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初整個人都僵硬了,卻絲毫不敢動彈。
睡著了倒沒什麼感覺,可一旦醒著,腰間處橫著的手臂的存在感卻更強烈了。
許念初整個人窩在陸景琛懷裡,連男人吐出的鼻息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四周是昏暗的,室內的溫度被調得剛剛好,有時還能聽到空氣淨化器工作的嗡嗡聲,總體來說是非常舒適的睡眠環境。
許念初睜著眼睛,怎麼也睡不著。
她盯著偶爾會被空調風吹動的窗簾,心情低落的同時,很難不怨恨陸景琛。
這樣的歲月靜好,曾經是她夢寐以求多年的結果,可老天偏偏與她開玩笑,在她死心後又將她之前希冀的一切通通奉上。
遲來的溫存猶如砒霜,除了毒死人還是毒死人。
許念初狠狠閉上了雙眼。
正當她腦海思緒翻湧之時,陸景琛動了動,似乎把髮絲蹭到了許念初脖頸,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景琛。」
許念初見他醒來,主動翻身,正巧與他四目相對。
男人睡眼惺忪,眼睛裡還帶著些許茫然,褪去了平日裡的冷淡和高傲,莫名多了些親切感。
許念初正思考著怎麼開口,卻感覺唇上一熱,男人的氣息再次鋪天蓋地地襲來。
許念初的眼睛驀地睜大,沒有掙扎,任憑男人在她齒關長驅直入,又糾纏在了一起。
陸景琛拿掉了蓋在兩人身上礙事的被子,一個翻身,許念初被他壓在了身下。
看出男人的意圖,她一驚,雙手覆在男人的胸膛上,正想將人推開。
卻見門外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陸景琛沒在意,手已經在身下摸索。
許念初得空,趕緊說:「景琛,有人…」
「管他做什麼?」
陸景琛充耳不聞,再次吻住了許念初不安分的嘴。
哪知門外人發覺敲門這招沒用,以為他睡過去了,直接出聲,「陸總,到星海市了。」
天大的興致也能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斷而消散,陸景琛起身,整個人都散發著陰鬱的不耐煩。
許念初對他的脾氣最是清楚不過,急忙拉住他,「景琛,別跟他生氣了。」
陸景琛黑著臉盯了她半晌,看得許念初都生怕把自己也連累進去,幸而他最終點點頭,捏了捏許念初的臉,打開了房門。
「滾。」
陸景琛沉著臉,對著毫不知情的保鏢吐出一個字,當即把人嚇得腿一軟,溜得比兔子還快。
許念初坐在床上,揉著被陸景琛捏疼的雙頰,再次感慨此人的陰晴不定,在心裡默默告誡自己要小心。
不要得意忘形。
她在陸景琛心裡屁都不是。
許念初緩緩起身,吾日三省吾身地提點自己。
門外隨行的人早就準備就緒,嘩嘩站成一排,等待陸景琛的一聲令下。
許念初出房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看到眾人齊刷刷的眼神,當即一驚。
哪怕不看,也知道在旁人眼裡的自己不過是一個被陸景琛包養在辦公室的小情人,只是恰巧能力出眾,做過研發部的總監。
許念初刻意忽略眾人落在她臉上探究,玩味的眼神,走到了最角落裡。
匆忙收拾了東西,跟著一起出了機艙。
一下飛機,風帶著一絲涼意刮來,許念初穿著薄薄的短袖,縮了縮脖子,連忙跟上眾人的步伐。
在外面的場合里,她從來不會想著走到陸景琛身邊,那沒有意義,只是徒增對她的傷害。
許念初縮著脖子,越走越快。
到了出口,遠遠地就看到一群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帶著滿臉的笑意朝這邊走來。
許念初跟在後頭,看著陸景琛摘下墨鏡,友好地與人握手。
突然有快門聲響起,記者得到了消息,蜂擁而至,陸家繼承人來到星海市,市長親自迎接,那可是大新聞。
現場頓時吵鬧一片,「咔咔」聲不絕於耳,許念初隱約聽見那名被稱為「市長」的中年男人笑著說。
「陸總,這是我們星海市的福氣啊。」
陸景琛還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樣子,比起來人的西裝革履,他穿得稍顯隨意,一件卡其色的風衣飄逸地壓在身上,比起平日裡的莊重,整個人有一種隨意的鬆弛感,卻也擋不住與生俱來的貴氣
這樣的人,天生就是媒體的寵兒。
一眾閃光燈把陸景琛所處的地方照得亮堂,許念初看到無數路人停駐驚呼,紛紛拿起手機狂拍,這樣俊美貴氣的人物,生平也見不了幾次。
有些人,天生就該接受眾人的簇擁。
許念初在洶湧人潮的另一邊看著陸景琛那邊的人聲鼎沸,更顯得這邊的寂靜冷清。
剛剛在床上的溫存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在保鏢一路護送下,陸景琛好不容易才逃脫了媒體的包圍圈,坐上車。
許念初自然沒有再跟陸景琛坐在一起,而是代替了李明的位置,上了後頭的那輛車。
車上有幾個許念初眼熟的人,多是公司各個部門的總監,自然也是認得許念初的。
一進去,空氣中都粘滯著幾分尷尬。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沒說話,許念初自然也不會主動開口。
能說什麼呢?
說堂堂許總監辭職不干,攀上陸總成了許秘書?
這些都是各打各的人精,眼觀鼻鼻觀心,成功了適應了她身份的轉變。
許念初只得慶幸,當初和他們交集不深,不然只會更尷尬。
只是之前三年內好不容易證明自己是有能力把握研發總監一職的,在這之後也會因為成了陸景琛養在身邊的小秘書,而抹殺掉了她全部的能力。
職場是這樣的,職場裡的女人更是這樣的。
能力不重要,成就也不重要。
所有人都會認為她是靠陸景琛才上位的。
許念初默默地縮在角落裡,逐漸與前頭的車背道而馳,她被載到了酒店裡,至於陸景琛,大概率是被拉去接風洗塵了。
許念初報上自己的名字後,拿到了房卡,發現跟著進來的一行人不知何時不見了,大廳里只剩下她一個人。
突然有種莫名的孤獨,明明來時也不是一個人啊。
許念初獨自刷房卡,坐電梯上了十六層,來到最裡頭,進了房間。
門一關,徹底屏蔽了外界的紛擾,房間裡很安靜。
許念初坐在沙發上,看著連掛鍾都沒有的房間,不知道現在已經幾點了。
情緒在這一刻達到了高潮,她之前只是痛苦,逼自己戒掉愛陸景琛的本能後,一心只想討好他,好得到更多的自由,助力自己愛的人脫離苦海。
現如今,落在他鄉,什麼也通訊設備也沒有,她只覺得委屈。
許念初把頭埋在雙手間,脊背彎曲到了極致,連哭泣都是無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