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麗娟死了。

  死在了自己房間裡。

  雙目圓睜，身上裹著浴巾，靠坐在洗手台的柜子前，口鼻滲血，頭歪斜著，與上身形成的角度有點不正常的扭曲，死狀——頗為慘烈。

  花灑沒有關緊，還在不緊不慢的流著水。

  柳夏子停在葉辛身後，捂著嘴，眼眸難以置信的瞪大。

  怎麼回事？

  惡靈不是已經被解決了嗎？

  怎麼又有人死了？！

  李守則繃著臉，走進沐浴間把花灑關上，然後走近屍體，蹲下身，檢查了一番。

  沒過一會，他抬起頭，伸手摸了摸洗手池光滑而堅硬的邊緣。

  「死因是後頸斷裂，可能是洗澡出來不小心滑倒，撞在了這上面。」

  「這怎麼可能？」

  柳夏子覺得非常滑稽。

  沒錯。

  滑稽。

  雖然現場看上去很像那麼回事，孔麗娟腳上的拖鞋自己房間也有，確實不怎麼防滑，可滑倒摔死這樣的解釋，未免太兒戲了些。

  「李哥，你確定嗎？」

  朱朝陽目光從屍體上轉移，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有點恍惚。

  「根據目前的條件看，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李守則的回答模稜兩可，畢竟他不是法醫，只能做出自己的判斷。

  合理的解釋。

  那不合理的解釋呢？

  氣氛瞬間大變，一時間似乎又變得陰森凜冽起來。

  「麻煩讓一讓。」

  聽到聲音，柳夏子迅速挪開，其他人也是一樣。

  吳廷失魂落魄，慢慢的走到孔麗娟的屍體前。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雖然這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他和孔麗娟之前清清白白，但一個女人無怨無悔的追隨自己這麼久，甚至為了他不顧一切，妄圖把韓佳的死全部攬到自己頭上，就算再鐵石心腸，也不可能把孔麗娟只當一個普通的員工看待。

  「為什麼會這樣。」

  吳廷眼神劇烈顫抖，緩緩下蹲。

  顯然。

  孔麗娟的死，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衝擊，以至於臉皮，都在止不住的抽搐。

  惜取眼前人。

  餘音在耳。

  可卻已經陰陽兩隔。

  命運的殘酷性就是這，人其實是一種後知後覺的生物，擁有時不自知，不在意，只有失去後，才清楚價值。

  「可以讓我們單獨呆一會嗎。」

  李守則默然起身，朝外走。

  其他人也相繼離開房間，把空間留給了這一對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關係的男女。

  「那個清潔工呢？」

  朱朝陽發現那個發現屍體的大媽和推車都不見了。

  「她離開了。」

  說話的是江婉。

  「她嚇成那個樣子，還能走路？」

  朱朝陽詫異。

  「我催眠了她。」

  溫婉，朱朝陽沉默下來。

  「真是意外嗎？」

  徐克茫然望著隊友們。

  沒有人回話。

  沒有人能夠回話。

  滑倒摔死，這種理由聽上去確實有點難以接受。

  可如果不是意外，那代表著什麼？

  「難道韓佳沒死？」

  齊萬里眉毛無意識擰著。

  「怎麼可能沒死，昨晚我們都看到了，她的屍體已經被燒成渣了！」

  朱朝陽下意識反駁。

  他不太能接受孔麗娟是摔死的，可與此同時，他更加不願意去相信另一種可能。

  氣氛安靜下來。

  沉悶且壓抑。

  令人幾欲窒息。

  「燒了屍體，就能誅殺惡靈，這不是你們說的嗎？」

  朱朝陽攥著手，希望有人能夠給他一個堅定肯定的回覆。

  可是他失望了。

  「經驗並不代表真理，況且薪火遊戲才開始不久，雖然確實有人通過毀掉屍體成功通關，但並沒有足夠的案例能夠佐證這是誅殺惡靈的絕對方式。」

  李守則道：「或許我們都高興的太早了。」

  「李先生，你是說，惡靈還活著？」

  柳夏子怔怔發問。

  李守則沉默點頭。

  「砰！」

  朱朝陽轉身用力捶了下牆，不太能接受這樣的現實。

  他們費盡千辛萬苦才好不容易推出韓佳的死亡真相、從牆裡挖出屍體，結果卻是竹籃打水，空歡喜一場？

  「你冷靜點。」

  齊萬里看來，「現在也不能完全確定，孔麗娟的死並不是意外。」

  朱朝陽呼出口濁氣，重新轉過身。

  「我沒事。」

  朱朝陽迅速調整心態，「需要報警嗎？」

  「等他出來再說吧。」

  吳廷在裡面待了十多分鐘，玩家們一直在走廊上靜候，沒有進去打擾。

  當吳廷走出來的時候，臉色很消沉，萎靡，仿佛丟了魂。

  不過可以理解。

  先是妻子、再是岳母、現在就連一直對他不離不棄的女人都不幸遇難，這般接二連三的打擊，換作任何一個人，恐怕都扛不住。

  「吳老闆，需要報警嗎？」

  朱朝陽都沒再打趣，甚至對這個男人，開始產生莫名的同情。

  雖然鯉魚躍龍門，完成了社會階級的躍遷，但他的人生，並不值得羨慕。

  「報警？」

  吳廷慘然一笑，「報警有用嗎？」

  玩家們沉默。

  「是韓佳，韓佳還在這裡，她的目標是我，你們不想死的話，趕緊離開吧。」

  「吳老闆，我們是不會離開的，我們也走不了。」

  朱朝陽說著，有人卻冷不丁插話進來。

  「吳老闆，能請你幫個忙嗎。」

  所有人循聲扭頭。

  是葉辛。

  不知為何，見葉辛說話，所有人心裡都不由自主生出一縷期待。

  「什麼忙？」

  吳廷下意識問。

  「你還保存有韓佳的照片嗎？」

  吳廷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有點莫名其妙，「你要幹什麼？」

  葉辛面如止水，「我只是想看一看，她長什麼樣子。」

  「你不是見過嗎？」

  柳夏子疑惑的道。

  的確。

  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這傢伙可是和惡鬼當面做過交易。

  「我看到的，只是一張腐爛的臉。」

  確實和惡鬼打過數次交道的葉辛平靜道。

  「你不是……」

  朱朝陽不禁看向死裡逃生的徐克，可是不等對方解釋，立馬反應過來。

  差點忘了。

  徐克被追殺時，鬼是附了周芷琳的身。

  而其餘看見鬼的人……

  好像都死了。

  至於牆裡的屍體。

  早就腐爛的無法辨認容貌。

  「我的辦公室有。」

  即使不知道這時候為什麼還有閒情逸緻看韓佳的照片，但吳廷還是答應了這個奇怪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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