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授劍術玄女下山 盜法書袁工歸洞(上)

  原文【生生化化本無涯,但是含情總一家。

  不信精靈能變幻,旋風吹落活燈花。】

  自古以來,變化無窮無盡,但只要有情感,就都是一家人。

  不要不相信精靈能變化,一陣旋風就能吹落活動的燈花。

  話說,大唐開元年間,鎮澤地方有個叫劉直卿的官員,曾任諫議大夫,因為上書彈劾宰相李林甫未成,辭職回家。夫人曾勸丈夫不要多說話,到現在難免埋怨幾句。那位官員是個正直的人,怎麼能忍氣吞聲。因此,在言語往來上,夫人心中不愉快,生病了,請醫生治療,病情時好時壞,不能痊癒。

  一天晚上,夫人坐在床上,喝了幾口粥,叫丫鬟把粥碗收走。只見銀燈昏暗,丫鬟說:「夫人,看這個大燈花多好看!」夫人說:「我有什麼喜事?先給我摘掉,讓眼前明亮,心裡也覺得痛快。」丫鬟上前,用兩個手指夾起燈芯敲了一下,敲下紅焰,突然燈光亮了,落在桌子上。就在燈後面颳起一陣冷風,吹得那燈花左右旋轉,像一粒火珠。丫鬟笑著說:「夫人,這燈花真有趣,活了!」話還沒說完,只見那燈花轉了三四圈,轉得像碗那麼大,滾到地上,發出一聲響,像爆竹聲,那燈花爆開,散作滿地火星,立刻消失了。只見一個三尺多長的老婆婆向夫人行禮:「老身聽說夫人生病,這裡有仙藥給夫人吃。」

  夫人一開始也害怕,聽到他說這樣的話,認為是神仙變化,反而高興。正是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當時吃了他的藥,雖然病好了,但後來這個老婆婆竟然纏上了夫人,要做親戚往來。抬著一頂四人轎,前呼後擁,經常來家裡吵鬧。打發不走,慢待也不行。如果有人一句話得罪了他,他把手一招,那人就撲倒在地,不知用什麼方法,血淋淋的一副心肝,早已被他拿在手中,直到大家苦苦哀求,他才把心肝向空中一扔,自然落入那死人的口中,那死人就甦醒了。

  因為這個原因,劉諫議一家都很煩惱,私下派人去查他的住處。卻見他鑽進了鶯脰湖的水底。你想,鶯脰湖是什麼樣的水?水底下怎能安家?肯定是個妖怪!多次請法官畫符念咒,都治不了他,反而吃了虧。直到南林庵的老僧請出一位揭諦尊神,布下天羅地網,派神將捉來,現出原形,是一個三尺長多年作怪的獼猴。那揭諦名叫龍樹王菩薩,劉諫議平時供養這尊神道非常虔誠,所以今天特來救護,斬妖除害。有詩為證:

  原文【人生切莫畜獼猴,野性奔馳不可收;

  莫說燈花成怪異,尋常可耐是淫偷。】

  人生千萬不要養獼猴,野性奔馳無法控制;

  不要以為燈花變成怪異,平時就能忍受淫偷。

  那獼猴像人的形狀,性格最靈巧,就是平時爬窗戶上桌子、翻箱倒櫃、拉袖子扯衣服、抓虱子、玩小雞,氣質非常不雅。何況多年,怎能不作怪?還有一種更大的,叫猿,更加敏捷。那猿中還有一種通臂的,兩臂相通,隨他伸哪邊一隻臂,這邊一隻就縮進去,像一條臂膀伸出來。所以善於攀岩登樹,人如果用箭射他,右來右接,左來左接,近的近接,遠的遠接,根本不怕。還有年久得道的,懂得陰陽,能施符咒,神通廣大,無法一一描述。怎麼看出來,只看:

  生在申位,來自巴山,申位是申陽官子孫聚居的地方,巴山是巴西侯宗族繁衍的地方。柔腸易斷,對月哀鳴,誰不悲傷?長臂能通,登樹梢,不用擔心射箭?數學傳自風後,誰知是前代的曆法學家,刀法傳自雲長,誤認為是人間的劍客,神通卻是降龍祖,變化輕視弼馬溫。

  春秋時期,周敬王時,吳越交戰,吳王夫差圍困越王勾踐在會稽山上,多虧下大夫文種用謙卑的言辭和豐厚的禮物去求和,吳王同意了,把越王夫婦摘下冠服,囚禁在石室中,為吳國養馬三年,才放回。越王一心要報仇,想到吳國有三千魚腸劍,難以對抗,上大夫范蠡提議挑選六千君子軍,早晚訓練;找到一個精通劍術的南山處女,奉越王之命,聘請她為國師。那處女收拾下山,走到半路,遇到一個自稱袁公的白髮老人,對處女說:「聽說小娘子精通劍術,老漢略知一二,願意請教。」處女說:「妾不敢隱瞞,任憑老翁考驗。」袁公看著樹梢,抽出一根枯竹,跳起來,已經拔起,扔向空中落下。那根竹迎風一折,斷成兩段。處女接住竹梢,袁公接住竹根,袁公就勢去刺那處女,處女不慌不忙,接住竹梢,轉身刺中袁公。袁公飛上樹梢,化為白猿離去。

  原來處女不是凡人,正是九天玄女下凡,因為吳王無道,玉帝派玄女下凡,幫助越國消滅吳國。那袁公是楚國多年修道的通臂白猿,因為楚共王在荊山打獵,他連續接住了共王的十八支御箭,共王大怒,宣楚國第一善射、百步穿楊的養由基,來射他。白猿知道養由基是神箭手,躲閃不及,就溜走了。共王命令三軍圍住山頭,找不到蹤跡,把一山的樹木放火燒了,至今傳說楚國亡猿,禍害了林木,因此。那白猿從此躲進雲夢山白雲洞,專心修道,今天知道玄女下凡,故意變成袁公,考驗他的劍術。後來處女見了越王,訓練了六千君子軍,沒有回覆范蠡,也沒有告別越王,就飄然而去。有詩為證:

  原文【玄女神機豈妄投,六千君子只凡流;

  要知天上些須妙,已是人間第一籌。】

  玄女的神機怎麼會輕易投,六千君子只是凡人;

  要知天上的一點妙處,已經是人間的頭等大事。

  處女下了南山,來到越國,當時越王派人來迎接,香車寶馬,自然不用說。今天不辭而別,不免獨自一人,半雲半霧,走到舊路,只聽茂林中有人叫玄女娘娘,有人叫師父。處女按住雲頭,用慧眼一看,原來是袁公跪下了,雙手捧著一個石盤,盤中擺著四樣長命果,口中只叫:「師父,可憐弟子一片誠心,收留我教誨。」

  且說那四樣長命果,是榛子、松子、榧子、核桃。比如東南的橘、柚、楊梅,西北的林檎、梨、棗,這些都是佳品,但只能算時新,不能長久。只有那四樣藏在殼裡,風吹不干,雨打不濕,久而如新,所以叫長命果,永遠是山里人家的積糧。後來畫家畫的白猿獻果圖,就是這個故事。當時袁公放下石盤,連連磕頭,又喊:「師父一定要收留弟子。」那處女被他識破是九天玄女下凡,道:沒想到這老兒這麼厲害,又見他十分誠懇,就把他獻上的四樣果品,每樣取了一個,這是領他的情,其餘的都布施給了越王派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