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下午一點,顧知白就被叫到了南城市局,他已經來過這裡一次,這一趟更是熟門熟路。

  杜勇和葉箏進入審問室,把所有覺得有疑問的點問了一遍,顧知白面容帶笑,侃侃而談,把他們的疑問全都進行了詳細的解答。

  「關於這個基金,只是我們公司做慈善的一部分,我們公司每年會投入大量的資金與善款進行慈善事業,南城的十幾個基金會,我們或多或少都有善金注入。我們注入善款後,對於善款的使用也會有一定的要求,讓對方給出明細,就我所知,這家基金會一向是比較正規的。」

  「於蕙芝我和她見過幾次面,最近的一次是在一次慈善晚會上,我一直覺得她人還不錯,完全沒有想到她背地裡在做這樣的事情。」

  「是的,我是看了新聞才有一定的了解,我對她和那些人販進行交易以及圈養孩子的事情毫不知情。」

  「你們的行動當晚,我是開車到了市局附近,不過我是約了人見面,我身上正好還有晚飯的憑條,應該結算的時間就是事發時間左右吧?你們總不能因為我在附近停了車就懷疑我。」

  「關於我和白洛芮的關係,在上一次我到警局的時候,就已經解釋過,如果你們還有問題,那我不介意再說一遍,我和她只是合作關係。」

  「關於資金的問題,我們公司有一定的外資,這個需要我和外方申請,已經問過公司法務和律師之後才能夠給你們更為詳細的資料和信息。如果你們有疑問,我可以給你們先進性解答。」

  顧知白回復得有理有據,讓他們絲毫挑不出任何的問題,簡直是滴水不露。

  整個問詢過程長達兩個小時,葉箏到最後發現自己果然是問不出來什麼,一副頹敗的模樣走入了觀察室。

  徐悠悠轉頭問坐在一旁的宋文:「那宋隊,現在怎麼辦?是扣滿十二小時還是……」

  宋文揉了揉眉心,「上次你們許隊扣了二十四小時,沒用的,問差不多就放了吧,你們繼續查,繼續盯著他。」

  葉箏忽然想起了什麼道:「要不然打個申請,給他上監聽吧,這事我熟。」

  宋文搖頭:「都不能確定為嫌疑人,上監聽明顯不合規定。」

  陸司語站起身道:「我去送送他。」他一路走到了隔壁的審問室,敲敲門走了進去,「顧總,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要交代的話,就可以回去了,我帶你出去。」

  顧知白看到他有些意外,淡淡笑了:「陸警官,好久不見。」他站起身,跟著陸司語往外面走。

  陸司語這一次卻是沒走正門,帶著顧知白往市局西面的側門走。

  宋文走到觀察室的門外,隔了一條走廊,正好看到戴小曼出來。

  戴小曼剛剛又錄了一次的口供,她是被押過來指認當年帶她的那位阿姨的,現在正好錄完了,從另外一間審訊室里走出來,她抬起頭,看了一眼顧知白的背影。

  宋文敏銳捕捉到了這一點,走過去問:「你認識他?」

  戴小曼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的疲憊,隨後搖了搖頭:「不認識,我只是覺得那個男人很帥氣,就不免多看了他一眼。」然後她問向了宋文,「他是誰啊?」

  「那……沒事了」宋文說著,回頭去找陸司語的身影。

  這段時間,陸司語已經和顧知白走過去了,宋文看了看,就回到了觀察室里。

  陸司語和顧知白來到了警局的側門門口,這裡門外有一個小小的院落,旁邊有個側門,需要刷卡打開,平時基本沒有人走動。

  下午三點的市局側門口一片安靜,秋風吹著樹葉,傳來沙沙之響。

  「這裡是西門對嗎?」顧知白問道。

  陸司語接話道:「對,靠近南槐路。」

  顧知白正想往外走,陸司語忽然叫住了他:「顧總。」

  顧知白今天穿了一件休閒西服,怎麼看起來都像是一位英俊帥氣,匆匆忙忙的成功人士,他回頭看向他:「陸警官,你還有事?」

  陸司語點頭道:「嗯,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顧知白停住了腳步。

  陸司語吸了一口氣,「我小時候,家裡曾經出過一件事,那時候我和我哥哥失散了。我一直以為,我哥哥可能早就已經去世了,最近我才知道,他可能還活在人間。」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抬頭看向顧知白。

  可能接近白鯨,他們所獲知的,年齡,情況都相符的,目前也只有顧知白這一個人,陸司語不是沒有想到過那種可能性,他無法通過推理得出結論。

  上一次他見到顧知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還有一種奇怪感。再從南鯊島回來之後,這種感覺越發加強,但是他還有一些事情想不通。

  那就不如……當面問問他。

  兩個人站在南城市局側門內的小院子之中,相隔僅僅一米,陸司語的聲音不大,有些輕微發顫,他看向顧知白,眼眸深邃。

  「我想問你,你是不是我哥哥,或者你是否認識我哥哥?」

  顧知白聽到了這個問題,抬起頭來,有些錯愕地看向他。不過這錯愕也只是瞬間而已,他很快又開口道:「我不是,陸警官,你想多了。」

  陸司語不是沒有預料到這種回答,那麼這句話的含義可以有幾種情況。

  第一種,他真的不是,是他判斷錯誤,甚至顧知白和白鯨都沒有關係,他的那些出現,只是巧合而已;第二種,他是,但是他不想和他相認;第三種,他是,但是此時不能相認。

  顧知白的眼睛往旁邊掃了一下:「陸警官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還想問你幾個問題。」陸司語眨了下眼睛聲音平靜地繼續道。

  顧知白哦了一聲,靠在了一旁的牆上,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根香菸問陸司語:「不介意吧?「

  陸司語搖搖頭。

  顧知白便把煙點燃,自然而然地叼在了嘴巴里:「那你可要快一點了,等下我的司機就要來接我了。」

  陸司語問:「顧總,之前敬老院的事,還有最近魚娘娘的事,真的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顧知白吐了煙圈笑了:「你們查到這裡,說白了,還是沒有證據。」他頓了一下道,「我知道,你們懷疑,我和一些人有關係,你們想要尋找操縱這一切的人是誰。」

  顧知白繼續笑著,遠離了監控,他的動作和神情明顯放鬆了許多,陽光下,他的眉目俊朗:「可是,人證,物證,口供,你們什麼也沒有。你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敵手是誰。甚至於,你們知道了誰是你們要找的人也全無辦法。他站在你們的對面,你們也做不了任何事。」

  陸司語低下了頭,他明白,顧知白說的是實話。

  現在,他們被困住了,缺乏一個突破口。

  在現代的法律社會,就算推理逐步完善,一切能夠講述合理,但是沒有證據,就不算是有罪。

  長久以來,白鯨一直在盡力做到這一點。

  無論把顧知白叫過來多少次,都可能是這個結果。

  即便兇手近在眼前,也無法抓捕。

  他們能夠靠什麼證明白鯨和一切事情有關聯呢?

  目前所有知情的人都已經死去,所有物證也沒有辦法連成證據鏈。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困頓在一個迷宮之中,明明知道出口只有一牆之隔,近在咫尺,就是找不到正確的方向。

  「我們已經在努力地查證。」陸司語低垂了頭,輕輕眨了眨眼睫,而且,已經有那麼多人因此犧牲。

  顧知白彈了彈菸蒂輕笑了:「但是,找到什麼了?沒有效率的負數累加,並不會讓結果變成正數。你們還沒有找到鑰匙,儘管它可能近在手邊。」

  隨後他又吸了一口煙,吐出了煙圈,眉頭微微皺了道:「這個世界上,讓人看不慣的,在法律邊緣或者是法律之外的地方多去了。那天不過是幾百人,就能夠把市局圍了,如果是上千人,上萬人呢?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面對強大的敵人,就是以卵擊石。」

  陸司語抬起頭看向他問:「那顧總認為,如何才能夠擊敗強大於自己的對手?」

  顧知白看向他道:「螞蟻想要打敗大象,那是天方夜譚,也是白費力氣,依我看,就不要折騰了。」

  顧知白雖然說的話有些不中聽,但是他的語氣里沒有譏諷之意,他的語調非常平和,甚至和藹,像是教導學生,指出錯誤的師長。有那麼一會,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唯有顧知白手中的香菸,隨著呼吸明滅。

  陸司語想了想釋然道:「這次叫顧總過來,是配合警方的調查。我們並不想要馬上指認什麼。而且,每一次的審問,都是了解彼此的過程。」

  「你好像比上次見面時,成長了。那時候,你恨不得把我直接指認為幕後黑手。」顧知白笑著說。

  陸司語道:「感謝顧先生的配合,我覺得,總有一天,我們能夠找到真相。」

  「那,祝你們好運。」說完話,顧知白把手裡的菸蒂捻滅在了一旁的牆上,扔於牆角,轉身向外走去。

  陸司語走到小門口,用自己的門卡刷了一下,門就滴地一聲應聲而開。

  顧知白淺笑著對他道了一聲謝,隨後轉身離去,馬路的對面不知何時已經停好了一輛車,見他出來,打了一下雙閃。

  顧知白坐上去,那車就發動,漸漸遠去。

  陸司語看著這一切,卻不急著離去,他走回到了剛才和顧知白談話的地方,然後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那枚菸頭放入了物證袋中。

  等他再走回觀察室,宋文已經在等著他,看到他進來就抬起頭問:「聊完了。」

  陸司語嗯了一聲,把袋子遞給了宋文:「宋隊,幫我查驗一下DNA,然後和我的做個對比。」