鬆。

  然而等他看向第四題時,不由一愣!

  「習乎習,以習非之勝是也,況習是之勝非乎!於戲!學者審其是而已矣。」

  啥?這是啥?

  看體例很像論語,但承宮敢肯定,孔子和他弟子們,絕對沒有說過這句話!

  這莫非是某個論語學派關於「學而時習之」的家法、師法?承宮卡住了,

  「不是說不考五經及家法、師法,只考小學麼?」

  竊竊嘀咕在考場內響起,承宮抬起頭,才發現諸生也陷入了迷茫,眾人也搞不懂這是出自哪本經典。

  「不許交頭接耳。」監考的官吏如此呵斥,負手而立,在有人勇敢地站起來詢問時也沒給出解釋。

  「原來不止是我不知。」

  這個發現,這讓本已陷入絕望的承宮驚愕後鬆了口氣,既然眾人都不知道,那就無妨。

  連出自何處都搞不清楚,也無人讀過,自然只能胡編亂造,湊些自己的想法上去。

  有人則乾脆空著不寫,但亦有人因為實在是想不起這句話出自何處,竟崩潰得大哭起來,遂被後頭的武官「請」出了考場。

  一點小事都承受不了,還當什麼官!魏王可不需要遇事捶胸頓足只知道嚎的人。

  承宮吞咽口水,他的弟子們也不好受,有人迷茫地左顧右盼,有人握筆的手在抖,亦有人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皮。

  鼓點每半個時辰敲一次,當敲到第四次時,主考官開始公布數術考試的題目。

  只有四道,一道五分。

  第一道是「方田」,也就是算田畝面積,每個治民官每年都要做的事。

  「有田廣十二步,從十四步。問為田幾何?」

  不僅要求有答案,還要有解答過程,這是簡單的乘法,很容易就能算出答案。

  接下來三道分別是「粟米」,算收成;「商功」,算修城牆作業面積,最後一道居然是九章中極難解的「方程」。

  題目是越往後越難,承宮只能勉強算出」商功「,方程直接未能得解。

  再看考場中,抓耳撓腮者不乏其人,承宮憂慮地暗暗嘆息,他的弟子們,大概只能做出兩道來。

  當鼓點再敲兩遍,考試時間只剩下半個時辰時,常識題才被公布,一題,十分。

  第五倫倒是沒出「母豬的產後護理」這種偏門問題,只讓諸生將宿麥從種到收再到如何處理食用的全過程寫下來……

  馬不停蹄地跪坐了三個時辰,承宮的手已經很酸痛,考場中一些士人被前兩科的難題折磨得幾近崩潰,到最後一題已經筆都提不動了。

  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怕的考試,過去的射策與之相比算什麼?他們此生難忘。

  承宮從小從事體力勞動,身體好,倒是提前一刻完成,他還有時間將簡牘上的墨跡吹乾。再檢查一遍,若有錯漏,還可以刀削將字削掉重寫,這也是簡牘作為考試用具的好處之一。

  當最後的鼓點敲響時,監考官開始下來收卷,有人因未能寫完,竟失態地當場崩潰,哀求再多給他片刻……

  「大王有詔,多片刻都不行!」

  文官皺著眉索要簡牘,有個考生竟情急之下抄起了案几上的刀削,也不知要捅別人還是捅自己!

  眾人驚呼連連,就在這時,一直跪坐在考場後的武吏幾步上來,將刀鞘敲在那人的手腕上,讓他的兇器脫手而出,而後把手一扳,將其押了出去。

  這只是一個小小插曲,承宮也不知等待那人是怎樣的結果,他只關心自己的弟子們。

  將十多名弟子攏到一塊後,眾人抱著筆墨回舍中,走著走著,年紀最小,先前還憧憬地說「風乎舞雩,詠而歸」的小弟子甚至擦起了眼淚,哽咽著說他好幾道題沒答出來,給夫子丟人了。

  承宮轉過身,看著哭泣的愛徒,還有其餘低著頭,沒了士氣的弟子們,真像一群興致勃勃出了家門,卻被雨水淋了一頭的小雞仔。

  他知道他們在難過什麼,這幾日的長安、太學之行,讓這群註定一輩子呆在武功小鄉邑里的弟子,觸碰到了改變人生的機遇。

  這種機遇本是絕不可能,但魏王卻將太學和仕途的大門,向所有人敞開。

  接下來,就是你能否抓住這個機會。

  承宮也一樣啊,糾結於某道難題時,他也會想起自家漏雨的廬舍,滿是補丁的布被,妻子看著見底米缸發愁的面容,還有戰亂時盜匪路過的朝不保夕。

  亂世里,在如今最穩定的魏國謀個官職,讓自己和家人得到保護,無疑是最鐵的飯碗。

  但他們,真的有機會邁過門檻,登堂入室麼?

  「當然能。」

  承宮不知道自己和弟子們能否跨過那道坎,他現在只能笑著繼續勉勵他們:「明日,不是還有策論一科麼?努力!」

  他的手輕柔地放在小弟子的髮髻上,就像老母雞用翅膀呵護自己的孩子。

  「等一切了結,不管成不成功,我都要帶汝等,進長安,去未央宮闕前看看!」

  ……

  昨日,承宮笨拙地用故作自信給弟子們打氣,好歹勸住了幾個心態崩潰,已經打算放棄直接回老家去的弟子。

  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跟著他們窮困潦倒的夫子,穿著唯一一身沒補丁的衣裳,再度鼓足勇氣,來到上庠館。

  他們發現,今日來參考的人已少了好幾個,或是作弊、崩潰被攆走,亦或是因無法接受昨日經術、數術各一道的大難題而退縮了。

  有人還在為昨天那道經術題究竟是來自哪個典籍而議論,承宮沒有理會周圍的聲音,閉著眼時,面前儘是妻子默默給自己準備行囊的身影,讓他鼻子酸酸的。

  直到鼓點再度敲響,他才睜開了眼睛,滿是鬥志!

  黑衣黑冠的考官進來了,可以看出,他臉上帶著驚訝,但也有興奮。

  今日的策論題,乃是魏王親自所擬!是命題作文!

  幾個字被寫在布告上,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漢家氣數已盡》!?」

  ……

  PS:明天有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