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 章 半身不遂

  臨了,終究沒有戰勝好奇心,顫抖著雙手翻開了綺羅的手記。

  一頁、兩頁、三頁……

  「啊——」

  裴翊禮發出一聲嘶吼。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手札上的內容,越看越覺得羞愧,越看越覺得無地自容。

  那一字字、一句句,分明只記錄著一個少女對自家夫君最誠摯和炙熱與的愛,如此深愛自己的妻子,又何來處心積慮和細作之說?

  他的愛好、他的習慣,甚至他的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都被綺羅當成了珍寶,事無巨細地記錄在了手札里。

  裴翊禮淚如雨下,他這樣一個為了皇權生活在幽暗中的男人,又怎麼值得綺羅對他的一片深情呢?

  她愛他如命,他卻視她如塵。直到在看到手札的前一刻,他都仍然在懷疑著她。

  「本王該死,本王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裴翊禮淚如雨下,想起曾經的種種,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對綺羅誤解得那麼深。

  「羅兒,是本王對不起你,是本王禽獸不如。」

  他親手殺死了綺羅,殺死了他們的孩子,同樣,也殺死了自己的靈魂。

  這輩子,他應該再也不會快樂了。

  內疚、自責、羞愧、悔恨……猶如洪水猛獸般,瘋狂侵蝕著他的內心。

  裴翊禮覺得自己快死了。真的和已經死去差不多。

  他好像繼續生活下去的意義都沒有了。

  在瀏覽到手札的最後一頁之前,也就是關於枇杷林的描寫。

  裴翊禮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狀態不對。

  他面色慘白,大腦眩暈,心臟開始產生非常強烈的刺壓感。

  呼吸越來越困難,已經有那種類似拉風箱似的嘯音喘出。

  本能反應,裴翊禮知道自己的心疾病快要犯了,他不能再繼續看下去了。

  但是,這本手札記錄的可是綺羅對自己的愛啊,他又如何能忍住不看?

  用一隻手捂住胸口輔助自己呼吸,又艱難地用另一隻手繼續翻閱。

  終於,由慕婉妍代筆完成的綺羅公主最後一頁故事,總算呈現到了裴翊禮眼前——

  只見,紙上工工整整地寫著:

  翊身患心疾,雖病情輕微,然妾仍憂慮不已,常夜不能寐。

  妾聞野生枇杷入藥可解病痛之苦,遂欲與燕王妃、辰王妃共赴果林,採摘枇杷。

  妾心盼王爺安康,願得菩薩庇佑,若翊康之,妾縱壽損亦無悔。

  ……

  ……

  「轟——」

  猶如一道驚雷乍現,把裴翊禮的身體生生劈開。那些觸目驚心泣血文字,更像是無數把尖刀,齊齊刺入到他的心臟。

  裴翊禮只覺得天旋地轉,大腦一片空白。

  他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便眼前一黑,徑直栽在了硬地上。

  等婢女和侍衛發現異樣,去匆匆請張御醫時,裴翊禮的右半身已經徹底無法動彈了。

  向來風度翩翩、溫潤如玉的他,此刻已不能正常行走。

  太醫院的大夫幾乎全被請到了營帳中。

  裴凌松凜著眸子坐在堂前,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須臾,他才開口道:

  「翊兒情況如何?可有再站起來的可能?」

  張御醫拔了銀針,有些無奈地跪倒在地。

  「翊王應是遭受了重大創激,悲痛至極才會氣血受阻,暫時陷入了沉疴之中。」

  「老臣可開幾劑溫和的湯藥,協助翊王調養身子。但是,最終能否重新站立,實乃殿下意志之決斷,非藥物所能獨力為之。」

  張御醫的話很明顯,裴翊禮傷心過度,能不能再站起來,要看他自己願不願意。

  裴翊禮自然聽到了張御醫和裴凌松的對話,他摸了摸自己僵硬的右半身,露出一抹淒楚的苦笑。

  「綺羅已不在人世,而今本王這具如同行屍走肉般的軀殼,即便站起來,又有何意義可言?」

  裴凌松負手站在內殿,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個二個不成器,他一雙陰鷙的眼睛顯得更加幽暗冷冽了。

  他膝下皇子寥寥無幾,雖並非老態龍鍾之君,但因為常年注重權謀,自己已對男女之事無甚喜好。

  這讓裴凌松不得不為裴家的江山所擔憂起來。

  燕王不育,翊王已癱,辰王愚笨只知重兒女私情……還有誰能來繼承這江山社稷?

  心中煩悶,囑咐完宮人好生照看裴翊禮,便徑直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

  裴凌松拿出狼毫,龍飛鳳舞地在聖旨上寫了幾個字,便跟蘇德平吩咐道:

  「把明曦宮那位逆子放出來吧,讓他在兩個時辰內,速速到峪山圍場來。」

  「若時間上有半點延誤,便讓他繼續在明曦宮拘著,不必再來了。」

  蘇德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他沒想到大皇子居然還能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福了禮,便匆匆快馬加鞭去宣旨了。

  明曦宮裡被軟禁起來的人,是誰呢?

  他叫裴宇梟,是裴凌松與首任皇后的血脈,也是大豐曾經人人畏懼的大皇子。

  他武功高強且才華橫溢,但是生性乖張又陰險狠戾。

  非常擅長權謀且心狠手辣,可以說裴宇梟的腹黑和變態程度不亞於大豐國的任何一位皇子,甚至包括裴凌松自己。

  他對皇權極度渴望,卻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曾經因為親眼目睹親生母親死在了裴凌鬆手里,遂未顧君臣血肉之情,親手對著裴凌松的胸口去了三掌,差點把當朝天子打死在了龍椅上。

  是以才被廢了太子之位,關在了明曦宮裡。從那以後,裴凌松也不許任何人再提起這位逆子。

  ——

  約摸過了一個半時辰的樣子,裴凌松的營帳里便多了一位敢對自己蔑視不屑的年輕男人。

  他長相英俊,身材頎長。生著裴家人特有的丹鳳眼,淡淡一笑,看上去似乎和風細雨。

  但只要凜起眸子,便能發現蔑視不屑的邪魅氣場裡面,透著一股可怕的狠戾。

  裴凌松:「明日林相千金,將要來峪山與各皇子相看。」

  指了指他,「你好好準備一下,看看林雪是否合你心意?」

  「以你的年歲,也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齡了。」

  裴宇梟聞言,雙眼微微一眯,不悅。

  所有弟弟都已娶妻,就他一人還是孤家寡人,他的父皇可真偏心吶。

  恰逢此時一個宮人模樣的太監過來給他送茶,裴宇梟淡淡一笑,順手擰斷了宮人的脖頸。

  「父皇宮中的人還是如此沒規矩,給我倒茶,也不喊個尊稱。」

  裴凌松看見伺候了自己多年的宮人慘死在面前,他心中有怒火想要發泄,但是如今可以指望的人,也只有眼前這個逆子了。

  便斂了情緒,無奈道:「今日朕便恢復你皇子的身份。」

  「辰兒愚笨,燕兒不育,現在連翊兒都癱了。你要是再和朕有嫌隙,那裴家的天下就姓帝了。」

  裴宇梟嗤笑一聲,「新鮮事,連三弟墨辰在父皇眼中都變成愚笨的了。那看來,明日我得好好與那林相千金、相看一眼了。」

  在這個世界上,他最嫉妒的人便是裴墨辰,從小到大,父皇把什麼好的香的都給了裴墨辰,天天夸裴墨辰有經韜緯略之才,對他這個大皇子卻不聞不問。

  他徒有太子之名,還是他的母后利用娘家勢力為自己爭取的。

  自從母后被蕭貴妃所害,慘死在父皇手中,裴宇梟從此便恨上了裴墨辰和裴凌松。這麼多年來,他沒有一天是不想報仇的。

  裴凌松見到裴宇梟鬆口,很是欣慰。

  沉吟片刻,又為難道:「林相千金的長相可能不盡人意。」

  五大三粗,塌鼻小眼,少了些女人家的嬌媚。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